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患得患失
汐娆开始心神不宁，“他会怎么样？”
“至少也要耗费千年修为。”
“这么严重？”
“风雨之劫一个时辰，雷电之劫两个时辰，炙火之劫三个时辰。”澈落明净的眸子发出微光，“那么你告诉我，他会怎样？”
浑身偶感躁动，汐娆全然没了胃口，“天劫之事略有耳闻，但从未听说有谁经过此事，为何偏偏是我？”
“现在，还不是你该明白的时候。”
“何时才能知道？”
“三劫之后便可迎刃而解。”
“那...”汐娆凝视着她，“我有一事相问，请前辈赐教。”
“关于亓沣？”
“嗯，还有堕轩。爹曾经告诉我，我本狐神后羿，与仙魔两界不共戴天，所以一直不许我与他们往来，甚至易容相貌不可出户。对此解释，我不太相信。因为自从被抽去元神受伤，我爹竟同意我前往仙界，着实自相矛盾。”
澈落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墨焄竟能编出如此谎言。”
汐娆忽地皱眉。
“你真正的容貌，与前世一模一样。”澈落莞然而视，“并非是狐神与仙魔的恩怨，而是你。”
“我？前世？”
“对，你名为折玉，是王母身边的侍女，与亓沣两情相悦但终不能在一起。堕轩为了得到你，与姝嫤相谋险些害你魂飞魄散。王母自然舍不得你，便囚禁你几百年，待所有人几乎遗忘了此事，才让你下凡转世。所谓情仇，只因一往情深而已。”
“如此说来，我爹是知道实情的。”
“若是知道，定是王母所言。墨焄煞费苦心了多年，正是为保你不再招惹红尘。”
“那又为何不再坚持？”
“命中缘定，岂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仔细回想起亓沣那些不知所云之言，堕轩不明事理之举，还有尘茗、玧香、玉归阁、凤河镇、水芸糕，汐娆茅塞顿开，却越发好奇，“折玉，是怎样一个人？”
“直爽、伶俐、爱打抱不平。与你如今，恰好相反。”
“我今世的宿命，你可知道？”
澈落未答，起身推开了窗子凝眸纵目，柔和的阳光由云端射进屋里，犹如环绕着层层薄雾金纱。轻风徐徐而来，撩起她乌黑及腰的长发，飘着一股类似草药的味道。汐娆怔怔地望去，她究竟是谁？
汐娆无法再平心静气地修炼，偶然出神，不仅频频记错了蛊术念咒，还时常被阴阳池水灼伤，几日下来，已是添了许多疤痕。澈落交给她一瓶透明半固体凝胶，外敷涂抹，效果极为显著。虽说是留下半年，但汐娆的底子着实太差，前前后后竟耽搁了近十个月之久。终有一日，澈落对她的成绩点头满意。
自宅院大门径直通向岸边，多出一条葱郁垂阴的小径，汐娆立于这头，颇有不舍，“今日一别，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的。”
“何时何处？”
澈落冰冷的目光，看不出任何神情，“等你，家破人亡之时，我自会出现。”
此话好似五雷轰顶，汐娆顿时失了魂，瞠目大声问道，“什么叫家破人亡？是我爹娘吗？是谁要害...”洲渚已然消失，澈落毫无踪迹。汐娆孤身立在湖边，瞧着淡薄潮湿的雾气嘴唇发紫。
时辰的确止于当日，汐娆缓过神，勉强自己振作，便跌跌撞撞地奔回狐府。迷茫恍惚之色，令迎面望见她的文儿惊慌不已，“小姐，你怎么啦？瞧你满头大汗的，出什么事了？”
“我爹呢？我娘呢？还有哥哥，他们在哪儿？”
“我没见啊，我刚从...”
“算了，我自己找。”转眼间就不见了。
墨焄正在书房与各族长老会议，汐娆全然不顾礼节，直闯进门，“爹。”
“胡闹，成何体统？”
“娘呢？你们没受伤吧？”汐娆四下瞧了瞧，“府里出事了？”
“荒唐，你这说的什么浑话，还不赶紧见过各位长辈。”墨焄维护女儿，有意呵斥。
身子肃立，双手合抱，缓缓高举齐额俯身行礼，“晚辈拜见各位叔伯，方才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小孩子嘛，快不用客气。”
“此丫头的样貌，可是越发俊俏了。”
“狐王真是好福气啊。”
......
墨焄递去眼神暗示她退下，“你娘在卧房，回去闭门思过。”
汐娆转身辞别，轻轻掩上了门。冷静下来之后，并未去见华隐，而是黯然回了自己的房间。墨焄向来八面圆通，不会与人结怨。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虎王莱羲。靖苾一事虽非是她所伤，但因她而起，若是报仇也算常理。汐娆越想越心神不安，索性去花园透透气。
正欲开门时，竟被炎玢先冲了进来，“汐娆。”
二人相距不足半米，汐娆猝然呆住瞧他，欲言又止。
“终于见到你了。”炎玢如释重负般，“总是不辞而别，可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了？”
“没有。”
“前些日子，狐王说你身体抱恙不便见客，几次三番将我打发回去，如今好了吗？”
“哦，不碍事的。”
“那就好。”
汐娆尤为尴尬，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如此啼笑两难之境，着实不自在。
“自认识你那日起，我便立誓将来无论何事，绝不会勉强你。”炎玢暗自推敲字句，“婚约之事，我会与狐王说的，你...”
“对不起。”
“瞧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保重。”炎玢紧紧咬住嘴唇，顿了片刻，“汐娆，我真的能给你幸福。”
“对不起，炎玢。”
“也罢，不用道歉。”
望着他颓败的身影渐行渐远，汐娆越发愧疚。还清晰地记得，这么多年来炎玢对自己的忍让、宠爱，一年如一日地讲奇闻故事给她听，淘些新鲜玩意儿或者美食，陪她练剑、听她发牢骚，若只是兄长，该有多好。
房门就这样敞开着很久，风似乎越来越冷。近期，狐王府的附近总会莫名生出一场雾气，汐娆放慢步伐，走进氤氲深处，探着身子问道，“是澈落吗？”
无人回答。
模糊的幻影若隐若现，汐娆陡然怯步，“有人在那儿吗？”
那倩影轻微动了一下，便开始笑起来，声音时而爽朗清脆，时而沉闷冷漠，汐娆惊慌的不敢再问，痴痴地立于原处。
不知过了多久，文儿的喊叫声由远及近，雾障顿时散去。
“小姐，你瞧什么呢？”文儿也昂起脖子向远处望。
“你方才有没有见到云雾弥漫之象？”
“哪儿有啊？我就瞧见你站在这儿出神，好像在与谁说话似的。”
汐娆战战兢兢地边走边问，“我爹娘呢？见到我哥了吗？”
“少爷刚回来，这会子应该到偏堂了，狐王吩咐我来寻你。”
“他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或是...”
“小姐，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文儿敲着汐娆的额头，“你这脑袋可是傻啦？什么乱七八糟的，咱们赶紧回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汐娆如此被拖拽着去了偏堂，墨焄、华隐、玥渊正聊些什么，不约而同的笑了。玥渊见她惊魂未定的模样，眉心紧缩，“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待会儿吩咐厨子熬些安神汤来。”说罢，便拉过汐娆坐于身边，“今儿个走趟凡间，给你带了好吃的，饭后送你房里去。”
“哥，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别出门了。还有爹、娘，你们也待在王府，哪儿都别去。”
墨焄尤为峻厉道，“我正要教训你呢，以后再这么不知礼数，可是要受家法了。”
“狐王。”华隐袒护，“汐娆定是有急事，否则绝不会如此莽撞。”
“娘说的对，你们真的要相信我，真有意外灾祸。”
“别混闹了。”
“爹。”
“玥渊啊，汐娆招亲的事可有安排妥当？”墨焄不予理睬汐娆讲的浑语，反而更加关心婚嫁之事，免得夜长梦多。
“忙活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开始发帖子，邀请六界君王。”
墨焄思酌须臾，“不用通知其他，仅在妖界下发帖子就可，低调些。”
“啊？爹，汐娆可是玄狐公主，妖界才能有几个王爷配得上她？”
“就这么定下吧。”
“狐王，这...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华隐怏怏不乐。
“我赞成爹的安排，其实我也不想兴师动众的，嫁给谁都行。”汐娆感恩墨焄的良苦用心，他定是担心亓沣与堕轩前来搅局，言下之意还是中意炎玢的。但汐娆已知真相，愈加不能连累他。
墨焄犹疑地看着她，“当真听话？”
“嗯，父母之命，女儿听话。”
玥渊与华隐面面相觑，文儿亦是瞧左瞧右，无从插嘴。
饭后，已然霞光落幕，星辰布满了天空。
玥渊捧着两份糕点，倚在窗子边望着又在怔怔的汐娆。
“谁？”猛然转身，“哥，为何站那儿不进来呢？”
“瞧你失神落魄的样子，病了吗？还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
“还想瞒着我不成？是比武招亲的事吗？若你真不愿意，我去跟爹说，不用担心。”
汐娆一本正经，“真的不是，算了不想了，这是什么？”
玥渊轻柔地解开系绳，神秘道，“傍晚回来时正巧路过一个镇子，遇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不小心跌倒，我便扶了她起来。作为感谢，她竟把手里的糕点强塞于我，推也推辞不掉。说是镇子里很有名的，后来我想着，带回来给你尝个新鲜。”
“咱们大名鼎鼎的渊公子，功德无量啊。”
“晚饭见你不曾吃东西，快吃些垫垫肚子。”
汐娆期待着打开纸包，迅即收回双手，瞪直眸子盯着眼前的水芸糕，“你，去了凤河镇？”
“你知道凤河镇？这糕点正是那里最出名的金家铺子所做，连你都知道，看来口味定是不错。”
汐娆不由紧张，“你见的婆婆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裳？身上是不是有种草药的味道？”
“究竟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问这些做什么？”玥渊着实糊涂了，“那婆婆叫什么我自然不知，约莫天命之年，当时穿了件灰黑色的衣裳，并没有闻到你说的草药味。”
汐娆紧紧地握起了手掌，微微低头怅然，“我没胃口，哥，我想休息了。”
“也好，想是伤还没有痊愈，总是胡思乱想，早些休息，乖。”
眼角禁不住滑落两行泪水，然而此时的玥渊已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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