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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冬季草原


  虽然都不是第一回夜宿于野,除四郞之外,另三人还是第一回这么幕天席地的睡在大草原上。

  四郞用把小刀在修一支桦木箭竿,在一头修出浅浅的螺纹,通过这螺纹旋接箭簇。浅的目的是在箭射入后,拔箭时只能拔出箭竿,而箭头会留在肉里。

  刻刀螺纹之后,四郞又在安羽处剔空两边,这样箭在飞行时,向内凹进的空槽会产生涡流阻力,使箭保持飞行稳定。

  箭头是村里铁匠辅统一浇铸的,三棱形,能破轻甲,放血极快。

  黑牛已经呼上了,什么都会影响黑牛睡觉,而且他总是睡的那么酣甜,呼噜声极大且有节奏。

  兔子和张三在小声的说着话:“这天还真象四哥说的,象个大锅盖。”

  张三笑道:“那这天上的星星呢。”

  兔子又道:“粘锅盖上的饭粒儿。”

  突然的四郞发话:“噤声。”

  两人一愣。四周除了风声,好象没啥动静呀。

  静听一会,飘渺的风声中断续着好象有人的笑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对,说话的声音,蒙古鞑子。

  兔子套在睡袋里猛的坐起,人象是折断一般,张三则是不紧不慢的从睡袋中钻了出来。

  阿鲁台带着鞑靼大军在兴和一带打抢,一度差点打下了兴和所,虽然他们杀了十几个边军,也见识到了大明边军的战斗力,抢到了些军需和粮食之后,便退去了。往哪退呢,往东而去。

  可退了之后,阿鲁台又有点心虚,于是又决定派一支人马再去兴和那边打探一番,他想知道大明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四郞等遇到的是游骑,是这支人马派出的斥侯。

  顺着风声,四人矮着身形慢慢的摸了过去,没多会就隐约看到远处有火光。

  果不其然,不远处有八九匹马,五个蒙古人围坐在一起,在烤火,火上好象有付兽骨,啃肉的啃肉,喝酒的喝酒,好不自在。

  四郞对着那几个人指指点点,然后伸了大姆指在脖子下一拉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另三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四郎居然是这个动作,却也没什么质疑,相互看了几眼,扇形散开了。

  下风口,有点小动静,蒙古人听不到,等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张三的箭,“哆”的一声,重箭入肉,听到弦响,听到箭声,那箭已经没入了胸口,两个蒙古人被箭带着向后坐倒,两脚朝天。

  另一蒙古人刚跳起,兔子已从他身后扑了上去,兜头小刀在脖子上一拉,那蒙古人两手捂着脖子,血箭还是从指缝间射出,想要叫喊嘴里咕噜咕噜吐出的是血泡。

  黑牛更简单,另一蒙古人还没刚摸到腰间的刀,黑牛爽利的抱着那人的头,两手一拧,听到骨节咔嚓暗响,那人被拧着打了半圈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脖子,“啊啊”作声,脚还在蹬着。

  四郎则是直接踢倒了一个,那人在起上滚了几滚,还没爬起,四郎早就追上上补了一脚,这脚正踢在头上,那人来不及叫出声,颈骨就被踢断,人也被踢的晕死过去。

  两中箭的蒙古人又挣扎着站了起来,艰难的去抽腰间的刀,兔子一脚一个,把他们踢翻在地,两人在地上滚动,再也站不起来了。

  四郞盯着倒在火堆旁边的蒙古人看了好一会,又看了看他们的马,说道:“乌齐叶特部。”

  兔子不解,问道上:“四哥在说啥?”

  四郞解释道:“这些是兀良哈三卫之一的乌齐叶特部的蒙古人。”

  兔子又问道:“兀良哈三卫又是啥?”

  四郞说道:“他们离这里很远,在东边,你骑的马就是当初跟他们买的,只是奇怪他们怎么会和阿鲁台勾结在了一起。”

  朝代更替,末代皇帝不是投降就是被杀,元朝是个例外,蒙古最后一个皇帝开了北京城门跑了,逃回老家去了,这也给新生的大明王朝留下了隐患,此后洪武帝派手下大将多次北征。

  洪武二十年(1387年),大明以冯胜为征虏大将军,傅友德为左副将军,蓝玉为右副将军,20万大军,包围了南起辽河畔的金山,北至松嫩江交汇处的今前郭尔罗斯,东至伊通河、饮马河的纳哈出大军。此役最后纳哈出率四万余部被迫投降,北元公认的成建制大规模武装集团消失了。黄金家庭(成吉思汗直系后代)正式沦为历史配角

  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明廷在原纳哈出所辖地域设置了朵颜、泰宁、福余三卫。以兀良哈部、翁牛特部和乌齐叶特部部众分别组成,史称“兀良哈三卫”或“朵颜三卫”。

  “靖难之役”当时的燕王借助原属宁王麾下的兀良哈三卫蒙古人三千名精骑兵,作为其“靖难军”骑军骨干。燕王成了今上永乐帝之后,后为酬谢兀良哈三卫蒙古人,朝庭决定把大宁卫赐给他们。并决定在开原、广宁两地开马市,供三卫蒙古人与明朝进行交易活动。而事实上,马市是有开,可三卫蒙古人南迁到大宁地区驻牧却不允许。这也成了三卫的心头之痛。

  多年前,四郞跟着他的道长师傅到过广宁,并在那里买了十几匹好马,卖马给他们的正是三卫中的乌齐叶特部。

  朱四郞知道兀良哈有小部落早就跟阿鲁台混在了一起。可乌齐叶特部可是个大部落,而且又在东北。若是乌齐叶特部都这么明目张胆的跟阿鲁台混在一起,那大明朝的北疆真的堪忧了。

  四郞的前世也是喜欢历史的,大明朝值得称道的皇帝很多,开国的这几位个个都很具传奇,永乐帝时代,更是以征蒙古,收交趾,郑和下西洋及《永乐大典》等丰功伟绩而彪炳史册。

  了解历史只是大概,可历史的真相和细节,永远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重生后的朱四郞很了解他所处的历史时代,更了解他所居住赖以生活的阴山地界。作为大明朝与北元的边界,朱四郞很自然的去了解了一下北元蒙古人。

  大明朝往北,西是瓦拉,中东部是鞑靼,东是三卫,鞑靼诸部与三卫相接。

  本来蒙古各部都有传统的地盘,可后来元惠宗七世孙额勒伯克可汗被卫拉特人杀了之后。原本还面上统一的北元垮塌了。瓦拉人开始东移,鞑靼与瓦拉之间征战不息。朱棣称帝后,他有个原则,北元不能有所谓的大汗只能有他封的王。

  阿鲁台名为鞑靼太师实际上鞑靼两位可汗从没走出过他的阴影,鬼力赤后来被他杀了,他又立本雅失里为汗。于是1412年,永乐帝第一次亲征蒙古,征讨的对象就是鞑靼。马哈木和弟弟太平、把秃孛罗归则顺势归顺明朝,还得了封赏。马哈木为顺宁王、太平为贤义王、把秃孛罗为安乐王。

  其后马哈木又大败本雅失里、阿鲁台,本雅失里西奔,逃的不是一般的远仍被马哈木杀了。但公认的是,本雅失里之死与阿鲁台也有关系,说的直接一点,那就是阿鲁台借刀杀人。阿鲁台战败后东逃保存了实力,他一方面结交大明朝,并被封为大明和宁王,另一方面在瓦拉马哈木杀本雅失里之后,他悄悄另立大汗。

  瓦剌在杀了本雅失里之后得到了大明朝的扶持,太师马哈木为大明顺宁王,一枝独大。可马哈木随后于1415年又扶持答里巴,此人是为本雅失里的弟弟,染指蒙古汗位,拥立答里巴为大汗,马哈木自任太师。于是有了永乐帝第二次亲征蒙古。

  1415年永乐第二次亲征蒙古,这次他征讨的是瓦拉并大败答里巴和马哈木。明军撤退后,鞑靼阿鲁台和阿台汗袭击瓦剌,瓦拉大汗答里巴战死、太师马哈木重病后死亡。阿鲁台随后再次袭击瓦拉,马哈木与妻萨穆尔公主之子巴穆木被活捉。据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关押巴穆木,鞑靼人就找来一口大铁锅,把他倒扣在锅里,蒙语“大锅”发音为脱欢,于是巴穆木这个名字被人们忘记了,一个叫脱欢的瓦拉强人诞生了。此人的后代是土木堡事变的主角,此役一举擒获大明皇帝,杀死多位大明重臣。

  脱欢成了阿鲁台的农奴,他母亲萨穆尔公主却成了阿鲁台拥立的蒙古可汗的妻妾,这位公主应该是貌美且手段了得,在她的求情之下,阿鲁台后来居然让脱欢回到瓦拉。回到自己的绰罗斯部之后,脱欢马上召开了瓦拉诸部大会,会议上制定了联络大明朝的方针,同时又悄悄立斡亦剌歹为汗,他需要一个可汗来统一瓦拉诸部落。

  看到鞑靼势力强大之后,大明朝又转而支持瓦拉,并让脱欢继承了马哈木的顺宁王爵位。于是现在瓦拉太师脱欢--也即是大明的顺宁王为主,携本部可汗斡亦剌歹--对外则为大明的太平王为辅。对阵鞑靼太师阿鲁台和他所立的阿岱汗。西蒙古对东蒙古,瓦拉对鞑靼。

  鞑靼和瓦拉虽同是蒙古人,却有解不开的世仇,这与蒙古人桀骜不驯喜欢内斗有关,这也与大明朝的分裂打压扶持策略有关。

  这些年的折腾,鞑靼远离大明朝在东北的科尔沁部迅速崛起。科尔沁部本来就与福余卫相邻,一直有着联系阿鲁台更是很有远见的与三卫建立了姻亲关系。鞑靼太师阿鲁台,受大明朝扶持,他代表东蒙古阿岱汗支持兀良哈三卫南迁大宁。他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方面积极组织三卫南下,另一方面组织鞑靼各部向三卫驻牧地东迁。

  兔子没有从蒙古人身上搜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把他们的兵器收了起来,把马牵走了。

  经过了一场战斗之后,大家又兴奋了起来。其实这四人中除了四郎当年跟着道士师傅游走草原时杀过人,另外三人打架斗殴是有,猎杀虎狼也是有,可还真的没杀过人。不过大明人的眼里,似乎鞑子不能算是人。

  那个邋遢好吃的道士师傅教了朱四郞一身的本领,多年来也曾带着他在边塞四处游历。出于好奇,更多的也是对这个时代的关注,朱四郞当年曾经一路悄悄的跟着大军北上。因此,对于北地草原蒙古的鞑靼和瓦拉,对于东北的三卫,朱四郞还是较熟悉的。

  道士师傅经历过生死,而且是朝代更替的社会劫难,见过的死人不是百计千计,是以百万计,千万计。(看官,中国历史上的朝代更替死的人不是去人口总数去零,而是抹去前面的整数,远的如东汉末年中国计有人口五千多万,到了西晋统计只余下一千多万,直接干掉了四分之三,那还是在三国时代,流行雇佣兵的时代,也就是说喊了投降后就真不杀,然后换个军服又上战场的那种。)

  道士师傅教四郎杀人,也是监督四郎杀人。这让穿越的人很不理解,事后想想也对,这个时代,行于野碰到个打劫的太正常了,人家未必把你的命当回事。其后四郎也跟着永乐帝北征,看到过战争的场面。与那相比,杀几个鞑子不算什么。可另三人却是从开始的兴奋紧张,到杀了人之后突然的一丝落寞。

  四郎也不以为意,这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总是要不断的经历的,谁让他们是汉人,进入了北地蒙古人的地盘,而现在又是双方处理大规模交战的前夕,不是他们杀蒙古人,就可能是蒙古人杀他们。

  乌齐叶特部的出现,又让四郞陷入了沉思之中。史载永乐帝几次北征并没有真正的打击到蒙古人,蒙古人真正实力的耗损来自内斗。不过,从四郞知道的信息来看。永乐帝已经进行的两次北征还是打击到蒙古人了,而且打的还很狠。他只知道大概不知道细节。

  现在阿鲁台显然是与三卫勾结起来了,原本向西北的路线要改改,改向东北。

  一滴水改变整个世界,看似很多小很偶然的事件,最后能汇成历史的洪流势不可挡的把你冲进故纸堆里去。

  阿鲁台今日劫掠了兴和,明天可能犯大同,现在和三卫勾结在一起,若是去大宁(锦州),那给大明朝的冲击更大。

  朱四郞知道永乐帝的文治武功,如《永乐大典》,如报恩寺塔,如郑和下西洋,如收安南,如次北征,而且是死在最后一次北征的路上,但他不知道,瓦拉或是鞑靼犯边会犯到何种程度。

  大明朝在九边囤了重兵,可这些兵将分到各个卫所都是千人不等。万里边疆,蒙古人想要过来打草谷,若是小队人马,那是防不胜防。若是蒙古人骑兵过来以万计,那一般边关要塞根本不是对手,而且他们打了就走抢了就走,也是没办法对付。

  中原国家一旦兴兵火,从决定打,到真正发兵,中间的人马调动,粮草筹集,武库兵备等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而蒙古人却是简单的很,金箭一传就在约定的日子出兵,集结后牛角号一吹就出战,战马和兵器都是自备的,很多蒙古包都是直接建在牛车上的,粮食很省事,赶上一群牛羊就能发动战争了。

  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在中国的北疆就是这形势,匈奴到突厥到蒙古人,这些都是千年做贼的,而以中原汉族为主体的政权千年在防贼,长城军堡就是最好的证据,何其累也。

  大明永乐十二年,西元一四一七年正月,永乐帝第二次北征。

  是年。朱四郞十七岁,虽说只有十七岁,可在阴山山麓大洋河畔的这个村庄里,他已经是说话份量排名第三的人物了,排名第一的是张氏的族长,此人长年卧病在床,可对四郞极为推崇。排名第二的是赵姓的里正,对朱四郞言听计从。

  永乐帝北征,自宣府过,经德胜堡出关。

  武安侯反应这么快,再联想到右卫德胜堡附近的军马场刚刚从运来的大量军马,扭说据说是朝日鲜明之国进贡的,显然皇上是早就准备呀。

  朱四郞知道的是,明年开春永乐就会第三次北征,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会连续的北征,只到死在征途之上。难道历史上明年春天的北伐就是这次的导火线引起的?山阴辅那么大动静军报的传递,武安侯迫不急待的赶赴德胜堡,这都太不寻常了。

  从永乐的性格来看,好象他对周边的国家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好象个个不是奴才,就是潜在的敌人。大明朝征战的弦一直迸的紧紧的,不管是打谁。除非是他不放在眼里的,如朝日和鲜之国。这个国家在他眼里等于草席,战马,桑纸,泡菜,白纸等等,这里的白纸可不是指,而是美女。

  按永乐帝的心性,他知道三卫与阿鲁台的勾结吗?以往北征时,有过迹象?关于永乐的北征,可是有史书记载其实收获并不大,没杀多少人。写书的可是当朝大臣,从书中也可以看出来,大明朝其实并不真正了解敌情,哪怕是在打仗的时候也不了解军情。(《北征录》)

  这会阿鲁台犯边,带着三卫的兵马,胆子非常之大。那三卫呢,真的是被阿鲁台逼迫的,还是生存的环境实在是恶劣,不得以而为之,还是早就有作乱的心思。

  不管是瓦拉还是南下,还是三卫与阿鲁台勾结,这都会对朱四郞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影响。

  因为他生活在大洋河村,生活在阴山南麓,一处不显眼的小村庄。

  但这个村庄被三在是万全卫所环,往东便是宣府镇,附近的乡村,附近的军囤,现在都与大洋河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这些年,这种关系已经渗透到了宣府,影响到了来往北地的商队。

  想要过上好日子,一定要有个安稳的环境。从这些年朱四郞的运作来看,小环境是有了,但是大环境,大环境,他一个小人物左右不了。只能去了解这大时代的潮流,顺应潮流的发展,他不会去做弄潮儿,但也不想被这时代的洪流给淹死。

  大洋河村这几年的变化已经不是一个小农村了,物产之丰盈惊人,关外的蒙古人早就被朱四郎列入主要市场,现在正是好好了解了解这个大市场的时候了。

  北地草原的冬天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相校于草原,燕山山窝里的冬天要舒爽的多。

  冬天的过山风虽然很响,但却不似这平地的寒风,这风象是要吹进你的骨头缝里。风刮着脸,冻着脸。带着声响的北风那是在咆哮,而且都夹着沙或雪粒,完全睁不开眼。既要躲开蒙古人的游骑,又要与这寒冷的天气作斗争,真不好过。

  通常的蒙古人不会对商人下手,但也看商人队伍的大小,也要看是什么时节。既然马上可能进入战争状态,也就意味着商队这段时间可能不会出现,这段时间的长短可没人知道,至少会在两三年以上。

  那么在这种情形之下出现的商队,可能会碰到两种极端的遭遇,热情的接待或是掠杀,所以一切还是要小心为妙。

  而且现在,形势并不大好,真要是远到而来的蒙古斥候,少到三五人,多到十人以上的队伍都有,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动心。

  虽然朱四郞等人并不惧怕斥候小队,但少一事,好一事,省却麻烦。

  几日后,四人都已经裹上了蒙古人的长袍,这里长袍的主人大都回归了蒙古在草原,滋养大地。

  让兔子奇怪的是,四哥一向极爱干净,以往也随着四哥四处走动,但没有跑的这么远,也没见过四哥怎么不管不顾的,要知道,蒙古人的袍子味道可不是一般的重。

  四哥套上这袍子的时候还说,有的蒙古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一回,成家一回,死后一回,老天爷,一生只洗三次。兔子不敢想象,若是大热天,跑马一身汗,现在天这么冷气,快马跑一会,俺也是一身汗了,大热天也不洗澡。兔子觉得太脏了。反正跟了四哥之后,兔子在大热天可是天天要洗澡的,就是在这冬天,在这大草原上,三四天,还是要用雪搓搓身子的。不能想,一想身上就痒了。

  兔子人相对瘦小,鞑子的皮袍裹在他身上显大漏风,于是用束腰把自己绑上了好几道,看着怪怪的。这会看着怪并有关系,关键是暖和,兔子这会若是下马站着,远看象蚕蛹,近看象金字塔里出来的木乃伊一般。

  袍子一股怪味,不只是臊味,总之身上不能热呼起来,迎着冷风没事,只要在马上跑暖和了,一停下来,身上的暖气从颈脖处往外窜,入鼻子能让人吐出来。好在已经多日了,吐呀吐呀吐呀也就习惯了。

  兔子这会已经忘了刚穿上这袍子时的感觉了,袍子上的味道他已经分辨不清了,依稀感觉除了膻味之外,好象更重的是腥味。还好风很大,只有窝起睡觉才能感觉到这气味,一路走来,这气味早就被风吹的不知道去哪里了。加上这几日吃的黄羊水鹿,虽说也有香皂,但也架不住天天都摆弄荤腥的东西。

  各位看客,肥皂这个东西,宋时就有了,明时做的已经很商业化了。只不过经过朱四郎的金手指之后,成了更精美的香皂。

  (注:宋时就出现了一种人工合成的洗涤剂,就是将天然皂角捣碎细研,加上香料等物,制成桔子大小的球状,专供洗面浴身之用,俗称“肥皂团”。

  宋朝有个叫周密的写过一本书《武林旧事》里面就记载了南宋京都临安已经有了专门经营“肥皂团”的生意人。

  明朝的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记录了“肥皂团”的制造方法:“肥皂荚生高山中,树高大,如檀及皂荚叶,五六月开花,结荚三四寸,肥厚多肉,内有黑子数颗,大如指头,不正圆,中有白仁,可食。十月采荚,煮熟捣烂,和白面及诸香作丸,澡身面,去垢而腻润,胜於皂荚也。”

  清时《红楼梦》里袭人就让人拿香皂给芳官洗头,那里面提到的沐浴用品更多。)

  “四哥,你说的重骑兵是什么样的呢。拐子马?那不是唱曲的瞎子说的。真有?”

  鞑子没有重骑兵,他们最多只能算是轻骑兵。重骑兵马披甲,人更是被盔甲包的严严实实的。重骑兵主要是用来冲阵,格杀还是轻骑兵的活。”

  “拐子马,那可是用铁链把马都绑在了一起。还有铁滑车,那都是重装骑兵才有的。重骑冲完阵之后,那就是轻骑杀戮,才有步兵上场。”

  “冲阵,五行八卦阵,梅花阵。”兔子知道的还不少,一听就知,又是说茶楼说书的那听来的。

  “呵呵。叫啥名还真的不知,不过,成千上万人冲杀,你以为呢。会象前些年村里与洋淀村那样,两村的壮汉扛着锄头干仗吗?”朱四郞笑着说道。其实朱四郞还是知道一点的,兵书有看过一些,并不多。只是想着自己可能不大会需要那方面的知识,所以也就略略看过。

  “四哥说的也是噢。”兔子好象懂了似的。

  的确,至少上回朱四郞看到的,明军与瓦拉的骑兵对战,那就是布兵排阵的战役,而不是混乱的厮杀。

  大明永乐十二年,西元一四一七年正月,永乐帝第二次北征。

  是年。朱四郞十七岁,虽说只有十七岁,可在阴山山麓大洋河畔的这个村庄里,他已经是说话份量排名第三的人物了,排名第一的是张氏的族长,此人长年卧病在床,可对四郞极为推崇。排名第二的是陈姓的里正,对朱四郞言听计从。

  永乐帝北征,自宣府过,经德胜堡出关。

  那个邋遢好吃的道士师傅教了朱四郞一身的本领,多年来也曾带着他在边塞四处游历。出于好奇,更多的也是对这个时代的关注,朱四郞当年曾经一路悄悄的跟着大军北上。因此,对于北地草原蒙古的鞑靼和瓦拉,对于东北的三卫,朱四郞还是较熟悉的。

  而如兔子所问的排兵布阵,经过中国这么多年冷兵器下的战争,朱明通过与陈友谅,张士诚等土豪,通过与元朝的政府军的作战,还真的积累下了很丰富的阵战经验。

  长短距离的打击,不同箭矢的使用,步卒与骑军,长枪与火器,行军,扎营,粮草等等,书上写的,电视电影里看的,与他真实经历的全然不同。

  那年朱四郎所见的第二次北征曾经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古代正规军打仗原来是这么玩的呀。

  远处,兔子打马过来,到了近前,兴奋的说道:“四郞,前面有大泽。”

  这里四郞来过,上回也是看到有片湖,不过这是个盐水湖。

  果然,走马到了近前,看到一大片水,水边泛白的是盐碱屑,一道一道的白线画在地上。水面波光鳞鳞,远远的还看到有枯了的芦苇,水面上有各种鸟,大雁,野鸭,鹤都能看到。

  四郞吩咐道:“兔子,去猎几只鸟来吃,叫花子鸡的法子。”

  兔子当即应道:“好咧。”跳下马,抄了弓便猫着身子往芦苇丛里钻付出。

  几人也下了马,黑牛去收拾柴草,长脚张三掏出了水壶。

  四郞说道:“三哥,此地是咸水,烧水还是要去旁的地方去寻。”

  张三有点意外,走到水边试了试,马上又吐了出来,果然苦咸。

  黑牛不信,也跑到水边捧了水来试,然后叫道:“怎的,难不曾这就到四郞你说的海边了。”

  张三也是奇怪,说道:“四郞,你不是说那苦咸的海水,那海不是在东面,怎的北边也有呀。”

  这个。这个真的解释不清楚了,要从沧海桑田讲起吗?

  四郞微微一笑说道:“还记得上回在山里石头上看到大鱼骨图吗,边上还有些象蚌一般模样的图,上回不是说,千万年前,那里可能是海,后来慢慢成了山地。这里也是如此,千万年前,这里也是海,慢慢的,沧海桑田,此处成了草地,只不过原先的海水却是积在了这里。”

  张三和黑牛两人听是听到了,但一脸的茫然也不是假的。

  四郞也不知怎么说好,突然想起一事,说道:“三哥,此地有个好吃食,一起去猎些。”

  咸水湖,附近的植被旺旺的簇在一起,一丛一丛的,即使是入冬了,也是枝丫在风中摇曳。稀的地方,寸草不生,露出的灰黄地皮,手一抓,抓起的大半是沙。

  朱四郞一指某处,黑牛便过来,使着铲子把沙土掘的飞扬,不多会,突然一个小黑影从土穴里冲出,吓的黑牛一愣神。眼见着那小黑影一蹦一跳的就窜到了远处。“嗖”的一声响,那个黑影被张三的箭钉在了起上。

  走过去一看,比老鼠要大些,头眼毛色等看着象兔子,可这爪子和长尾巴又象老鼠,前足短后足长,被钉在地上,四只足都在蹬着,血顺着箭竿流到了沙地里,渗了下去。

  张三拔起箭问道:“四郞说的是不是这个。。这个大鼠。”

  四郞看都不看,继续指着一处,让黑牛去挖:“正是,此名跳兔。。。”(明金幼孜著有《北征录》,金位及内阁大学士,北征随御驾而行,一路录所闻所见,咸水湖和跳兔都有记载)

  话还没说完,就听黑牛叫道:“快,又一只。”

  这只跳兔也是命不好,从沙穴里出逃之后,居然只奔着张三处而来,忽左忽右的跳着,眼看着几下就到了张三跟前,才折转,这时张三已经搭箭在弓上,没等这兔子再跳几下,便又一箭射去,把那一团肉钉在了地上。

  入夜,芦苇丛中清出了一片地,砍下的芦苇正好用来做柴,烧的火又被挡着,四周也没有风吹进。

  跳兔串在树枝上这会斩头去尾巴,就是一团团的肉。

  火堆中更大团的是黑泥裹的雁,此时已经闻到了肉香。

  小锅里煮着汤,还是鱼汤,而且还有菜,那菜是湿地里挖起的白嫩的芦根。

  “石上有字。”

  “什么字?”

  “捷胜冈。”

  “噢,原来前面那片土屯是广武镇。”

  “广武镇?”

  “广武镇是多年前大军筑的城,上回皇上路过此地,又驻军于此,修缮了一番,没曾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又破败不堪了。”

  当初徐达,蓝玉征北元的时候,都曾经沿途作城,以便大军存粮补给。第一次北征时,永乐帝一路上稳扎稳打,走三四天息三四天,每天行军也只是在中午时分。每到有水源充沛地势较好之处,扎营十数日,修城塞。

  第二次北征,带上了他心爱的皇太孙,走的更是小心,有时是早上行军,有时是下午行军。每过一地还是老办法筑城,囤粮草军械,事实证明,这在当地是个好法子,大军回转的时候,更加的便捷。

  “捷胜冈”三字便是上回永乐亲征是命人写上的,按着四郞的印象,附近应该还有标识。

  果不其然,一会会,兔子便找到了“云石山”。此地多云母,永乐帝命名为云石山便是此处。

  离了德胜堡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四郞一行队伍又壮大了不少,马已经有了二十多匹,马背上看着还绑了不少牛皮羊皮。

  一路走来,要是碰到落单的鞑子,他们毫不犹豫的就截杀了,要是碰到游牧的部落,则用茶饼和金银去买些货,主要也就是买马和皮子。

  四个都被裹在了蒙古人的长袍之中,让兔子不舒服的是,他这件袍子里有跳蚤,一直没办法捉干净。

  后来还是在四郞的建议下,脱个精光,就着雪擦身子,擦的身上通红,衣服全都散开扔在一边。

  擦完身子之后,衣服里的小虫子也都冻死了,然后穿上衣服烤火。

  远处,永乐北征修的踏胡城还能依稀看到痕迹,明人南归,这些散在草原上的城塞倒成了牧人和商队休憩的最佳所在。有栅栏,有水井,对马匪和狼群都有极强的防御能力。不过,现在当初的灭虏镇只余下一些残垣断墙。

  安置好了马匹,开始埋锅做饭。兔子和张三负责去猎点鲜肉,黑牛去取水,朱四郞靠在一处断墙边,咬着一截子草茎。

  已经离开边塞很远了,再走就要到饮马河了。

  饮马河名胪朐河,上次永乐帝北狩,于河畔驻马良久,赐名曰“饮马河”。此河水往东北而流,水势迅疾。两岸多山,山秀且挺拔,岸傍多榆树柳树。河宽处水中有沙洲,沙洲上芦苇密布,有一人之高,河中鱼儿肥美。

  一路北上,风雪渐渐逼人,纵使四人都正值青壮,装备也算得上齐全,也是有点吃不消。

  还要不要往北走?这一路以来,已经碰到了很多鞑靼的部落。这个时节是不会有商队的,他们的借口是过来贩马的,因为大军于边塞交战,他们羁留在草原上了。准备往东,或是往西多绕些路。至于他们的财货,由于时间久了,慢慢的换了吃食的酒水,所以现在余货不多,马匹也不是很多了。

  对方会不会信,天知道,不过有一点朱四郞是很清楚的,他们四人身上没有一点这个时代所谓的军士的气息,这一点倒是让他很放心。边军最精明的夜不收是什么样子,他知道,但绝对不会有夜不收会这么深远的跑进大草原,特别是在这个季节。

  黑牛在烧水,兔子和张三也该回了,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较急,朱四郞站了起来。

  兔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话都没顾的上说,却是手脚并用的把黑牛刚点起的火给弄灭了。

  黑牛正待要发火,兔子说道:“那边林子边上有鞑子,约摸有千人。”

  千人?

  四郞问道:“还看到什么?”

  兔子回:“有男有女,没看到老人,有大帐,很大的帐篷,还有的是鞑子轻骑,不似寻常牧民,看似精悍的很。三哥在盯着,我先回来报个信。”

  四郞往外看了看:“离此地多远?”

  兔子回:“约有十里。”

  “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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