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初尝滋味

　　转眼半月过去，明玉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安郡主虽日日准时来坤宁宫西偏殿看她理事，不过坐一旁不发一言，像是真的只是应太皇太后的要求不得不来旁观罢了。

　　明佩更是，收敛起了往日的小性子，竟在她面前做小伏低起来，半个月过去，虽不说相处的其乐融融，起码在一起也能心平气和的说上两句话了。明玉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不成？

　　不过明玉没有心思多想，转眼又到了宫里头一个重要节日，端阳。从五月初一到五月十三，宫眷内臣都要穿五毒艾虎补子蟒衣，要在门两旁安菖蒲、艾盆等物事，以示驱邪避毒之意，到了初五日午时，宫中诸人要饮朱砂、雄黄、菖蒲酒，吃粽子，佩艾叶。

　　虽不用凡事亲力亲为，明玉还是忙了起来。这一日，明佩来寻她，说自己扎了几串小粽子，送给她赏人，笑道：“手艺粗陋，不过应景罢了，让娘娘见笑了。”

　　明玉见那几串小粽子，五颜六色，小巧玲珑，煞是喜人，可见扎粽子的人也是心灵手巧的，她记得周姨娘也是有一双巧手。周姨娘曾是明玉生母李夫人的陪嫁丫头，李夫人怀了明玉之后，便给她开了脸，送给符节卿做了姨太太。成了姨娘之后，她还是常常有针线活儿孝敬李夫人，待李夫人过了，崔夫人进府，也常常绣了鞋子、荷包等物去孝敬。

　　可见虽然明佩一举一动全不肖其母，但起码这手针线活儿上是得了真传的。明玉心里头想，一边笑道：“妹妹手可真巧，这粽子扎的真好看。”一边让红芍收下了。

　　明佩笑道：“是娘娘不嫌弃才对。”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旧时家里过端阳节的场景，这时有宫女来报说，圣驾已到了坤宁宫外，明佩避让不及，明玉只得带着明佩起身，在殿外迎驾。

　　明玉心里头有点纳闷，平常这时，承平帝都在乾清宫里批阅奏折，接见大臣，很少到这内廷来。只见，前拥后簇中，承平帝的步撵停了下来，承平帝下了撵，大踏步向明玉一行人走来。

　　明玉领着众人行礼，承平帝站定，道：“平身。”待明玉诸人起身，笑对明玉道：“朕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特来找皇后去个好地方。皇后随朕去吧。”

　　明玉满脸不解，却也只好应是。承平帝说完眼光落在一旁的明佩身上，问道：“这是皇后的妹妹罢。”

　　明佩来宫里小住的事，承平帝也是知道的。明玉点头道：“回皇上，正是臣妾的二妹明佩。”

　　明佩也忙上前再度磕头施礼道：“臣女明佩，叩见皇上。”

　　皇上笑道：“免礼，即是皇后的妹妹，也跟着一起来吧。”

　　早有太监准备好了步撵候在一旁，这时忙上前来，帝、后乘一架撵，明佩单乘了一架，朝后苑去。

　　明玉端坐撵上，看了看身旁坐着的皇帝，见他今日不似往常，脸上总难见笑容，此时嘴角微翘，似是心情不错。不由问道：“不知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皇上这般有兴致。”又问，“这后苑臣妾惯常来逛，有什么地方竟是臣妾没去过的不成？”

　　皇上笑道：“到了你自然知道了。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明玉满头雾水，只见步撵抬着几人一路向北，直走到堆秀山，才停下。早有太监小跑着上前，将两人搀扶下了撵。

　　承平帝笑道：“端阳到了，正是赏石榴花的时候，又听闻皇后喜欢登高，朕让他们在这御景亭四周遍植石榴，如今，花开的正是时候，朕特意带皇后登御景亭一观。”

　　明玉放眼看去，果然，红艳艳的石榴花开满了枝头，使得北门这一角如同被凤仙花染过了似得，一树树的石榴花将半边天都染红了。

　　明玉不由又是心虚又是感动。承平帝并不知道，她以往爱上御景亭为的不是登高观景，为的是连她自己也说不出口的隐秘心理。如今，承平帝大张旗鼓的带着她来这里，又为了她移植了这许多石榴树种在这里，不知花了多少工夫，想到这里，明玉心里五味杂陈。

　　明玉强笑着施礼道：“皇上费心了，臣妾感激涕零。”

　　承平帝扶起了明玉，道：“只要皇后喜欢，朕做这一切便值得了。”一边拉着她顺着台阶登上了御景亭。

　　在两人身后的明佩看着承平帝如此对待明玉，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她在心里嘶喊，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可以获得帝王如此宠爱，她不配。这位置应该是她明佩的才对，总有一天，她明佩会代替她站在皇帝身后，她发誓。

　　明佩心里头的翻腾无人知晓，她也跟着众人上了御景亭，依旧低着头，腼腆的微笑着，不发一言。

　　御景亭上，早有宫人铺陈好了坐处，摆上了果子点心等物，又有宫人在下头一处设了小泥炉子，炉子上坐着水壶，随时随地都有茶水供应。

　　承平帝坐在了右上首，明玉坐了左上首，明佩便坐在左下手一个小杌子上作陪。承平帝笑道：“从这御景亭中望出去，整个皇宫尽收眼底，果然是个好去处。”

　　明玉笑着接道：“依臣妾说，还是皇上的石榴花好，这红艳艳的石榴花如一片红云开在半空，臣妾从未见过这等美景。臣妾以茶代酒，谢皇上带臣妾来这么个好地方。”说罢举起了手中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承平帝哈哈大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即又遗憾道：“如此良辰美景，只能喝茶也太扫兴了。”

　　明玉斜睨了他一眼，笑道：“皇上想喝酒又有何难？如今正值端阳，宫里头备着菖蒲酒、雄黄酒有的是，臣妾这就让他们送些来，也好应景。”

　　承平帝难得见明玉对他这般乖巧驯服，里头又透着股儿亲昵劲儿，往常只是端起脸来待他，以为是这石榴花儿的功效，心下喜道，果然天下女子都一般，爱这花啊草儿的，不知明玉心里头是因为愧疚，笑道：“皇后深知朕心。”

　　一时酒来了，明玉也陪着承平帝喝了几盅，往常她从不喝酒，这多喝了几盅，便满脸绯红，直比那石榴花儿还要艳丽些，酒意上来，也不多说话，只是咯咯直笑。承平帝看着明玉如此开心，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不知觉也多饮了几杯。两人直到月上中天才摆驾回宫，明玉早忘了跟着去的明佩。

　　而明佩早在承平帝发觉明玉微醺的时候，就使了个眼色，让内侍将人带了下去，送回了莲秀宫。

　　晚上承平帝自然留宿在了坤宁宫，一晚上两人被翻红浪、颠鸾倒凤不提。

　　明玉第二日起来，除了浑身酸软，头还隐隐作痛。想起头天晚上的行事，脸上有点发烧起来。她从未如此行事大胆过，借着酒意，她亲了承平帝。不止如此，这是第一次，她从两人的肢体纠缠中品尝出了除了疼痛之外的其他滋味，原来，那滋味是如此蚀骨销魂。明玉红着脸在被褥中呆坐了半晌。

　　直到红芍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娘娘，你可是醒了？”

　　明玉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不自觉的开始回想昨晚上的那些细节，不由脸更红了起来，她定了定神，道：“起了，伺候我更衣吧。”

　　红芍领着几个小宫女，挽起帐子，开始伺候明玉起床，梳洗更衣。

　　明玉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声音里有不可察觉的羞涩。

　　红芍却是打小在明玉身边伺候的，如何听不出来，笑道：“寅时便起身了，不让我们吵醒您，自己穿上衣服走了。说是，下朝了再过来用早膳。”

　　明玉不过略一羞涩，便回归了本性，道：“早膳还摆在东配殿，照往常的惯例来，你带着人看着点儿。”红芍应是。

　　明玉又想起一事来，道：“昨儿个也不知明佩什么时候走的，我竟没察觉。”

　　红芍笑道：“娘娘您多喝了几杯，眼都看不直了，哪里还晓得旁的事儿。明佩姑娘早走了。”

　　明玉用手敲了敲脑袋，道：“果然喝多了，早上起来还有几分头疼。可见酒这东西不能多喝。”她又在心里头补了一句，“酒能乱性，诚不欺我。”

　　红芍道：“奴婢给娘娘准备了醒酒茶，娘娘待会儿喝一点吧。”又道：“这酒看着好入口，其实后劲儿足，娘娘未喝过这种酒，一时上头也是有的。”

　　明玉笑道：“果然后劲足。”一时想起明佩，又问道：“不知二妹妹喝多了没有，回头姑母该说我了。”

　　红芍道：“没有，明佩姑娘一滴酒也没喝。倒是奇怪，昨儿个也没听明佩姑娘说上几句话，往常，她可是最喜欢出风头的。”

　　明玉想了想，似是确实明佩比往常要沉默许多，但一想，小姑娘家，头次得见天颜，有点紧张是正常的，自然不敢在皇帝面前多放肆，如此一想也就丢开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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