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方法
但显然那么觉得的只有徐灵梦和少数的几个人，其他人的口风马上就变成了：以前真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
好像明明确确的，能够陈述他口中那十恶不赦之人的罪名一样。
人都有从众心理，但徐灵梦不愿意那么去想平日里看起来全然为学生着想的老师，只是现在的形势好像并不随人意。
在第二节晚自习之前，徐灵梦把今天上午英语老师布置了要求第一节晚自习上做的作业收好抱去办公室，她是英语科代表，几乎每天都做着相同的事情。
英语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路过教务处的时候，看见她的班主任被一个中年妇女抓着衣领，惯常戴着的金丝眼镜不知去了哪里，隔着门和开了缝的窗，能听到尖锐的叫骂和质问，透着股声嘶力竭和绝望。
那应该是林娜的母亲吧，她们这代人大多是独生子女，林娜当然也是，养这么大突然死了，受不了也是正常的，更何况她文质彬彬的班主任被指认为间接凶手。
徐灵梦不免放慢了脚步，透过窗盯着看，像是试图从班主任脸上找到与罪犯不同的色彩，但往常略有些威严的脸上几乎是一片灰败，眼神都没了聚焦，不反抗，不挣扎。
好像已经默认了当前对自身的所有指控。
徐灵梦歪歪头，脚步又慢了一些，不该是这样的啊，她实在不想承认平日里自己对一个人的感觉全部是错误的。
在旁边的两个警员把妇女拉开之后，徐灵梦完全看清楚了她的模样，有些肥胖，也有些狼狈，头发像是自己拿剪刀剪得，有些参差不齐，穿着廉价且洗过很多次的红色T恤，看起来就是家境不好的样子。
可林娜给人的印象并不是这样，整洁、学习好，似乎人缘也不错，徐灵梦有见过她手上戴着名牌手表，尽管不清楚是不是仿的，然而就是仿的，要以假乱真，那也不便宜。
像是林娜父亲的人在劝自己的妻子，看着倒是冷静很多，意外的，徐灵梦还看见了秦帅，在靠近门的角落里，身边有一个警员正在对他问话。
“你寒假的时候有和死者见过面吗？”
“没有，那时候我在补习班上课，持续了大概一个半月。”光听回答的语气，秦帅看起来也很悲伤，事实上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仿佛林娜是他多重要的人一般。
徐灵梦终于停住了脚，秦帅说他寒假的时候没和林娜见面，可她明明梦见……
对啊，那只是做梦啊！
而且尽管她梦见了秦帅，可因为附身的关系，她没看见被附身者的脸，根本不能确定是林娜，一切只是她以为的而已，这种以为还可能是因为有郑清青之前的语言暗示才会存在，不然她压根不会想到这一茬。
要不是双手抱着作业，她都想抬手拍拍自己的头，别是做梦做傻了吧，这是现实世界，本来做梦梦见秦帅和林娜那啥已经很荒谬了，难道还能因此而判定秦帅刚才是在说谎吗？！
于是她继续迈开脚步，不再看也不再听，她莫名其妙的直觉又开始出现了，一旦她开始了解这件事，可能会完全陷进去。
晚上回家的时候父亲不在，这是最近的常态了，母亲失踪之后父亲就升职了，由殡仪馆的一线员工变成了一个小领导，看起来居然也有很多事要做，在家的时间肉眼可见的缩短。
之于徐灵梦如今敏感的神经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九点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徐灵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通常是做两套习题，但今天她发现自己有些疲劳和困倦，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洗漱了，然后躺在床上准备进入睡眠。
除了今天白天的梦境之外，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做梦了，因为这几天她根本就没有好好睡觉，以至于有时候她要做试题做到稍稍有困意再上床，父亲都难免过来催促。
然而现在，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蜂拥而来的困意就把她淹没了。
但那似乎只是稍转即逝，眼前很快从黑暗变亮，大亮。
依旧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红塔尖和大喇叭，有风雨侵蚀痕迹的围栏和墙壁，以及有些脏乱的角落，还是她教学楼上的那个大平层。
徐灵梦都绝望了，她就知道没好事儿在等着她，如果这次还给她来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她都能呕死。
或许是她的情绪太过于烦躁，画面很不稳定，好在一会儿当林娜从通道出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安稳了很多。
白天做梦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被她附身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的棉袄和牛仔裤，而面前的这个穿的是校服，也就是说，并不是让她换个角度感受一回不可描述，最起码那样的几率减少了一些。
而向她走过来的人正是林娜，也就是说，她先前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白天她附身的那个人就是林娜，虽然是梦，但如果这也按逻辑来的话，林娜和秦帅之前确实有关系，而且很亲密，甚至于，秦帅寒假的时候是见过林娜的。
这时候徐灵梦注意到，周围已经没有雪，看过去像是春夏。
“秦帅，你考虑好了没有，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林娜看过去有些不耐烦，丝毫没有徐灵梦之前感受过的欣喜。
“我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能少点儿吗？”徐灵梦听见自己说话，确实是秦帅的声音。
“拿不出？！你把你手上的手表卖了，再把你包里那个信封给我不就够了。”
“不行！我包里那些钱是我爸给我交钢琴补习班季度学费的钱！弄丢了我爸会打死我的！”
林娜嗤笑了一声，“就你还学钢琴呢，我看你也学不出什么来，还不如及时行乐。”
“你别胡说，我从小学到大的，我爸大学都给我找好了，只要面试就能进去。”这么说的时候，秦帅的语气上扬的厉害，像个得到新奇玩具要和伙伴炫耀的小孩，而林娜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秦帅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继续说，“我跟你说，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只能给你两千块，以后我们就当做不认……”
他话还没说完，林娜上来就是一巴掌，徐灵梦瞬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一下可是真用力了啊。
“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这德行，滚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两千块啊，打发叫花子呢！”
徐灵梦感觉到了秦帅的愤怒，但她不知道林娜有没有感受到，依旧在尖声说着：“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拿不出钱来，我就去举报你，我说你强.奸我！看你还能不能上你的音乐大学！”
“秦帅，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凭什么你能好好的去上学？成绩差成这样就走关系，我最讨厌你们这种……”
“你讨厌？我给你买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讨厌啊？！不就是又贪钱又仇富吗，说的自己多清高一样！”
争吵开始了，推搡也开始了，徐灵梦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这时候秦帅失去理智的话……
以大喇叭做为基准，想了想两个人现在所站的方位，又回忆了一下今天早上尸体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一致的？
事情也正如她预料的那样，像是三流作家编造的剧本，秦帅抓住了林娜的脚，直接翻过围栏扔了下去。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秦帅的反应也快，迅速逃离了现场，心里甚至还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在天台的门上留下指纹，而此时时间还很早，学校里都没几个学生。
其实去年之前，学校的走廊里是有安装摄像头的，但后来因为系统升级，统一拆下来替换，兴许是逃课的学生尝到了没有摄像头的好处，以隐私为借口怂恿着自家父母反对学校再装摄像头，学校好说歹说人就是不听，刚好又要寒假了，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的因果，又是谁的报应。
剧烈的喘.息，疯狂的心跳，就算是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秦帅依旧心慌的厉害，毕竟，他刚刚杀人了，一个普通人的一生可能永远也不会做的事。
徐灵梦无法得知他是否有更多的后悔，因为她已经醒了。
这次的梦境倒是比起以往都要平淡，至少没让她受什么刺激，甚至，窗外的天色都已经亮了。
天光大亮。
好久没有一觉睡到早晨了，徐灵梦还在愣神的时候，闹钟响了，下意识的抬手按掉，就和她没做奇怪梦境之前一样。
她的生物钟好像回来了。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可她越发觉得哪里不正常，她似乎应该整理一下整件事的始末。
不管是关于林娜和秦帅的，还是关于她各种梦境的，都需要整理，也许她可能，找到拯救自己睡眠的方法了。
之前那些关于母亲的梦，她也是抱着极其抗拒的状态，最后基本就是画面崩溃，而她半夜醒来，连半个小时都睡不到，基本都被恐惧的情绪所占据。
今天下午也是同样，画面崩溃之后她醒过来，没有过去多久，唯独这次，她似乎是经历了整个梦境的所有画面，所以她的睡眠没有被影响，和以前的生物钟相同，睡到了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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