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搂草打兔子
第二天一大早，枣强县闹市，关家粮店打开了铺门，
门旁有两个冻了一夜的流民在晒太阳，看样子两人流浪不短时间了，跟两个叫花子一样。
见粮店开了门，饿了不知几日的两人赶紧习惯性的喊道：“大爷，赏口饭吃吧，我们这都饿屁了！”
“去去去，一边去，没看我这忙着呢嘛！”一伙计赶了赶叫花子，然后从里屋拿了个锣出来。
叫花子甲道：“忙甚么忙！你们粮食卖的这么贵！你看一天有个人进去吗？你们还忙，忙个逑！…”
叫花子乙扣了扣黑黢黢的耳朵眼，晒道：“就是，你看城里这难民越来越多，再过两天怕是剩饭都讨不到了，饿死我们算了，早晚遭报应，马勒戈壁的……”
“嘿！你骂谁呢你？”伙计听叫花子骂骂咧咧的，也有点急。身后掌柜的忙道：“行了行了！今天事且多着呢！你与这俩饿鬼置什么气！过会儿他俩得跪着求你！快点出去吆喝去，闲的你！”
“哼！”伙计送给俩叫花子两个卫生球，嘴里嘟囔着：“我让你叫嚣，一会定有你俩好瞧！”说完不顾俩叫花子的白眼，快步走到门前大街上，筐筐两下打锣，大声嚷嚷道起来!
“各位乡里乡亲、老少爷们、大姑娘子小媳妇儿、唠闲篇儿的老娘们儿都来看啊！关家粮店东家见城内难民食不果腹，贩儿卖女的，心里过意不去！”
伙计出了口大气，见面前已经人头攒动，得意的道：“今日，就只今日！所有粮食免费供应！限量限购！每人十斤！欲拿从速！先到先得！送完为止！你俩滚蛋！”伙计顺口溜一般喊完，最后不忘指了一下两个叫花子。
俩叫花子傻眼了，连滚带爬跪倒伙计旁边，抱着伙计的大腿就哭上了。
“大哥，俺错啦！”
“大爷，俺三天就吃了俩只蛐蛐！”
“亲爹，呜呜呜，我就吃了昨天刚拉的热乎粑粑！”
“……，你俩屎货离我远点！你看抹我身上这鼻涕！我今儿为了露脸专门找的一件没补丁的衣服！快滚蛋！”伙计见二人抓着自己死活不放手，急声道：“你俩呆货！别家都在粮店排队，你跟我这儿耗什么眼泪！”
“啊…！哦!谢谢你啦亲爹!回头请你吃屎!”叫花子飞一般爬起来排队去了，不忘回头谢恩……
可俩叫花子一回头，发现粮店已经挤满了来疯抢的人，急忙叫道：“都给我起开！起开！！我们哥俩在这排了一晚上了！我们先拿，我们先拿!!”
枣强县闹市街几百年未如此轰动过！只见老爷们儿小伙子儿，大姑娘子小媳妇儿，瞎眼的瘸腿的，挨家挨户的拿着袋子跑来抢粮！
“唉唉，莫挤莫挤，都有都有，别挤啊！”柜台外的掌柜被挤得东倒西歪，帽子都不知道上哪去了，无语的喊道：“都别挤啦，尚有四个仓的粮食呢！保准都有份！唉唉！你你就你，你领过一次啦！快滚蛋！哎呀~不听话?相亲们都看看呐，这小子拿了两份！这样我们可关店啦啊！”
“哎，对对就是这小子，揍他揍他，哈哈，拿来吧你，让你小子偷拿我帽子!”掌柜的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乐呵过：“各位老少相亲，此米是我们东家免费供应的！我们东家是县南边四十里的关家庄！这粮食可是全部存粮都拿出来啦！哈哈，一人十斤！一人十斤！……
……
城外不远的小村……
“哎，孙家大嫂，这一大早着急忙慌干嘛去啊？”
“刘婶，你不知道啊？县城市集东头的关家粮仓发粮食，一人我那个娘哎十斤呐！嘿，你白楞我干啥？甭不信！去晚了有你哭的！今儿早我男人去城里挑大粪，抢粮枪得裤子都掉了！用粮袋捂着光腚就跑回来啦！这不我们一家八口人都往那去啦!我锁上门，后脚也得跟过去！”
这孙大婶锁上门，边跑还边喊着：“听说这全枣强县的人都去啦！城外都流民这那往里拱呢！去晚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啊！你可抓紧…哎，人呢…？”
孙大嫂一回头，只见刘家大婶提着裙子迈着大步就呼呼往家跑去了，孙家嫂子目瞪口呆的喃喃道：“我的个妈嘞，真是狂风一样的娘们，大红裤衩都漏出来了…”
……
整个枣强都疯狂了，方圆十里之内的人都揣着盛米的家伙往县里跑去！
枣强县，乱套了！
本来闹市的另外几家粮店正看热闹呢，一掌柜心说：“这关家粮店的东家脑袋让驴给坐着了吧…没事发的甚粮？不行，我得叫我那口子也去领粮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可是这幸灾乐祸劲过了没一会儿，就老瞅见有路过的难民眼睛绿幽幽的往自己这门面使劲儿，琢磨过点味来，赶紧让伙计上板封门。可回头一看，尼玛，伙计都跑去领粮食去了！
这掌柜只好自己来，手忙脚乱的还没封上三两块门板，就听外边一声喊：“哎呀，这也有粮店，这也是关家粮店，这也送粮，大家伙并肩子上啊……!”
掌柜心想：‘坏咯！坑死我咯！我他妈就是那沙壁啊！还巴巴看人家笑话呢！’知道挡也挡不住，徒劳的大喊道：“哎！别进别进！我们这不是关家米店，我们是宋家米店，眼瞎啊你！”
“什么拿家送家米店的！我们不用送货到家！乡亲们，这也是关家的店，咱不用他们给送家去，关家庄好人呐，快来拿啊！”
掌柜只是象征行的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心道:尼玛！我又不是东家我没必要把命搭上吧，老夫也抓紧抗袋大的回家吧！”掌柜将外褂一脱，蒙住头，挑了一袋最大的顶在他那干瘦的老肩膀子上，光露着俩眼，一溜小跑的回家去了……
……
枣强，县大衙里。
“大老爷，不好啦！集市那边哄抢粮食！我们开的那几家粮店都快被抢个精光啦！”人如其名的‘猪县令’正躺在太阳地里晒他那肥沃的老肚皮呢，闻言一个咕噜滚了起来！
“什么，混蛋，截留的官家赈灾粮都在那几个米店里呢！抢没了你我也得跟着喝风去！没遣衙役去抓人吗！一个个逮住都关牢里去，先赏二十大板！”自认为很威武的朱老爷挺着大肚子质问师爷。
“去啦！全衙门的兵俱都派去了！除了开始饿晕的那几个，大部分未至集市就被难民撂倒了，余下的衙役脱了兵服跟着抢粮去了……”
老猪一屁股做到大躺椅里，心疼的直哼哼道：“娘的！可毁了！”
“老爷，闻听最早开仓放粮的是关家粮仓！这才惹出了祸端！”
“我就晓得是关康这老小子捅的篓子！你且带上剩下的捕快，将他予我拿到县堂来！我们今日的损失，全让他那庄主兄弟赔！哼，快去！”老猪感觉局势皆于我掌心！
……
须臾，衙役前来回禀。
“老爷！关家粮店一人未见！掌柜与伙计都跑了！
“杂狗入的！金蝉脱壳！气煞我也！”老猪怒急攻心，气的自椅子上蹦了起来，结果因平时缺乏锻炼，一时缺氧，一个狗啃食趴于地上，摔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师爷见猪老爷没了动静，过去一摸老猪鼻息！一屁墩坐了地上，喊道：“坏咯！老爷嗝屁啦！老爷嗝屁啦！”说完不着痕迹的将老猪手脖子上的大镯子拽了下来！
……
此时，枣强县城南的小树林里。
关平跟关康捧腹大乐，那米店的掌柜与伙计，还有武安国老母，老铁匠蒲华，也都是喜得‘捶胸顿足’！
“此番可算是出了这口恶气！这群贪得无厌的蛀虫!就该剥皮抽骨下十八层地狱!”关康忿忿道。
关平闻言道：“二叔，便送到此吧，你们人多，路也近便，想必天黑之前就到家了，我这便启程往三姑那边去！”
“平儿，此去路程可不短，真不用二叔陪你？”关康劝关平道：“不如你跟车队回庄里，二叔亲自去找你姑姑说去！”
“不可！二叔，你尚不知一些细节，你且回庄与我爹好好商量，让附近那几村都训练一番，定无坏处！到时也能相互照应，猪县令那边可能会找麻烦，但他那县兵都饿傻了，也成不了甚气候，再过也就半年的光景大乱便起，到时谁怕谁尚不一定，他是‘泥母猪‘过河，自身难保！哈哈！”
“你啊你，好吧，那二叔便不劝你了！”关康无奈的摇头笑道。
“对了二叔，武家大郎你快些遣人送信过去，莫耽搁了。蒲华老汉就先安排个住处于他，我回来尚有计较！”关平安排道。
“恩！二叔记下了，路上务必小心！”
“嗯。那二叔我便上路了,回见！”
“回见！”
……
劝回了关康，关平心里的两块大石头也落地了一块。
路上匆匆，转眼又是两日，几人一直‘驴不停蹄’的往阜城赶，再有半天时间，就该到冀州城附近了，虽然有心看一看这座北方最大的城池，但是因为关康这次风波，关平感觉到了事情的紧迫，因此还是按原计划不于冀州逗留，就在城外找个村落休息一晚上，便继续上路，直达阜城！
这一路，关平也不无聊。看惯了后世的雾霾交加，再看到如此爽利的蓝天白云，关平的心情也是一片大好！上辈子一直在血与火之间徘徊，也未有时间重情于山水之间，这次的机会实在难得，几人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哉！几个庄民看到关平孩子般的笑声，也是心情愉快！
“少爷，翻过这片山就便进入冀县区域，此片山区大多是荒山野岭，咱们须抓紧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到冀县。不然就错过宿头了！”一个熟悉此地的庄民说道。
“那好！”这一路关平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他本就对外界全不熟悉！此时正吃着兔肉干，嚼的津津有味。“对了吴大叔，都说现在世道乱，多土匪强盗，可这一路也未见这些污秽啊？”
“呵呵，乱是乱！可我们走的这一路基本都是大路，我这些年走过几趟，没遇到过！呵呵，话说我年轻时倒是遇过两次山匪，不过都是些无法过活的穷苦人家，只留财不伤人！咱们又不是真个来做买卖，遇上了舍财保命便是，不必太过担忧！”
那吴大叔见关平古灵精怪的表情，有心逗弄于他，便阴阳怪气的说道：“一会儿咱便进山了，山里多豺狼虎豹，只要不是狼群，那倒不怕。只是我以前听同行的老乡讲过，荒山多孤魂，还有狐狸精，黄皮子精等等，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嘿嘿嘿嘿！”
“哦，呵呵呵…”关平一副怕怕的表情僵笑着，心里却想：古人还是比较愚昧的，大多信这怪力乱神之事。后世21世纪之后，尤其是在城市附近黄皮子基本是见不着了。小时听祖辈讲鬼故事之时，还以为‘皮子精’，就是类似于牛皮一样的片状妖精呢，着实害怕。后来才知道，这黄皮子精不过就是黄鼬成精罢了!
想到自己，关平才猛然醒起，自己这自两千年后穿越而来之人，对于这些蒙昧之民而言，不就是典型的孤魂野鬼吗？想到这，关平又不置可否的干笑了两声。
众人拉着鬼故事就进了山里，都说山中无岁月。果然见那球根硕硕，绿叶成荫，树木茂密的连阳光都进不来，空气也是清爽里带着一点潮湿腐朽的味道。关平以前也没少进过东南亚的热带雨林，但是与这巍山巨树，干爽冷峻的北方山林却不是一种滋味。
关平正酌情于翠山绿水之间，突然感觉有一股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关平猛一侧扑，一支带血的箭矢自侧面密林里疾飞而来，正钉在刚才关平站立的地方！
关平低喝：“有埋伏，你们且藏起来!莫露出身体！”庄民众人一路也见识了关平的身手，也不多言，自己找枯木石洞里藏了起来！
关平神灌双耳，聆听着林中的声音……
忽一道亮光闪过，关平双眼一眯，暴喝一声：“鼠辈滚出来！”他纵身飞驰，一脚踏于一块巨石，手顺势自靴里将匕首掏出，照准刚才亮光一闪的地方投掷过去！接着一个凌空翻滚，躲过了第二支带血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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