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断涧与心魔

　　战华池走后，微生默回到房内大睡了一觉，好好缓解了一下精神。毕竟这两天连续几次疯魔，不光精力消耗过巨，原本只白了一多半的细辫也一直白到了发根。

　　要知道他本身性格就较为克制谨慎，以前很少易怒，可现在却一点就炸，居然难以克制。

　　微生默在小居中休息调养精神，三天之后才带着小傀童准备前去断涧。

　　他换了一身干练的简单黑衣，让小童准备好了足够的其他衣物与干粮，手里捏着宗门令牌向着其中一个纹路摁下去。然后对着令牌上冒出的一点绿光说道：““师尊，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就打算去断涧，还请师尊指点。””

　　等了片刻令牌放出红光，一个中年男声道：“微生默，且按此令指引前去，自会有人接应，除功法外，一切皆有，不必自备。”

　　微生默愣了愣，只好把干粮都放回去，只留了两套衣物，边沿着令牌红线指路的方向去了。

　　很快微生默到了一处山谷之上，令牌红光熄灭，只见夜罗正在等着他。“见过师兄。”微生默行礼道，“不必找了，接你的人就是我。”夜罗面无表情的说着“跟我走。”

　　语毕，他纵身一跃，跳下谷去。“……”难道傀宗人就喜欢跳崖吗？心中虽有不解，微生默脚下却不慢，紧跟着就跳了下去。

　　微生默只觉得自己落得飞快，突然眼前一黑，就落在了一个奇异之地。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星空之中，上上下下皆是繁星点点，很是炫目，脚下每走一步，就会亮起一层层淡蓝光晕。

　　“这原本是一处神魔遗迹，因上古神魔争斗打破空间与时间的限制，形成了此处断裂间隙。”夜罗只是往前走着，微生默紧跟其后，随即就看见了一处悬浮的小岛，方圆二十丈左右，其上有一间木屋。夜罗缓缓走到岛旁淡淡地看着微生默道，“你要去的地方就在这里，断涧的好处从来都不是时间流速，而是裸露在你面前的法则。”

　　夜罗抬手轻轻一抓，手中顿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各色丝线，线上隐隐散发的强大气息让微生默不由得惊呼道：“法则丝线？师兄莫非晋升了大傀师？”

　　“不曾，我已经说了，此地法则外露，极易与之呼应，至于大傀师，我还早的很。”夜罗解释着，眼睛却盯着手中法则丝线露出痴迷之色。

　　“日后你若接触到法则时就会明白，此时每一步的修炼都难如登山，每一层的修为进步都将完全地碾压下一层，除非你领悟到远远强于对方的法则。但是说这些对你而言还为之过早。自己去修炼吧！别辜负师尊的一片苦心，否则我会亲自替师尊收回来！”说到最后，夜罗已经是冷冷地盯着微生默，毫不掩饰眼底杀意。

　　微生默只是躬身行礼，并不言语。夜罗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师尊，他真的值得你如此付出吗？除非您早就看出了什么……

　　微生默好奇地走上浮空小岛，只见其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脚印。他来到屋前缓缓推开犹如石质般的木门，只见屋里除了一个灰色蒲草编制的蒲团而外，只有一张和木屋材质一样的小桌，桌上放着一叠干净的衣物和一个细颈宽肚大玉**。

　　微生默打开玉**隐隐逸出一股清香，只见里面满满都是玉色丹丸，最上面有一张纸条，取出纸条一看上面写着——辟谷丹，月食一枚，无腹饥口渴之忧。这么多辟谷丹，想来自己一直关闭到结束也吃不完，某人心中震惊之余，也难免感到丝丝暖意。

　　他转身在蒲团上盘腿坐下，从腰间拿出傀童小童，心中下了命令却不见傀童变回来，莫非坏了？微生默皱眉晃了晃木偶状的小傀童，心念一动，傀童便吐出三本功法来。原来生灵傀儡在断涧是没法用的，不过其储物功能倒是不变。

　　微生默先拿起太上一书仔细看了看，依旧察觉不到它的气息，于是打开翻了两页居然一字也无，忽然书页中飘下一张纸，微生默抬手接住一看——选中此书之人，观封皮之字，十息之内若能看清开头二字，则与此书有缘可留下此书以待造化，三十息内若能看清剩下的字，则可直接修炼此书功法，若觉封皮上一无所有，后来之人，你大可以将此书扔掉，因为于你而言它和厕纸无甚区别。

　　好狂妄的口气，想来是练过这功法的前辈所写，微生默一边想着一边合上书去看那封皮，可是看了都半个时辰也只看得清太上二字，剩下的大概有两字，却是一字也看不出。

　　算了，既然要什么缘法，那又何须刻意。微生默将书收回小童体内，转而拿起了心魔说，这原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书，就在微生默拿起的那一刻忽然邪气大作，墨色的妖字飞快地扭动起来，好似看见主人的小犬般欢欣雀跃。微生默看见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而他自己却好似一无所觉，在木屋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着些诡异。

　　他随手翻了翻竟然也是空白的，嗯？不对，不是像太上书一样空白，而是此书书页上正在慢慢浸出墨字，但自己翻得太快所以没有看见。于是微生默翻到第一页等了片刻，果然这雪白的书页上犹如鲜血渗出般一点点渗出墨色，然后缓缓地扭动成字，看得微生默毛骨悚然偏偏还觉得些许亲切。

　　有心无情之人，释放你心中的魔！

　　微生默盯着这行见过的字，还没等自己明白它的意思，忽然眼前一闪，变了场景。

　　咦？自己明明是在断涧里修炼，怎么正站在一条街道上呢？微生默皱着眉头巡视一周，这昏黄的景色，熟悉的武馆，对面老明家饭馆里传出的阵阵煎豆腐的香气，还有斜对面一座气势不凡的府邸上爬满坠着沉甸甸的青葡萄的老葡萄树一切都是这么熟悉。

　　这不是墨寒城吗？微生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似要把煎豆腐的香气全部吞入肚中一般，他小心翼翼地向着饭馆走去，好想再尝一次那金黄鲜嫩的吊汤豆腐。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阵孩子嬉闹的笑声：“克明，快来啊，来追我，追上了本少爷有赏。”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对身后一个正在小跑的青年喊道。

　　男童虽小，但步履轻盈，脚下快如残影显然是练了某种轻身功法，而青年体格健壮，却跑得气喘吁吁，想来很宠着这小少爷，故意放水。“少爷，不比了，克明输了。嗨，累死我了，我们回府吧，少爷？”青年双手扶膝喘着气道。

　　这二人说着，却好像不曾看见身旁站着陌生之人，而微生默站在一旁如遭雷噬，这不正是自己小时候吗？

　　眼看着儿时的自己和青年克明正往府内走去，微生默恍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即对着二人大喊道：“别回去！克明快走，快逃啊！”微生默见二人并不理自己，顿时大急，上前一把拉住男童和青年就要往城外扯。

　　忽然觉得身子一凉，好像有什么遮盖自己理智的东西被消释了一般，微生默猛地清醒过来，只见手里拉着的男童呆呆地望着自己，眼珠渐渐泛白，僵硬地问：“你，，是谁？”

　　微生默大惊，蓦地松开手退到远处，可是脑中一阵迷蒙又想去拉住那二人。微生默抬起手僵在空中微微颤抖，突然手一转向狠狠扇在自己脸上，不行，决不能被迷惑，他能感觉到若是陷入迷惑自己很可能就别想再醒过来了。一阵阵清凉感源源不断地传到自己身上，微生默集中精力将种种杂念压下，终于不再受到迷惑。

　　在微生默没有打扰男童和青年之后，二人又恢复了正常，一起走入了府内。微生默犹豫片刻看着那府上牌匾中写的大大的魏字，心中一阵刺痛，随后跟了进去。

　　府里老葡萄树长得很广很长，以至于那青绿的枝叶将偌大的府邸都盖住了小半，男童一边走着一边扯下几颗垂得较低的青葡，放在嘴里嚼了嚼，很快被酸的吐了出来，而那青年也嚼了一颗却是笑着咽了下去。微生默不自觉地摘下一颗翡翠般的葡萄，轻轻咬了咬，一股酸涩但清香醇厚的味道在嘴里逸散开来，一滴清泪缓缓溅落在脚下的青色石板上，碎作无数瓣。

　　男童二人正要往中庭走去，突然一阵酒香弥漫，原是南边酿酒坊酿出了新酒，酒香被清风带到院里，顿时勾得人馋虫四起。男童转了转眼珠，停下脚步道：“克明，咱们去南边逛逛吧，我的风鸣玉佩好像掉在那边了。”青年哭笑不得：“少爷，您今天出门不是嫌麻烦没带风鸣吗？还有老爷说了您还小不能随便喝酒啊。”

　　男童使劲拽了拽青年衣袖认真道：“就一口。”青年摇头，“那我就坐这儿不回去了。”男童赌气道，“好吧好吧，我的大少爷。”青年拗不过男童，只好随了他去。

　　二人飞身上墙，几个纵跃很快就到了酒坊，青年嘟嘟哝哝地道:“老爷要是知道我让你在房上乱跳，怕是又要让我们抄礼经了。”男童不理他偷偷下去顺了一盅小酒，翻身卧上了酒仓大梁，青年无奈却也倚在墙边搂起一个大酒缸痛快地大喝起来。

　　一上一下，一大一小，两个酒鬼，两种人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喝得昏昏沉沉，脸色酡红，青年忽然鼻尖抽了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随即翻身坐起，运功逼出阵阵酒气，青年刚刚清醒面前忽然多了一张倒着的小脸来：“克明，怎么了？”酒气惊醒了小酒鬼。

　　青年轻轻推回男童的脑袋，脸色严肃道：“府里来了‘客人’，少爷你先醒醒酒，在这里藏好，切莫出来。”男童点点头，乖乖回去藏好，逼出酒气。微生默站在酒仓一角，脸色木然，见青年出去，他也跟了出去。

　　此时府中一片寂静，原本隐隐的人声尽数消失，青年弓腰沿着阴影行走，嗅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脸色也越发苍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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