第一百三十一章 寿限

　　自离开秀水村也有五年了，并非说小宝没有独自过活的本事，只是...只是...只是即便小宝武功练得再强，一颗心却仍然如此柔软。

　　可小宝嘴上虽对大哥说「活下来」，心里却分外明白。

　　调和之法暂缓大哥的病情乃权宜之计，大哥的寒毒深入心脉，又因内劲深厚而使寒毒愈发壮盛......如今大哥的清醒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美景罢了。

　　待的寒毒壮盛至冻结心脉之时，便是大哥的丧命之日。

　　小宝先前明白此事，却不敢宣诸于口，没想到竟被大哥率先道破。

　　*****

　　数日后，在小宝的悉心照料下，大哥终于得以自如地行动。

　　大哥能恢复行动的主因还得得益于小宝熬煮的汤药。经过小宝的戏心挑选，药帖的药性成功中和了大哥体内的部分寒毒。

　　然而行动能力恢复并不代表大哥痊愈。

　　小宝所熬制的汤药只是调和了大哥四肢躯干的经脉内寒毒，却无法根除心脉内的寒毒。

　　即使大哥已刻意收敛运行内劲，渗入心脉的噬气针之毒依旧因时刻汲取大哥的内力而不断加剧，距离心脉冻结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几日来小宝殚精竭虑思考解毒之法，然延缓冻结心脉的期限已是小宝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三个月。

　　以寒毒的病症来看，若是大哥持续服用药帖，则只剩三个月的寿命，这便是小宝在大哥接连服用药帖一段时间后为其诊脉得出的结论。

　　对于这个结果，小宝自是难以接受，于是决定带着大哥离开柳村。

　　去哪？小宝自己也不知道。

　　天地茫茫，总有那一线生机，小宝心道。

　　隔日，小宝与大哥来到柳村村口。

　　临行前，小宝又给了妇人三十两，权当她这数天来为大哥奔波寻药的报酬。妇人没有推托，欢喜地收了下来。三十两，妇人省吃俭用也能过个三、五年了。

　　最终，小宝决定前往洛城。

　　小宝决定前往洛城的原因有三，第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寻求那解毒之法。

　　洛城的地理位置虽说不是唐国西南方最边境的城郭，却也相去不远，且兴许是由于大将军何应元坐镇而使商贾安心之故，五花八门的各国货品在洛城内流通，往来的旅卒络绎不绝，堪称一处文化的集散地。

　　若说唐国境内有哪里可以寻得解如此奇毒之法，应是没有比洛城更有机会的地方。

　　话又说回来，小宝也不是未曾去过洛城，只是当时小宝、慕容宇、慕容容遭同样意欲调查书信之事的原十二刑卫追捕，匆忙之下又哪里有空闲游览洛城？

　　其二便是如第一项所言，洛城既是何大将军的封邑，赵延却是无法明目张胆地搜捕二人。

　　毕竟先前赵延无论派了多少人明查暗访，却依旧无法得知何将军的意向，否则当初赵延也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地遣人抽换赵思平写给何应元的书信。

　　在赵延原先的计划里，书信将会在赵思平选中的江湖势力护送过程中被他所安派的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而后送至何应元的手中。

　　一为赵延既有谋国之心，则不能不对大将军何应元有所顾忌。

　　何应元素来精忠报国，假使其因书信内容而被误导，必然利于将其推向赵延一方。

　　而倘若收到书信的何应元故作不知，赵延则会进一步令奉命潜伏在洛城多年的驿卒揭露此事。于赵延而言，兴许因此会失去一名隐藏多年的棋子，但与逼得何应元表态相比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然而，这一切都已被当时毫不知情的小宝破坏。

　　其三则是如依妇人所言，赵延一方显然已识破小宝逃离普城时所设下的障眼法，开始派遣玉麟军往普城南方搜索，若是小宝与大哥继续待在柳村，难保不会使妇人受牵连，却是小宝不愿看到的局面。

　　综上所述，小宝与大哥出发前往洛城。

　　未免麻烦的两人刻意避开官道，尽挑些乡间小路行走。当然，外表必要的乔装打扮对于原是刑卫的两人来说自是得心应手。

　　从柳村到洛城的路上，小宝与大哥刻意进了几座小城，发现城中的刑卫据点一切如初，也不知是消息还没传至此处还是窦左良有意压下之故，打听青狐、二哥等人生死的念头也只好放弃。

　　因大哥身体有恙，骑马载着大哥的小宝为免过度赶路一路走走停停，却终是在十数日后来到洛城。

　　小宝与大哥来到洛城时已临近傍晚，便有了找间酒楼稍事休息，用过晚膳再过夜的想法。

　　可惜小宝的计划虽好，但繁华如洛城在这时间的客栈、酒楼等早已客满，要找一处可供两人用膳休憩的场所又谈何容易？

　　就在小宝带着大哥都快将洛城绕完一圈时，终于找到一间店外未挂有「客满」牌子的客栈。

　　小宝高兴地拉着大哥迈入客栈，怎料却被正往客栈外走的一名小厮拦下。

　　「两位客官，敝店今日客满了。」小厮道。

　　若是平日小宝一句也不会问，转头就走，无论是此间客栈真如小厮所言的客满了，亦或是这名小厮怀有其他目的而有意刁难，小宝都懒得与其争论。

　　毕竟偌大的洛城小宝随意找处地方也能将就一下，想想以往任务在外时荒郊野地都能休息一晚，何况现在？

　　「客满？外头可没挂牌呢！」小宝问道。

　　但大哥身中奇毒、气虚体若，恐怕受不住夜里的寒霜，小宝自要为大哥询问争取一二。

　　「真对不住两位客官，小的正要去挂牌子呢。」小厮听得小宝所问，垂首哈腰地答道。

　　可小宝如今已入客栈，自然看见客栈内的情景，登时发现仍有一张空桌。

　　「小二，菜可备好了？」正当小宝想继续开口追问之际，后方却传来一阵洪亮的吆喝声。

　　小宝转头望去，发话之人是一名身着灰色衣衫、年过花甲的老人，身旁跟着两名皆在三旬左右的汉子。

　　老人虽老，却无半点垂暮之意，双眸炯炯、精气充沛，一眼便能看出其武功不俗，给人的感觉倒与慕容渊有几分相像。

　　但若要将老人进一步与慕容渊相比，老人比慕容渊少了一分气度，却又多了一分张狂。

　　「备得差不多了，就等您来呢！」小厮道。小厮回老者话的同时却是拼命给小宝与大哥两人使眼色，好似生怕两人说错了什么话，示意两人赶紧离开。

　　小厮此般移目努嘴哪能不引起老者的注意？老人何等眼界？稍稍瞄了一眼便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两位也是来此用膳？」灰衣老人道。

　　小厮见状以为双方要起冲突，吓得连忙入内去喊掌柜。

　　灰衣老人续道：「老夫预先订了一桌菜，若是小兄弟不嫌弃，大可与老夫共桌。」老人抬手指向小宝方才所看见的空桌。

　　小宝没想到毫不掩饰自己那四溢锐气的老人说起话来竟如此和善，拱手答道；「多谢老伯。」无缘无故受人恩惠实非小宝本心，但眼下大哥的情况却容不得小宝推托。

　　可就在小宝牵着大哥要随老人入座时，一道声音赫然传来。

　　来者是一名看似四十余岁的男子，小宝观其衣着判断他应是此店的掌柜。

　　「且慢，两位客官来敝店可仅仅是用膳？倘若两位要在此过夜，敝店的厢房却是已经满了。」掌柜随意瞥了小宝一眼，口气却是好不到哪儿去。

　　小宝闻言顿生苦恼，好在一旁的灰衣老人又道：「掌柜的，本...本...本人在此不是还留有一间厢房吗？」

　　掌柜听得灰衣老人发话，脸色换得那叫一个快，低眉笑眼道：「是，那厢房可随时给大人您留着呢！」

　　「老夫将厢房让予他们便是。」灰衣老人道。

　　「那间厢房可只有单铺，而客官却有两位。」掌柜道。

　　灰衣老人闻言转头看向小宝，问道：「可有不便？」

　　未等小宝答话，大哥率先道：「并无不便！」而后盈盈一礼道：「多谢老伯。」

　　灰衣老人笑呵呵道：「不谢、不谢，快入座罢！」撇下掌柜招呼起小宝二人，好似他才是此地的主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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