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镇西猛虎
方才小宝与一干人等的谈话只是发生在客栈门口，这会小宝在灰衣老人的带领下走入客栈才赫然发觉此间客栈的布局精心，摆设的器物、字画也颇具古风。
待的入座，小宝不免观察一旁在他桌用膳的客人，发现这些人的衣着鲜丽华美，周身上下不乏金玉等饰物，显然不是身怀万贯的商贾便是入品官员，倒是令小宝有些意外。
但更令小宝诧异的是，灰衣老人所著衣裳虽说算不上粗陋，与此间的其他来客相比却也相差甚远，可其他来客见得灰衣老人竟未投以异色，至多也不过是朝老人身侧的自己与大哥瞥了两眼。
「可有什么需要？」似见得小宝神色之故，灰衣老人问道。
「失礼，在下走神了。」小宝搔搔脑袋答道。
「哈哈哈，小兄弟莫不是肚子饿得响？放心罢，菜肴一会便来了。」灰衣老人笑道。
果不其然，老人话才说完没半晌，三、四名小二便端着一盘盘的佳肴自屏风后走出，鱼贯来到五人所在的餐桌。
大大小小的瓷盘摆了满桌，放眼望去尽是珍馐异馔，多数为小宝不认得的菜肴，想来是自西南等国传入的食材与料理。
就当小宝还在观看菜色之际，只见灰衣老人拾起筷子，指间一拢，径自往其中一道料理的盘中攻去。
「这盘凤栖梧桐是以南方独有的黄雉兼数十项密料烧制而成，洛城十二珍位列第三，滋味绝伦，小兄若是再这般客气可就要没了。」灰衣老人提醒小宝道。
小宝闻言，抬头一望，正好瞧见灰衣老人带在身旁的两名貌似护卫的男子竟也跟着老人争食，可见美食的诱惑之大。
小宝身怀暮阳诀二层顶峰内力，即便不饮不食也能撑上好些时日，但如今大哥的身子虚，吃些好东西补补身子也是必要的。
小宝赶忙伸长手夹了一块黄雉肉送入大哥的碗中。
大哥那本无多少血色的双颊顿时染上一抹嫣红，檀口轻启道：「谢谢。」
灰衣老人见状，张口笑道：「老夫老啰！看看你们俩，年轻真好！」
小宝明白老人对他与大哥两人的关系有所误会，却也没有开口解释，反倒是一旁的大哥听得此言后脸上又增了一分红润。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肴一道换过一道，宾主尽欢。
灰衣老人的两名护卫食量惊人，竟比一般的成年男子大上两倍有余，看得小宝是一愣一愣。
不过真正令小宝目瞪口呆是灰衣老人，其饭量竟又比两名护卫又多了三分。
灰衣老人如此年纪居然还有这般好味口，着实不简单。小宝心道。
以灰衣老人为首，餐桌上的饭菜如秋风艘落叶般被三人搜刮着，一盘换过一盘。
老人吃着吃着，热得将灰色外衣脱下，随即露出一双粗实精状的臂膀。小宝一看，老人的臂膀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不知凡几，端是骇人。
此景难免令年龄不大的小宝多看两眼，却是使得老人开口笑道：「怎么？小兄弟可对老夫的徽记感兴趣？」
「失礼了。」小宝连忙道。
「哈！没事、没事，老夫是个粗人，本就不懂礼，又何来失礼？」老人道。
「老伯说笑了，人自有其处世之道，若因面对不同人而替换心中之准绳......岂不有些麻烦？」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日少言的小宝竟脱口道出心中所想。
「哈哈哈！你这话倒是对老夫味口。「来！老夫敬你一杯。」老人随即向小宝举杯。
当初不论是在慕容山庄亦或是刑卫宅院时小宝都不曾品味杯中之物，这会以茶代酒，不伦不类地回敬老人，老人却竟似不介意。
「这伤......？」小宝的医术虽不正统，但终究也算的上半个大夫，不尤关心起老人手臂上的伤。
「小兄弟可是要问伤的来历？这伤个个有名堂，却不知你要问哪个？」谈起手臂上的伤疤，老人非但不介怀，反倒有些自豪。
未料老人摆出一副正欲畅言的姿态时，身旁其中一名护卫模样的男子却是开口调侃道：「头儿你就别瞎吹了，这事你逢人便说，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另一名护卫模样的男子接话道：「是啊！头儿若是与你说哪道哪道疤是因何场战事而留的你可千万别信，多数都是头儿自己练功练伤的。」
「好啊！你这臭小子胆敢接老夫底？」「小兄弟哪里是你能叫的？老夫喊他小兄弟，你也喊他小兄弟岂不乱了辈份？还是你成心占老夫便宜？」老人怒道。
此际小宝总算明白老人与两名护卫似的男子间应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小宝道：「什么武功？竟如此霸道！」此话一出口，小宝便后悔了。
须知，打探他人所学乃江湖大忌，若是一个弄不好，双方就此兵刃相向也不无可能。
「开山刀法。」哪料老人毫不犹豫道。
「啊？」小宝听得此言不尤诧异。道。老人道出所学非但没有替小宝解惑，反倒令其更加迷惘。
开山刀法从字面上解释便是刀可劈山，其寓意不可谓不凶猛霸道。
可小宝知道，名字取得如此有气势的开山刀法其实只是一门江湖中几近人人可学的三流刀法，上回小宝于普城市集里便曾看见开山刀法的刀谱，一本不过十来文钱。
若将小宝所学的秋风刀法与开山刀法相比则好似一个天上ㄧ个地下，判若云泥。
小宝听毕开山刀法四字后的反应并不出老人意料之外，可老人却仍旧感到有些不是滋味，道：「怎么？你瞧不起开山刀法？」
「头儿，你吓唬孩子呢？开山刀法本属末流，也怪不得别人，况且他还没说什么呢！」一旁的男子连忙替小宝解围。
其实小宝并非瞧不起开山刀法，只是诧异于老人的伤疤竟源于此等广为流传的武功。
小宝自身虽未修习过开山刀法，但倘若开山刀法修练起来真如此凶险，想必也不会成为江湖中人尽皆知的入门武学。
不过即便此间有些许误会，可小宝却也没有解释，只道：「确为我的不是，对不住了。」
然老人也并非真的如何生气，只是半真半假地想逗逗小宝，怎料小宝一声道歉居然如此干脆，倒令老人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江湖交往一言不和或反唇相讥、或拔刀相向，更有甚者为此血溅五步也再所不惜，低头认错？那是极损颜面之事。
「头儿，您看您这不是逼一个孩子吗？」另一名男子怪道。
老人得言，急道：「唉！等等！等等！他自个儿要道歉，可不关老夫的事。」又转头对小宝道：「快快快，快把话收回去，免得被人说老夫欺负个孩子。」
「你当是吃东西咽着了呢？吐出来又吞回去？」首先开口为小宝鸣不平的男子不客气地道。
「就是。」另一名男子附和道。
「反了反了，这会难不成得换老夫道歉？」老人面红耳赤道。
同样在座的大哥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听得小宝、老人与两名男子间的谈话至此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只不过大哥即便是用膳时也只是垂头以左指轻撩面纱，而后夹好菜食渡入檀口，其笑颜却是依旧藏在黑纱之后。
「没有的事，此事本就是小子的不是。」见得老人和两名男子间的争辩有愈演愈烈之势，小宝开口缓道。
其实老人与两名男子于平日里这般拌拌嘴实属平常，然大哥瞧得破，阅历尚浅的小宝却是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出。
可听得此言，老人仍对小宝顿生好感，顺着台阶而下道：「小兄弟其实也没什错，倒是老夫反应过度了。」随口也替小宝开脱。
当然，所谓的「替小宝开脱」一说只存在于老人自己的世界里。
「甭说老夫了，说说小兄弟你们吧！瞧两位的衣着举止，应不是本地人吧？来洛城可是有什事情要办？」老人转而道。
就当小宝犹豫该如何回答时，老人又道：「小兄弟不必多虑，老夫虽本不是洛城之人，但来此长住也有五年之久，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小宝尚未接话，老人右手边的男子喃喃道：「七年、七年，想不到咱们被逼得来此也有如此之久了。」
「可不是吗？常言道狡兔死，走狗烹，咱们唐国倒好，外侮未除，良弓却是早早收了，真是岂有此理！」老人左手边的男子应和道。
「瞧你俩满嘴胡言！逼？谁人能逼老夫？老夫当年乃是自愿离开！」老人怒道。
「头儿您就别说笑了，当年咱们一众兄弟于槐疆之地斩敌十万，方自南方大胜而归，怎料一入皇城，便听得先皇病危的消息。头儿您才想入宫探视先皇，一道勒令戍守洛城的圣旨便搬下，这不是逼是什么？」老人右手边的男子又道。
「唉！老夫与嗣哥间的情义尔等又岂能明白？就算没有那道圣旨，老夫也会自请离开、归还兵符。」老人口中虽如此说道，但其落寞的神情早已出卖了自己。
「五更！都多久过去了？还提这些做什么？先皇的身子本就有不少的暗伤旧疾，那会儿又恰染风寒，恐怕当时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老人左手边的男子见得老人的神色，趁老人低头灌酒之际，隔着老人瞪了一眼挑起话头的男子。
「是啊，要怪便怪窦老狐狸于朝中只手遮天、目无君王，那道圣旨也未必全是先皇的意思。」被唤作五更的男子直至被人使了眼色才发现自己竟无意间勾起老人的伤心往事，连忙挽救道。
听老人与两名男子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许久，小宝总算得知其中一名男子的称谓。
然老人右手边的男子到底叫三更或五更都并不能令小宝感到意外。
能令小宝稍感诧异的是从方才老人与两名男子谈话的只言词组中，老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前五十万虎咆军统帅，如今的镇西大将军。
何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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