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咱府上这厨房大，统共30多人呢，别看人这么多，耐不住吃饭的嘴更多，这一天到晚呀也不得闲儿……”厨房的管事林大娘领着被分到帮厨的少年往厨房走去，一路上不住念叨着府上的相关事项。

　　“以前可在厨房里干过？会做饭吗？”林大娘问到。瞧着少年面容俊俏，看着也稳重，不似一般小子那样轻浮，因此颇有些好感。

　　“没有，第一次出来干活，就会简单的一些家常菜。”

　　“那没关系，都是些简单活计，没什么难的，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咱府上每日都有新鲜果蔬运来，厨房里呢又大多是些姑娘和老婆子，我看你呀也是有力气的，平日这些搬上搬下的就多帮衬着。”

　　“林大娘放心，这些都交给我来就行。”化名唐晓的唐不效灿然一笑，换了男装的她到比女装时多了些英气俊俏，露出一口白牙，十分好看，看得林大娘这上了岁数的老婆子都不免春心荡漾，在心里暗啐了自己一口。

　　两人说着便到了厨房，此时正是晚饭点儿，里面正忙得热火朝天，择菜的择菜，切墩儿的切墩儿，炒菜的炒菜……，人虽然多却是井井有条。

　　“大家手里先停一下啊，这是新来的唐晓，大家认识一下……”林大娘领了人进来，向众人介绍了一番便让他先跟着一名叫月牙儿的女孩儿择菜剥豆角之类的活儿。

　　厨房里阴盛阳衰，统共也没几个男丁，冷不然的来了这么个清秀的少年，谁见了都欢喜。有几名未成家的少女都悄悄红了脸，几个婆子瞧出了名堂，言语间便多了几分逗弄，少年并不多话也不恼，偶尔报之一笑就过去了，一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手里的活儿也不耽搁，十分利索。

　　月牙儿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一袭翠绿的衣衫甚是清爽可爱，来府中亦不到一年，又见少唐不效生得标志，便有了几分亲近，滔滔不绝的说着府中的一切事情来。少年……也就是唐不效静静的听着，偶尔插上几句，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

　　这时来了一名粉裳丫头，站在门口喊道：“林大娘，我家小姐今天到三少那边用膳，待会儿你们做好就直接送从云榭那边去吧。”

　　“好，等会子一起送过去。”

　　“好，等会儿和三少的饭食一起送过去。”

　　待林大娘打发走那丫鬟，便让人开始备菜，道：“手上离少的单子先放下，先捡着三少的做。”

　　唐不效听着这话便品出几分意思来。

　　“大户人家的主子也要分个三六九等，这下面的人也经常是看菜下碟。”月牙儿小声的和小贺嘀咕着。

　　“咱府上除了已经出嫁的大小姐，正经的小主子就是二小姐和三少爷，其他几位少爷小姐都是舅老爷家的。”

　　“舅老爷？”

　　“就是夫人的娘家兄弟，名叫白素海，是个败家子，前些年输光了家里的祖产，就带着全家老小投奔夫人来了，舅老爷妻妾成群，儿女成双，大房生了凝小姐（白碧凝）、离少爷（白清离）、和岩少爷（白清岩），二房生了雪小姐（白雪华）和风少爷（白沐风），三房才过门不久，尚无所出。”

　　乖乖！这女主真是圣母白莲花的超级扶弟魔，自己以前就拖一个都筋疲力尽、苦不堪言，她脱了这么大一家子居然还能沉住气！

　　“我曾听不少人人说卿家三少如何、如何，到不知真人到底怎样？”唐不效好奇道。

　　“三少并不怎么管事，终日呆在他的从云榭不轻易出来的，府上规矩严，我们这些外面的人轻易进不了里宅。我来快一年也不曾见过一面，只听从云榭的丫鬟说起来那气质是如何如何的出尘绝俗、容貌又是如何如何的俊美无双，真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

　　月牙儿一脸向往的说道，忽又想起什么，左右瞧见没人注意，便又压低了声音靠过来，“不过，我听跟我相好的丫鬟说，从云榭最近不太平，这半年来时常闹鬼。”

　　鬼？唐不效心里并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她看多了那些打着鬼神的旗号招摇撞骗的神棍和一些因为愚昧无知而被百姓奉为神迹的自然现象。因此认定这所谓的闹鬼不过是一些人装神弄鬼的把戏又或者见鬼的人心中有鬼。

　　这边和月牙儿闲扯着，那边他们口中的主角三少卿夜光正对着难缠的白雪华尚不知怎么打发。

　　“来，尝尝这个松仁玉米，清爽可口挺不错的。”满桌的美味佳肴，白雪华却并不怎么动筷，光顾着给卿夜光夹菜，嘴里也不得闲的掰扯着。

　　卿三少望着菜堆成山的小碗，只得叹气：“雪姐，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这小子性子闷，跟他说十句话也回不了你一句，她在这儿东扯西扯的正愁怎么跟他开口呢，他倒起了话头正和她的意，便借此将话说开来。

　　原来前些日子大太太的兄弟带了独子来探亲，赶巧那日白雪华去了长房那里问安就给撞上了，那舅老爷见她气质出众，模样又标致就起了联姻的心思。大太太也乐得亲上加亲，想她侄子家境殷实，人品相貌也没得挑，白家一个庶出的女儿嫁过去也不亏，就跟赵姨太嘀咕着探探白雪华的口风。

　　这大房向来强横，二姨太赵氏又素来性子软弱，哪敢得罪她，只得来跟自家女儿絮叨。

　　这侄儿少爷白雪华小时也曾见过，但自白家家败投靠卿家以来，多年未曾江面。那日得见也的确是一个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但白雪华看着是个娇滴滴的富家小姐，实际上性子野着呢，又早已与他人暗通情愫，侄儿少爷就算再好，也是不愿。

　　但她深知大太太明面上气度宽宏，实际心量颇有些窄，亲娘又秉性软弱，是万不敢回的，自己也不好说去，思前想后还是得请姑妈白流湘去说最好。

　　但这是白家私事，白流湘怕是不愿插手。卿夜光是白流湘的心头肉，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由他去说准成，这才到了从云榭来。

　　“我看这事最好须得你娘去说才好。若请了我娘去，依大太太的心性儿脸上更是抹不开面儿，少不得为难你。”卿夜光说道。

　　“只要能回了这亲，其他的我倒不怕，不过多点脸子瞧罢了”白雪华倒是看得开。

　　“话虽如此，只是雪姐你这般反对这门亲事，我明明看你与那侄儿少爷还是挺般配的，莫不是早有了如意郎了？”卿夜光揶揄道。

　　“哪有的事儿！”

　　白雪华慌忙摇头摆手、矢口否认。

　　“我不过是想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罢了，你看柳姐姐和凝姐姐……哪个好过了，上次凝姐姐回来不还躲大太太屋里哭嘛，身为女子实在是太苦了，诸事万般皆做不得主，哭也罢、喜也罢，都由他人。”

　　“我才16岁，还早着呢！我若成亲，必然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美丽善良的女子，将这一世的温柔体贴都给了她。”卿夜光坚定地说道。

　　“我看姑丈对姑姑那真是情真意切、恩宠无双，你可要多学学你爹，可不要学这些臭男人就会欺负自己的婆姨、儿女。”

　　忽看看卿夜光又叹口气：“你看看你，整日游荡在这小园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的还以为养的是千金小姐呢。你可是江南首富卿家的长房长子，这家业迟早是要给你的，如今那大房的两兄弟整日往卿家的铺子里钻，打的什么主意当人不知道……总之，你日后可要多放着点，别让这诺大的家业跟了外人去。”

　　“雪姐姐，人家可是你亲兄弟，哪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的？”卿三少哭笑不得。

　　“我是帮理不帮亲，再说我们白家一大家子都是你爹养活的，这几年不知吃了你家多少米，花了多少银，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说两句公道话而已，又怎样？”

　　知道白雪华从小跟他好，为他着想才说这话：“我就爱闲散地呆着，自有我的乐子，若叫我忙忙碌碌的过活，才没劲儿呢。”

　　“哎，你不听就算了，悔教我是女儿身，若我生做男子汉，早远走高飞到外面打拼了，非得做出一番事业来让人瞧瞧。”

　　卿夜光和白雪华又说了会子话，见外面天已然落下了黑幕，便要打发人让她回她的蕉叶轩去。

　　“雪姐多待会儿就不乐意了，你这院子又大又冷清的，到晚上还把下人都打发出去，也不瘆得慌。”

　　“哪里就冷清了，这不一开春儿，那些野猫野狗就来劲儿了，大晚上的浪/叫唤，让人不得消停。”卿夜光似笑非笑的说道。

　　白雪华听这话总觉着里面话中有话，心道莫不是被他知道什么，可仔细瞧着又不像有其他意思，但终是心中有些不自在，这才作罢离开。

　　卿夜光见她离开，便将伺候的丫头都打发了出去。

　　他居住的从云榭是整个宅子里最大的院落，里面归置皆按他的喜好来拾掇。前后院以一座穿堂隔开，当中放着一个十二扇的黄花梨镂雕落地大屏风，屏风后面是三间小厅，平素用膳或有人来访便在此地接待。

　　再看那前院，左右两旁修了游廊联通穿堂，中间宽敞平坦的大院子竟是葱葱郁郁，花香弥散，间杂着些假山巨石。大门旁有扇角门，因这里不准下人留宿，平日里到了熄灯休息的时辰丫鬟便从里面把大门上上门栓，再从角门出去从外面将角门也锁上，早间依旧从角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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