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狩猎
就在克里斯蒂安遇到了两位发小的同时。距离安德里安公国数千公里之遥的帝国最东部，吉萨的大草原上，奔驰着一队约百人的轻装骑兵。持旗兵手里举着一面帝国通用的黄金狮子军旗，旗帜的中央绣着一名手持着巨大骑士枪的黑甲骑士。只要对盖亚军制稍有了解的人，都会知道，这支骑兵的军旗，是盖亚帝国“帝国之枪”骑士团的专用军旗。这只号称“帝国最强”的骑兵军团，也因为自己那位传奇的大团长的缘故，而经常被人们称之为黑太子军团。
不多时，这支骑兵面前出现了一条巍峨的山脉，山脉之间有一条狭长的谷底，谷口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要塞。这就是传闻中盖亚帝国东境守护的城堡所在地——铁炉堡要塞。这座要塞堪称整个盖亚帝国东部防御要塞的最高杰作，拥有10座瞭望塔和5座法师塔。千百年来坐镇于盖亚帝国和雅达利安帝国之间。为要塞后面上千万名帝国子民阻拦着强大而又野蛮的草原骑兵。
当骑兵们跑到要塞的门口，跑在最前面的骑兵发出了一声呼啸。他们如同一个人一般停住了胯下的战马，打头的那名骑兵并没有下马。他从持旗兵手中接过军旗，在空中挥舞了一套旗语，然后对着要塞城墙上的传令官喊道。
“第3纵队第12侦查中队前来铁炉堡汇报紧急军情，请尽快开门”
“收到，请复述今日口令。”城墙上的传令官回喊道。
“我辈是帝国的希望，是守卫帝国的勇者之枪！”中队长提起右臂，右拳砸在左胸的护甲之上，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吼出了今日的口令。
“口令正确，欢迎回来，第12侦查中队。”传令官听到正确的口令之后，以同样的姿势向中队长回了一礼。礼毕，他转身面向身后的部下，做出了打开城门的守势。轰隆巨响声中，如同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般，铁炉堡要塞那扇十几米高的钢制大门，缓慢的打开了。在大门开到足够一人一骑的程度时，骑兵中队长已经策马冲进巨兽的口中。他身后的部下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主官已经暂时不在队列之中，他们仅仅是手持缰绳沉默的等在要塞大门之外，没有他一个人下马休息或是随便的交头接耳。
片刻之后，这名骑兵中队长再次驱马奔出城门。面对着自己的部下，他只是打了一声唿哨。近百名部下整齐的对着铁炉堡要塞行了一个他们长官之前的军礼，在他们的队长的带领下，赶在巨兽的大嘴合拢之前，如一阵旋风般消失在草原的深处了。
在骑兵中队长离开要塞半个小时之后，位于铁炉堡的中心的吉萨公爵府中，一名三十多岁穿着蓝色军服的年轻人，正沿着宽广的走廊快步向公爵的书房走去，青年手中拿着一份报告，纸莎草编制的报告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守卫公爵府的卫士，见了这位青年，纷纷向他敬礼。可来人显然心事重重，只是略带敷衍的挥了挥手，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回礼的意思。这样反常的举动，让习惯了这位爵爷平时礼貌举止的卫士们觉得略微有点奇怪。
这位形色匆匆的年轻爵爷，从他军服上的两杠一金星的领章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位骑兵梯队长或步兵旅团长级别的军事长官。当他终于来到公爵书房的时候，未等卫士通报就直接推门闯入书房。伴随着他闯入的还有他焦急的声音：“失礼了，殿下，属下有重要军情向您汇报。”
此时被年轻旅团长称之为“殿下”的那名公爵，正背对着大门束手而立，似乎正通过书房的窗户向远方眺望这什么，他披着黑色的披风，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上。听到部下焦急的声音，黑色的公爵并没有回头，只是以傲慢冷淡的语调说了一句，“把你的军帽戴正了，古德瑞安梯队长。”
年轻的梯队长连忙扶正了自己的军帽。虽然不知道背对着自己的主君是怎么看到这一点小小的疏忽。但是面对仅比自己大1岁的主君兼最高统帅，他总有一种小孩子见了大人般敬畏的感觉。这位统帅今年不过26岁的年龄，但从12岁那年就已披着一身黑色的战甲纵横草原。一晃14年过去了，他所立下的功绩足以令帝国任何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们汗颜。是的，眼前的这一位就是老学士曾给克里斯蒂安所讲述的，当前帝国战绩最辉煌的将领，实力最强大的贵族，地位最崇高的名臣——吉萨的黑太子，爱德华德·伍德斯托克·德·吉萨。所有帝国贵族，军人，平民们的偶像和保护神。
当古德瑞安确认自己的军姿完美无缺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稳定了一下情绪，以自己最端正的姿态立正敬礼，并用坚定利落的声音汇报：“报告殿下，据12侦查中队汇报，在石益苏勒格湖东岸，发现巴尔扎木可汗骑兵主力。据初步分析，聚集在那里的骑兵总人数应该超过10万！”
“蝼蚁们聚在一起了啊。”背对着手下的年轻公爵嘴边划过一丝浅浅的冷笑。他用优雅的姿态慢慢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明显的轻蔑不屑之色，伸手从自己的部下手中拿过情报。仅仅扫了两眼，便随手将这几张莎草纸扔在宽大的书桌上。
“一起去狩猎吧，古德瑞安君。”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话之后，黑太子就一撩披风，大踏步的走出了书房。年轻的梯队长连忙转身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的主君身后。
当黑太子走到吉萨公爵府的大门外，他看到自己麾下所有旅团长级的指挥官们，已经全部披挂整齐。英武的军官们牵着自己的战马，肃立在公爵府大门前的演武场上。等待着自己的主君的命令。场地中充斥着一种沉默而又肃杀的气氛，数百人安静的等待着，就如同虔诚的信徒，渴望着神启之光一般默然肃立。直到一个对他们而言，不亚于神的启示的声音响起。
“战马！”黑太子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他的马夫连忙将黑太子的那匹著名的黑骏马牵了过来。黑太子接过黑骏马的缰绳，右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略显暴躁的坐骑的头。
“盔甲！”他的三名扈从连忙用手托着他的盔甲跑了过来。黑太子伸开双臂，两名扈从以最快的速度帮助自己的主君穿上朴素的黑色全身甲。黑太子从最后一名扈从手里接过自己的黑色的，装饰着两根纯白色孔雀翎的头盔，当他把头盔带到头上的时候，演武场上所有的将士们开始振臂高呼——“帝国万岁！”，“荣耀，鲜血，希望！”，“战神保佑殿下！”
“武器！”穿好盔甲的黑太子干净利索的翻身上马，一名扈从连忙单膝跪下递上一根长达3米的黑色的骑枪，另外两人则将宝剑和圆盾系在他的马鞍上。
骑在马上的黑太子，平端起自己的巨大黑色骑枪，枪尖直指石益苏勒格的方向。在他的部下眼中，此时他们的主君的形象，和他们军旗上的那名黑骑士是如此的相似，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爆发式的力道和近乎残酷式的美感。
“鸣钟！”随着这个命令的下达，吉萨战神殿中供奉的战神铜钟再次被敲响，巨大的钟声回荡在铁炉堡要塞中，直到要塞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户民居，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沉重的而响亮的钟声。男人们放下手里的工具，女人们停下了脚踩的纺车，儿童们扔掉了手中的玩偶。一家人很有默契的行动起来，妻子帮丈夫穿上了护甲，孩子帮父亲拿来了武器。武装完毕的男人，从马厩中牵出自己的战马，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飞身上马而去。
若有人从天空中俯视铁炉堡，会看到此时城中的街道，仿佛变成了流淌着黑色的金属血液的血管一般。这股金属的洪流迅速的往要塞的东门流去。此时铁炉堡这只怪兽的巨嘴已经再次张开，金属的洪流如水银泻地般从巨兽的口中流出，在要塞骑兵驻马的沙场，汇聚成一片黑色骑士之海。
“全军出征，石益苏勒格！”这恐怕是黑太子到现在为止发出的最长的一条命令。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用马靴轻轻踢了一下自己的战马，黑色的骏马如一道黑色的旋风般朝着骑枪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的部下们，连忙调转马头，按照军衔的由高到低，依次纵马追随自己的主君而去。
当看到这队犹如一枚箭头般的黑色骑兵奔驰到东门的时候，沙场上黑色的钢铁海洋中爆出了巨大的欢呼声，骑士们自发的向两边散去，为疾驰的主君让出奔马的空间。从高空中俯视的话，疾驰中的黑太子和他的军官们，就好像一枚黑色的钢铁箭头分开了黑色的钢铁海洋一般。
“为了殿下，战斗！”，“消灭敌人！”，“战神在上！”，“杀啊！”无数个声音从方阵中响起。黑色的钢铁海洋沸腾了起来，男人们挥舞着马刀，连枷，骑枪，充满斗志的勒转马头，追随着刚刚疾驰而去的黑色箭头，奔向那死亡与杀戮之地。纯粹由骑兵构成的军队汇聚成了一片带来血与火的钢铁之云，它带着无数马蹄震动大地的巨响，向着石益苏勒格湖的方向急速飘去。
“世间竟有这样的可怕军队，如此震撼人心的出击，如此狂热的激情，如此强悍的战士。真乃老夫平生之仅见啊。相信巴尔扎木老伙计要有**烦了。”
一个将全身遮在雅利安人长袍里面的中年人，伫立在铁炉堡要塞的城头上，他望着远去的强大骑兵团，喃喃地说道。中年人的身边是同样打扮的几名随从，其中年纪较小的几人正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适才上万匹骏马踏动大地的巨响，给他们的心脏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侍从中的一名高大的年轻人首先恢复过来。他朝着中年人行了一礼。
“王……，哦，父亲，在孩儿眼里，这支军队既没有战前动员，也没有排兵布阵，甚至没有派出斥候。他们就这么出发了，这不是军队出征的样子，这简直就是，就是……。”说到这里，年轻人已经脸色涨红，极度的愤怒让他根本说不下去了。
“狩猎，没错我的孩子，这些骑兵不是去打仗的，他们就是去狩猎的。我们雅达利安帝国的雄鹰们，在他们眼中只是随便可以猎取的猎物而已。我们广阔的大草原，在这些骑兵眼中不过是一个更为广阔的狩猎场。这是我们整个民族的悲哀和耻辱。但是孩子，我希望你牢牢地记住，这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挑衅甚至评价的敌人。好了，该看到的都看到了，我们差不多也要回去了。”中年人说完，干脆利落的转身往回走。他的侍从们纷纷跟着自己的主人走下城墙。只有刚才那名发话的年轻人稍微停了一下，他再次回头看着骑兵们远去的方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以我先祖的名义发誓，马哈木，总有一天，你会将那些人变成你的猎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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