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落字为闲
“云洛，看着我，我是谁？”轩辕少离上前一步挑起她的下颚，凤眼微米，语气危险又带着些许危险的低声说道。
“是臣的君王。”下颚被他挑着，云洛被迫微微的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不与闪躲的冷声说到。
“君王？”轩辕少离神情复杂的凝望着她，仿佛想要透过她这双带着惧怕又执拗的双瞳，看进她的心底。
“难道你以为我会故意伪造证据陷害你云家不成？”轩辕少离的语气有着忍不住的讽刺。
云洛微微垂下眼帘，并不语言与，怕一出声会愿泄露她的真实情绪，她心里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这本账册我之前派人，匿名的送到了你父亲跟前，或许你该看看。”轩辕少离放下挑着她下颚的手，然后转过身从一旁的书架中抽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云洛。
云洛神情带着些许戒备的接过他递过来的账册，低头翻看，账册里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记录了，被剿灭的黑风寨的兵器来源，甚至清清楚楚的记录了，兵器交易的时间和金额。
当日樊城时疫，正是因为她父亲在北疆边境异动的关键时刻还派齐副将去查樊城的事情，她才会带上亲兵，以祈福之名，前去查探。
最后时疫的情况虽然被控制住了，也得到了有效的治疗，可是恰特草致使时疫快速蔓延也是事实，甚至慕容辰送来的恰特草交易的账册，一笔一笔皆是经过她的姑母之手。
她将账册交与她父亲的时候，她父亲说此时不需要她插手，她没有提出异议。
可是这本兵器交易账册，又涉及了她大伯云骑勇，还是轩辕少离给她看的，摆明了是不让她置身事外。
“有了这本账册，只要沿着线索，深入去查便可知，这账册的真假。你父亲明明查清了账册所载都是真实讯息，却在暗中调查胁迫云骑勇的亲信顶罪，你要我如何相信他没有起包庇之心。”轩辕少离语气波澜不惊的说到。
“就算账册的交易记录是真的。时疫之时，礼部侍郎崔原都可以谎称，沂城封城是皇上您的意思，激起民怨，您尚不知情。我大伯为何就不能被下属蒙蔽，也不知情。”云洛忍不住辩驳的说到。
“不知情？那你在看看这个。”轩辕少离闻言，不由得冷哼了一声，从书架上又拿过一本册子递给她。
云洛将手中的账册放置于书桌之上，接过了轩辕少离递过来的另一半册子，难掩不安的翻开查看。
一页一页，越往后看，她就越心惊，这里面的一笔笔，除了记载着与黑风寨的各项交易之外，更有关于边城下属的西郡发现的，私兵有八千的物资供给记录。
一瞬间恍惚的画面闪过，某一时刻的记忆无比的清晰起来，这账册上记载了每一笔提供给叛军的资料，竟同前世轩辕少离甩在她面前的账册是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你以为云家当真无辜吗？”轩辕少离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神情，眼眸微敛，语气颇为淡漠的出声说到。
云洛沉默不语，被紧紧攥的发皱的账册，却泄露了她的起伏的情绪。
“这本名册你可觉得陌生？”轩辕少离再次递给了她两本名册。
这一次云洛没有接过名册，而眼尾扫过名册的讯息，这样是秀女的选秀名册，她并不陌生，
“怎么不敢看了，不愿意认下赌约你输了的事实？”轩辕少离颇为不留情面的开口说道
“这一份盖过官印的是崔原报来沂城秀女的名单，这一份没有任何印章的是从崔原书房的密室里，照着他的密信，誊抄下来的。”
“你不妨看看这二者之间，有何不同？”说完他温柔的一根一根掰开她紧攥主账册的手指，将账册从她的手中抽走，然后拉起她的手，来到书桌跟前，将两本名册打开平铺于案桌之上，让指引着她查看。
云洛顺着他指引的目光看去，比起盖过官印的名册，另一本上的名字，整整多出了一倍。
“这……”云洛下意识惊讶的望向轩辕少离。
“如你所见，与崔原的私藏名单比来，记录在册，包括所有落选秀女的所有名单，竟不足一半，而另一半却是杳无音信，仿佛从世间消失了一般。”
“就连当时你也在周良的府邸时，与你同住周良府邸的待选女子，也有一些不知所踪。”
“你可知清缴叛军之时在你威远将军管辖下的，边城下属的西郡的军营中找到了什么？”轩辕少离将她不安的神情尽收眼底，继续说道。
闻言，云洛的身体不由得一僵，一个可怕的，她拒绝承认的可能闪过她的脑海。
“能让你如此的神情，想必已经猜到了，在你大伯管辖之下西郡的军营里找到的，就是那些没能记录在官家名册上的秀女。”
“这些从名册上失踪的待选秀女，她们皆是被你堂兄所辱之后被送于叛军营帐，良家女子沦为营妓。”
“此番种种，你还敢说你云家无辜吗？”
“若是此等行径，都堪称无辜，那些被毁了一生的良家女子，又算什么？”轩辕少离冷声的开口说道。
“不可能，这些……不是真的？”云洛几乎是站不稳的抚着案桌的边缘，眼中泛起酸涩不可置信的喃喃说到。
“云家世代忠烈不假，匪寇祸乱，云家军守城有功不假，可是云家其他人的所作所为也是不假。”
“你认知里的云家，远不是全部的云家。”
“云骑勇官职上镇将，位正六品，掌管西郡之地，与你父亲又是亲兄弟，你让朕如何相信，你父亲对这些并不知情？”轩辕少离从她的身后，环住她的腰身，让她整个人依靠在他的身上，眼带怜惜。
此时的云洛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从身体里抽走了一般，愤恨，苦涩，痛心，她已经理不清自己究竟是何种感觉，只剩下阵阵悲凉。
“既然皇上已经给云家定了罪，又何必以字试探？”云洛强忍着将眼眶不受控制泛起的雾气，逼了回去，哑声的缓缓说到。
“不是试探，是朕给你的选择。”说完轩辕少离抱着她转了几步，重新走回丽华紫檀木桌跟前，将她圈在胸前，方才写下的木字，仍安安静静的铺陈在宣纸之上。
“入我家门即为闲，朕保你家族荣誉，此生顺遂。”
“倒卖恰特草，私贩兵器，犯上谋逆，所有证据都会被销毁，为你……朕愿意做一回昏君。”轩辕少离重新拿起了放在笔搁之上的那支笔豪。
“或者，朕不得不处置了云家，来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轩辕少离执笔与已经落了木字的宣纸之上，却并不下笔，低下头忍不住的与她的脸颊相贴，语气缱绻却意味深长。
“我要见，我堂兄云天逸，在听到他亲口承认之前，我不相信这些所谓的证据。”云洛狠狠的吸了口气，努力的压下心底惊涛骇浪般的情绪，试着平静的说到。
“当日的赌约，你已经输了，输了，便是失去了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独木难支，现在的你拿什么跟我谈条件？”轩辕少离因她的倔强，忍不住的饶有兴趣的附在了她的耳边轻声说到。
“边境战士，十万大军对皇上您的誓死效忠。”一字一句，云洛的语气掷地有声。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莫说这十万大军效忠与我，就算是反了，我也不怕。我能做上这个君王的位置，就有本事守住轩辕家的江山。”
“云洛，为何你总是用男人的方式，来与我博弈。”
“云洛，我不只是你的君王，我还是你的夫君，你可明白？”轩辕少离的语气带着丝丝怜惜，却又透着忍不住的叹息。
云洛因他话中的怜惜，心中泛起陌生的酸涩之感，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于他。
“墨迹都快干了，这个还未写完的字，用我手中的这支笔豪，你要选何种写法让它变得完整？”轩辕少离瞥了一眼，快要干涩的墨迹，然后出声提醒，暗示意味明显的继续开口说到。
云洛沉默了片刻之后，然后试图从他手中接过笔豪在纸上染墨，却被他牢牢的握住笔豪不肯松手。
僵持片刻，云洛便明白了他此举的意思，自我挣扎了片刻之后，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慢的拂上他宽大的手掌，然后指连同他手中的笔豪一同握住，如同前世他一根一根握着她手掌那般，一笔一画，点竖横折，黑白相应，终究化为了一个闲字。
“落笔为闲，便是答应了入我家门。”
“云洛，我要你嫁我为妻，心甘情愿。”
背靠在他的身上，云洛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出了他的语气竟流露的喜悦。
“难道如此的大费周章就只为了要我的心甘情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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