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晚餐

　　夕阳吐出了它最后一缕余光，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要过去了。此时跑马场中，侍卫和仆人们早就散去了，只剩下克里斯蒂安和西庇阿，汉尼拔三人还在对练。满身大汗的西庇阿一个后撤步，收住了自己的木刀。

　　“天色已经很暗了，少主，今天就到这里如何？”

　　“这么快就天黑了，真是的，我还没打过瘾呢！”克里斯蒂安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他不情愿的脱下盔甲，连带着手里的木刀放回到武器架子上。

　　“多日不见，少主的剑技也精进不少啊！”汉尼拔不失时机的跟进一句恭维。

　　“好了，好了，真想不出来你这么个暴脾气怎么就这么能恭维人”克里斯蒂安无奈的回了一句。

　　“到晚餐的时间了，两年没有吃城堡主厨玛利亚大妈做的饭菜了，好怀念啊。”西庇阿望着城堡中的点点灯光，发出了一声怀念的感慨。

　　“一起走吧，去餐厅吃玛利亚大妈做的牛肉馅饼吧。”克里斯蒂安向两年不见的发小们发出了邀请。

　　汉尼拔欢呼一声，迈开步子就向餐厅奔去，却被西庇阿一把按住了肩膀。

　　“你干什么拉住我，西提（西庇阿的爱称）。”汉尼拔被西庇阿这么一拉，险些摔了一个跟头。

　　西庇阿松开按住汉尼拔肩膀的手，面对克里斯蒂安恭敬的行了一礼，不带感情的说道：“感谢少主邀请属下们共进晚餐，但是我和汉尼拔只是少主忠诚的仆人，我等想先去厨房看望一下玛利亚大妈。”

　　克里斯蒂安愕然，西庇阿特意强调的“忠诚的仆人”，让他心中泛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一些一直不愿意去想的事情，难道真的要在不经意间变成现实么？

　　“别傻了，你怎么知道这两货心里在想啥，人家兴许就是单纯的不想在餐厅碰到那位法师女士呢？”高缓打趣的声音在克里斯蒂安脑子里响起，多少帮他化解了一些尴尬。

　　“呃，那个少主，我们两个还是去厨房吃吧。呃，好久没见玛利亚大妈了，我们比较想念她。嘿嘿嘿，当然，还有她做的牛肉馅饼。”汉尼拔看到克里斯蒂安表情的变化，红头发的大个子尴尬的搓了搓手，结结巴巴说道。只不过说到最后一句，嘴边流出来的馋涎算是彻底暴露了这个吃货的心思。

　　“去吧，去吧，你们两个没出息的，别再让卡罗尔抓住你们两个偷蜂蜜就行了。真要被抓住了也别说是我让你们两个去偷的啊！”克里斯蒂无奈的冲着两兄弟挥了挥手，两人立刻如蒙大赦般的向厨房的方向跑去。

　　“好了，贤者先生，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人去面对那位’法师女士’了。请！”克里斯蒂安在脑海中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大步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当克里斯蒂安进入餐厅的时候，他发现因为阿塔兰特的到访，今天晚餐的内容的确比往常丰富了一些，主菜是涂着棕色酱汁，还冒着热气的一大块牛排，还有粘稠无比奇香扑鼻的奶酪炖菜和洋葱肉汤。阿塔兰特坐在餐桌的一侧，正在挥舞刀叉，对付眼前的一大盆蔬菜沙拉，泽拉图则站在一旁，毕恭毕敬的伺候着这位女伯爵兼法师女士用餐。

　　“我的表弟，你来晚了，”阿塔兰特抬头看了克里斯蒂安一眼，随手从法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扔给他，“接着，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克里斯蒂安连忙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数卷羊皮纸卷轴。

　　“这是……？”

　　“你姐姐我自己写的卷轴，怎么样，你可喜欢？”阿塔兰特眯着眼睛笑着问道。

　　“谢谢表姐。”克里斯蒂安连忙收起盒子，高兴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可不是一份小礼物。魔法卷轴是无论什么职业都能使用的魔法物品。使用羊皮纸的做的魔法卷轴，则是这里面质量最好，造价最高的一种。更何况作为作者的阿塔兰特，已经是5级魔法师了，她制作的卷轴，在市面上一张可是要卖到好几十个银币的。

　　“那么，准备好你明天在贵族圆桌会议上的发言没有？那几个老家伙，你打算怎么对付啊？”当克里斯蒂安收到礼物的兴奋劲还没过去，阿塔兰特放下餐叉，问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啊，什么？呃，那个会议啊，我，我计划明天提出三项提议，内容主要是……”

　　克里斯蒂安完全没有想到，印象中一贯只喜欢恶作剧，除了魔法别的都不关心的表姐，居然会问出这么一个尖锐的敏感问题。高缓给他讲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再加上练了一下午的马术和剑术，很有些记忆混乱了，这让他感到万分紧张，话也说的也结结巴巴。

　　“你不必紧张，我的表弟，你明天就要成年了，很快将成为这个公国的主宰。”阿塔兰特破天荒的没有用“小克克”称呼他，而是换成了“我的表弟”，她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了严肃的神情，“明天你要做的不是对着那些老头子背书。你只要自信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以一个公国主君该有的自信。反正你说什么，哪怕再荒谬，我和杰罗姆伯爵在明天的会议上都会支持你的。”

　　“啊，那个……但是表姐，我还没有通过爵位试炼，公国的贵族们应该不会听我吧。”

　　“你以为你通过爵位试炼，那些野心家们就会认可你的权威么？”阿塔兰特盯着克里斯蒂安的眼睛说道，魔晶石的灯光下，蓝紫色的大眼睛中闪烁着钢铁般坚定的光芒，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表弟，你记住，爵位，血统，骑士道，这些虚无的东西并不能让任何人服从你。这个世界只承认力量。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代价。想要成为命运的主宰，你就必须有与之对应的实力。”

　　“你表姐说的很对啊！”随着阿塔兰特的话说完，高缓的声音也在克里斯蒂安脑海里响起来，“你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只要这个弱点存在，即使你通过了爵位试炼，你也拿不到你应有的东西。”

　　“我明白了，谢谢你，表姐！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沉默了半响的克里斯蒂安缓过神来，仿佛想通了什么的他，郑重的向自己的表姐道谢。

　　“好了好了，别那么严肃嘛。我吃完了，小克克，你自己一个人慢慢用餐吧。”阿塔兰特又恢复了活泼的神情，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来，摸了摸克里斯蒂安的头，转身轻飘飘的走出了餐厅。

　　就在克里斯蒂安一个人在餐厅里用餐的时候。汉尼拔和西庇阿两人早就偷偷的摸进城堡的厨房里。见到许久不见的两个小伙子，作为主厨的玛利亚大妈非常的高兴，她给每人怀里都塞了一大堆牛肉馅饼。兄弟两个靠在厨房温暖的炉灶边上，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你说，少主明天就要满十六岁了，他啥时候能亲政啊？”一手一张馅饼，吃的满嘴流油的汉尼拔，向自己的好友问道：“我好像听说，公国里有些老家伙们似乎对少主不是很尊敬啊？”

　　“唉，连你都知道了，我想这事应该全公国都知道了吧。不过，我觉得少主最好能早点通过爵位试炼，这样他就是名符其实的公爵了。我们也就不能叫他’少主’了，该尊敬的称呼他为’殿下’了。”西庇阿一边费力的啃着一根牛骨头，一边回答自己好友的问题，“我听说要通过爵位试炼的话，必须少主亲自去一趟帝都，向皇室申领自己的试炼内容。”

　　“去帝都啊，那可是好差事啊，就是不知道少主啥时候能去，能带上咱两不？”一听到帝都两个字，汉尼拔立马来了兴致，“咱两可不是第一次去帝都了，只可惜，上次咱两押运税款去帝都的时候走的太匆忙了，都没好好到处玩玩看看。”

　　“你就知道玩，也不动动脑子！”西庇阿又抄起一根骨头费力的啃着，随手将上一根啃完的骨头丢向自己的同伴，可惜这一击被汉尼拔轻巧的闪开了。西庇阿接着说道：“你这样子真让我担心啊，凡事都不往深处想。要我说，我觉得少主带上我们两个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再过两个月，少主可以跟着押送税款的队伍一起去帝都嘛。跟着押运的一大帮人一起走，很安全的。要不然泽拉图老爹也不会把我们从公爵的运输队里面抽调回来。你想啊，现在少主能信得过的人不多，更何况我们两个又有去过帝都的经验。”

　　“哦，谁知道呢，就看明天的会议上少主怎么说了。”汉尼拔费力的咽下最后一块馅饼，又伸手去抓了一根西庇阿身边的牛骨头，边吃边说道：“不过，咱两也算是和少主从小一起长大的了。将来少主封爵了，咱连八成也要给少主当扈从的。到时候，保护少主就是咱两的责任……”

　　“这两个孩子还真是不错嘛？”阿塔兰特站在厨房外边的阴影里，看着边吃边谈的两兄弟，对身边同样隐藏在阴影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小声说道：“你把他们两个送回来，这步棋走得很妙啊。不过，你确定我们不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出手帮少主一把？”

　　“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隐藏在阴影里面的男人用严肃的语调回答道，“我的法师女士，请记住，对于少主而言，我们不能帮的太多，这对他的成长是不利的。他马上就要成年了，这意味着他早晚有亲政的一天。这之前他必须学会以自己的力量，扔掉’拐棍’。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无条件支持他做出来的决定，帮助他的提案在会议中得到通过而已。”

　　“你说的……嗯，也有道理。智慧女神教育我们，好事做得太多和太过则不如不做。”当念到智慧女神的名号的时候，阿塔兰特用手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一个菱形，象征宝石的菱形是智慧女神教的标志。“按照你所吩咐的，我上午已经跟少主交过手了，那两个小子和少主的对练也是你安排的吧？”

　　“你上午和少主交过手了，很好。你觉得现在少主的实力如何？”阴影中的男人没有直接回答阿塔兰特的问题，而是岔开问起了两人交手的事情。谈到克里斯蒂安的实力，他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点急切，“我回来之前就听说了，他现在已经有了4级战士的实力，怎么样，如果他现在开始游历大陆的话，是否能够自保？”

　　“很强大，他已经完全具备了4级战士的实力。除此之外，我有一种感觉，少主的潜力并非只是力量上的强大。和他对练的时候，我发现他有一种战斗上的直觉，这种直觉即使很多6级的老手也没有。你能想到么，他在一开始被我偷袭的情况下，能够连续躲过我的一记火球和两记冰锥呢。”阿塔兰特如实的回答着阴影中的男人的问题，还带着一点略为自己表弟感到自豪的语气，“如果说少主现在要去游历大陆的话，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必须提前考虑一些别的事情。”

　　“这样啊，这些事情确实该考虑了。”阴影中的男人用手扶着自己的下把，摆出一副思考的姿势，在胸前画了一个同心圆的符号，然后慢慢地说道，“愿财富之神保佑少主。他下午和那两兄弟的对练过程泽拉图也跟我说了，他的确是有着你所说的那种不可思议的直觉。希望这种直觉一直常伴少主身边吧，将来他可能要面临更多的艰难险阻。”

　　“愿智慧女神保佑他。明天会议上见，我的朋友。”阿塔兰特同样像她所信仰的神祗为克里斯蒂安祈祷。当祈祷完毕之时，两人各自默契的再度隐藏到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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