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出乎预料

　　张毅看着眼前素衣皂靴的男子，静默了片刻，轻笑道：“阁下言重了，某只是略通一些诗书，做个先生的活计罢了。”

　　“哦，当真如此？”素衣皂靴的男子直直地瞧着张毅，轻哼了一声。

　　难道他知道什么？亦或是故布疑阵、虚张声势？张毅心中暗暗思量，巧合之事必有蹊跷之处，小县城见过一面，按理说再偶遇于许昌郡城中的概率非常小，况且此人的言语似是有种故意针对自己、探究自己的感觉。

　　“先生如此年纪便能教书育人，家世师门定然不凡。”素服皂靴的男子微微一笑，试问道：“不知先生是哪里人氏？”

　　“在下兖州人氏，本来是想直接来此探亲，只因前些日子一兄弟受了重伤，才四处求医，最后所幸在那县城中得神医出手相救。”张毅坦然说道，口音这东西很难掩饰，自己大方的讲出来，反而能减少这人的疑心。

　　“兖州？”素服皂靴的男子眉梢微微皱起，疑惑道：“先生的口音好像有些司隶一带的味道。”

　　“啊？”张毅震了一惊，自己住过北海，去过徐州，近来一直生活在兖州，你说带点徐州的味道，自己倒是可以理解，怎么会跟司隶扯上关系。

　　等等，貌似自己的那个便宜老爹曾经就在帝都洛阳当过数年的官，而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年幼时便是在那儿度过，乡音难改，自己在兖州数年真有可能还多多少少留有司隶一带的味道。

　　张毅恍然明白，点了点头，笑道：“阁下端是好耳力，你若不说，某都差点忘了自己幼时尚在洛阳住过。”

　　这也能忘？素服皂靴的男子瞧着眼前的张毅，更是疑惑，若是一般人听他言语，确实会感觉如其所说是兖州口音，但自己细细听来，却能从那表面上的兖州口音里发觉那不明显的司隶味道，先以兖州作掩饰，如今又故作坦然，此人怕是跟司隶有所关联。

　　“相请不如偶遇，前面拐角处的有家酒馆的酒不错，先生可有空乎？”素服皂靴的男子想进一步探寻，随即面带笑意地说道。

　　司隶一带自西凉军焚烧西迁以来，混乱不堪，此人会是哪方的人。

　　喝酒？张毅感觉这素衣皂靴的男子似是还有下文，好奇之下不觉点了点头，应道：“好酒自是得尝尝。”

　　拐角处是一排不起眼的小店铺，相互挨着挤着，素服皂靴男子所说的那家酒馆坐落在左边第二家，店内就一个伙计，一个老掌柜，几张桌椅，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咦，李兄弟你今儿个可是早来了不少。”那一身褐灰色长衫的老掌柜看到来人，不由地咧嘴笑道。

　　“赵老哥，今儿有事。”素服皂靴的男子摆了摆手，对着那擦着桌子的伙计说道：“小虎，两壶烈酒、几碟小菜，动作麻利些。”

　　“好嘞，李大哥。”

　　伙计兼厨师？这店有些意思，张毅突然对着毫不起眼的酒馆多了几分兴趣，随手坐下，轻声问道：“阁下姓李？”

　　素服皂靴的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在下姓李名通，江夏平春人，早些年四处游荡过一番，到过不到州郡，先生的家乡司隶一带，某也去住过一些日子。”

　　李通？他就是李通，李文达，怪不得有如此眼力。

　　历史上以游侠名闻名于江汝的他投奔曹操后，被封为振威中郎将，屯驻汝南郡西界，后来更是驰援曹洪，力阻张绣，升作裨将军、建功侯，也许他的武功比不上关云长、夏侯元让、孙伯符这一类的猛将，韬略比不得姜伯约、邓士载等奇才，但论忠义，他绝对在三国里是屈指可数的。

　　刘裕曾经赞扬道，“昔魏武在官渡，汝、兖之士，多怀贰心，唯李通独断大义，古今一也。”三国志的陈寿也说过：李通、臧霸、文聘、吕虔镇卫州郡，并著威惠。

　　“先生？先生！”

　　“嗯。”张毅回过神来，细细看着眼前素服皂靴、短刀着腰的男子，有些惊讶，有些兴奋，这可是三国志十一里的枪将，各属性虽然没有顶尖的，但整体来看，此人能守能攻，端是一个多方面都能培养、磨练的好将。

　　若是没有什么偏差，此人不久之后便会投靠孟德，驻守汝南，也算是自己的同僚，张毅心中不觉一乐，笑道：“文达，你前些日子不是在那县城，怎么会大老远的赶来许昌？”

　　“嗯！？先生你怎知某的表字？”李通挠了挠头，心中很是不解，自己刚才明明只是报了姓名，此人何以知晓自己的表字。

　　我去，一时嘴窟窿，他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文达你当初可是有名的游侠，某曾经可是听过你的不少事迹勒。”

　　真的是这样嘛，李通疑惑地看了看张毅，发觉其一脸的诚恳，不由得信了几分，笑道：“两日后是某一个兄弟的大喜日子，某接到请帖便提前快马赶来许昌，未曾想竟然能遇到先生。”

　　“先生？你....你是学堂里教书的先生嘛？”伙计刚端着几碟小菜、两壶好酒走过去，正巧听到这话茬，忍不住朝着张毅问道。

　　“嗯？”张毅闻声转头，对面的李通急忙解释道：“先生，小虎一直希望能上个学堂，读书写字，每次某来，他都要缠着问东问西，此番唐突，你莫要责怪。”

　　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却又要做菜，又要收拾的少年，张毅不由地柔声说道：“小虎想念书嘛？”

　　“想！”一身缝缝补补，上面还黏着不少油渍的少年猛然点了点头，应声说道。

　　“好，等再过几日，某定然让小虎你如愿以偿，上学堂读书写字。”

　　“可....可是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城里的学堂不会收我们这些人的。”少年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暗，无力道。

　　“小虎，相信我，你一定会有书念，会有学堂上的。”两日后许昌，不，整个豫州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世家，你阻挡不了我的变革！豫州必须破而后立！

　　少年想起那次自己拿着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钱去学堂报名，结果被人嘲笑的哄打出来，心中顿时伤然低落，眼前的这位先生，虽然很是和善，但这年纪想来也没多少名声，资历，怎么能说服老夫子接受自己这个破落的平头百姓。

　　越想越没底气的少年无力地应了一声，转身忙活去了，张毅依稀看到刚才他眼角的泪，心中暗自承若到，衣食温饱、读书识字，这最基本的两件事自己一定要尽自己所能让百姓得到，也不枉白来三国一遭。

　　“先生仁厚，在下佩服。”李通先是抱拳行了一礼，随即沉下脸来，轻声说道：“不过先生何能有如此把握，令小虎几日后便能如愿以偿？”

　　“哦，这个啊....”张毅故意夹起一块鸡肉塞入嘴中，含糊急思了片刻，笑道：“某来探访的亲朋在这许昌城里也算说得上话，小虎入学堂的事拜托他们应该不难。”

　　“嗯?!是尚书郎许靖许大人还是那乔家小院里的高官老汉？”李通豁然拿起酒杯，凌然说道。

　　什么！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认识尚书郎许靖？要知道自己今早才跟乔玄第一次拜见、劝说许靖许文休，张毅脑海中豁然灵光乍现，不由得惊呼道：“前些日子偷偷跟踪某的不是别人，是文达你！”

　　“先生不愧是先生，居然能如此之快地联想到。”李通灌了一口酒，沉声说道：“某不是多事之人，更没有潜伏跟踪他人的癖好，只因那日入城突见先生，感觉很是碰巧，不觉多留意了几眼，未曾想...”

　　“未曾想什么？”

　　“呵呵。”李通放下手中的酒杯，直直地盯着张毅，说道：“先生你说一个曾经为救兄弟求寻神医的人突然出现在你眼前，身后还跟着数名满是戒备，似是军队中出来的护卫，你会疑惑，你会惊奇嘛？”

　　张毅默然不语，李通咧嘴一笑，说道：“某有个坏习惯，凡是疑惑、蹊跷的事都想看个清楚，弄个明白，所以某当时悄然的跟了上去，接着先生你猜，某看到了什么？”

　　没得到回应的李通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某看到了一条小街，一条人烟稀少，却布满暗哨的小街，某当时要不是反应的快，急忙闪了出去，怕是早就被人发现。”

　　小街？暗哨？难道李通是在自己第一日抵达许昌，跟何曼、费耀等将领会面商议大计的那晚跟踪了自己。

　　“先生，你说一个当初对某说为救兄弟才来豫州的人，如今竟是诡异的出现在许昌郡城，还顺顺利利走进那条布满暗哨的小街，可疑不可疑，该查不该查？”

　　张毅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自己的运气究竟算好还算差，找个神医居然会在小县城里碰到这枪将李通，刚到许昌，碰到谁不好，偏偏又碰到这眼神凌厉，擅长抓住蛛丝马迹的李文达，这下可是要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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