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凡间·五】
“你等她，不过是成全你自己的私欲，难不成你想让她转世回来，再逼死她一回？”
什么？
林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泠渊不是要找人家帮忙的，这么说话？
果然血焯就不高兴了，“你凭什么说我会再逼死她！我等了她那么久，她难道就一点也不为我感动么！”
“刚才来的，难道不是柔晴？”
“我…我，”
一句话击溃了血焯的反击，连站都站不稳了，有些摇摇欲坠。
“你只是放不下面子，总觉得柔晴该给你一个交代，又或者骗你一下，给你那么一点回应也好，要我说，柔晴这人确实不错，对于不想见的人，拒绝得干净利落。”
“你别以为，你让柔晴的魂灵来了，我就能感谢你，我就得听你的！”
“听不听我的，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
这话，彻底把血焯打进了泥坑里，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林溪确定自己看到了血焯在哭。
突然也有些心疼血焯，爱而不得，等而不得，到头来还得承认自己是永远也得不到回应的单相思。
可这种情感，放在血焯身上是可怜，放在柔晴身上是悲剧，本来都要和相好双宿双飞了，结果突然跑出来血焯这么一号人物。
通过这个故事，林溪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能害死瓜。
看到泠渊进来，林溪赶紧凑上去，“你这样说和他说话，他应该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了吧。”
“我自有分寸。”
哟哟哟，果然是上神啊，做点事情还弄得自己多厉害，想她接单子做任务的时候，不知道干过多少次这种事了。
不知道泠渊去了哪儿，林溪也不想看着血焯在这儿悲春伤秋，平均每一分钟叹一次气的。
所以趁着这段难得空闲的休息时间，林溪选择了去街上逛逛。
—这就是凡间么？
“醒了？”
—恩，之前有点乏了，所以睡了一觉。
林溪可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反正别让她觉得素晴仙子每时每刻都在看她做什么就行。
“是啊，这就是凡间。”
—好热闹啊。
听素晴仙子的语气，大概率是想自己亲自走走看看的，林溪也可怜素晴仙子只能被迫待在她这身“躯壳”里，“正好，你要想看什么、吃什么、玩什么，你就跟我说，我带你去。”
—真的么？
“本小姐说话算话！”
当然，如果林溪知道素晴仙子是让她去做什么的话，她真应该收回她说的话。
“你看着我干什么？”
坐在桌子前泡茶的泠渊，抬眼看了下林溪，看到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有些不太适应。
你以为我想啊？！
谁知道素晴仙子在凡间想做的事情，竟然是想看看泠渊？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命运的羁绊？
—你能坐近一点么？我想凑近看看。
“你别为难我啊！”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有，我就是觉得这房间挺热的，好像就你那个位置不错，借我坐坐。”
趁着泠渊开口问的机会，林溪故作镇定起身就坐到了泠渊身边，腿挨着腿，手挨着手。
—这回够近了吧！
—你不看他，我也看不到。
—素晴仙子啊！
她这个工具人，看起来那么好用么？
叹了口气，谁让她夸下海口，说什么都能帮素晴仙子实现愿望，现在好了，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坑！
“嘭！”
撑在桌子上的手，把茶具都给震了起来，林溪一手撑着头，脸歪向泠渊那边，保证自己的眼睛能够完全捕捉到泠渊的一举一动。
“你到底要干什么？”
泠渊不太明白，林溪干嘛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着自己，还带着一股傻笑。
“没什么，看看上神怎么泡茶的。”
上下把林溪打量了一下，确定她不是哪里不对劲，问题的根源应该出在脑子里。
移开了视线，泠渊打算不理会林溪，她要是想看，就让她看好了。
—我想看看正脸。
—素晴仙子，你这样会弄得我很变态啊！
—求求你了，我有种感觉，我好想快想起来什么了，说不定多看看这张脸，我真的就能想起来。
好，送佛送到西，她今天就豁出去了！
就看林溪气沉丹田，双手握拳给自己加油鼓劲，最后鼓足了气的时候，一把捧住泠渊的脸，来了个四目相对。
而泠渊呢，对于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实在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想他十几万年的生活里，谁胆敢对他动手动脚！
“你干什么！”
林溪自然得到了泠渊挥手的待遇，以及附赠了愤怒的双眼。
“上神，不好意思，今天手有点不受控制。”
这里林溪实在连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低着头像个逃兵，飞也似的蹿了出去，快得都能比上狂风了。
“不可理喻！”
心绪难平，泠渊咬紧了后槽牙，把不受控制的内心和温度逐渐升高的脸庞，归结为刚才的动作实在是有多失大雅，他才为此失了点分寸。
一口热茶下肚，换来的却是脑海里浮现着刚才林溪手捧着自己脸的样子。
“林溪！”
一溜小跑出了客栈的林溪，找了个凉亭赶紧吐气保命，她看到泠渊正脸的时候，连呼吸都快忘了。
—谢谢你啊！我知道给你添麻烦了。
要是对方是个盛气凌人要求林溪做什么的，林溪大可回口拒绝，可偏偏对方是个连自由都没有的可怜虫，林溪哪能拒绝她说的话。
“没有的事，明天上神就能忘了。”
—要不，你给我讲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这可把林溪难倒了，她以为自己应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脑子一想，竟然蹦出来挺多她和泠渊一起做的事情。
“他呢，孤傲冷僻，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是又老奸巨猾，比狐狸还精，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下了个圈套骗我呢！要不是这样，我还不至于趟上这浑水。”
—什么浑水？
“哦，没有，我是说他除了脾气不好，脸臭之外，还是有那么一点优点的，比如会保护弱势群体，我们上次去妖市，他明明就因为穿越时空导致灵力削弱，还非得站我面前去打那巨蛇，你说他作为一个战神，也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吧？”
想起那回，林溪也是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没给泠渊上神好好道过谢呢。
“还有啊，我们后来被那个红二娘围追堵截，差点都得死那儿，他都快不行了，还让我先走别管他，你说他是不是真不知道神仙也会死的。”
—看不出来，他倒是个这么为别人着想的人。
“可不是么？我一开始也以为他自大自负，又眼里只有你这个素晴仙子，对别的事情就应该什么都不放心上。可上次他冒着触犯天条的危险，也要去帮那个叫之遥的，让她别成为‘百降鬼’，还差点把命都搭上，我就知道他这个人是外冷内热，而且还死鸭子嘴硬。”
—那你倒是挺了解他。
“了解？谈不上，只是日久见人心，况且泠渊上神那个人平常的生活那么单调，待个几天就能摸出门道了。”
—那你呢？你是什么样的人？
“哈？我？怎么突然问起我来了，你就打听泠渊上神的事就成，我就是个小喽啰，不足挂齿。”
—既然像你说的，泠渊上神是个单调冷漠的人，那就应该不会轻易和别人接触相处，可是你不也能好好待在他身边么？所以，你肯定有什么让他把你留在身边的原因。
“你误会了，素晴仙子，我现在待在他身边，完全就是因为我犯了天条，泠渊上神这是来罚我。”
—罚你？我倒没看出来，让你做了些什么呢。
“我做了，我…”
仔细一想，林溪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做什么，找血焯也是泠渊上神自己找到的。
去地府也是泠渊上神自己去找到轮回簿的。
包括后面和血焯打交道，她更是压根连面都没露。
是啊，那泠渊上神把她带来干什么？
端茶送水，做牛做马，这些都是林溪下凡前想过的可能性，但是现在一样也没实现。
—所以啊，我想泠渊上神把你带下来，恐怕就是单纯地想让你跟着他。
“哈？”
如果不是林溪笑点不算太低的话，林溪大概就能笑出声了。
泠渊上神把她带下凡，只是单纯地想让自己跟着他？
“素晴仙子，你不能仗着你在我身体里，你就胡说八道啊。”
—好，我胡说八道。你之前说他为了给我找合适的躯壳，花了很多功夫，这回是不是也是来给我找躯壳的？
“应该是吧，这血焯是‘寻灵师’，能够找到很多人的魂灵，自然就要和尸首打交道，有了尸首，才能看有没有合适的躯壳。”
—你能不能告诉他，别找了。
“什么？”
—如果按照你说的，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话，可能真的就没有合适的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要说素晴仙子这是深明大义还是什么呢？
“你要知道，找不到躯壳的话，你可能一辈子都得待在我们家那个净元里了。”
—那地方不也挺好的。
林溪没忍住往上翻了个白眼，为素晴仙子这不把自个儿的命当命，转念一想，又或许是这样的素晴仙子才可能入得了泠渊上神的法眼。
在外边坐了一会儿，觉得也差不多时间该回去了，泠渊上神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回房睡了。
结果好巧不巧，一进客栈就看到了正襟危坐端坐在椅子上的泠渊，正等在大堂里，还是正对着大门的位置，让林溪压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不是吧，就因为自己上午那么碰了一下，搞得这么严肃？
“上神，其实啊，上午就是…”
“林大少爷！”
血焯？
林溪一回头，可不是血焯正走进来么，看到林溪的时候还笑了一下。
所以，泠渊那么正经的样子，是在等血焯？
那自己刚才岂不是，又很丢脸？
完了完了，林溪你现在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低着头就想飞快地跑上楼，“泠小姐，朋友来了，不一起坐一下么？”
泠渊绝对是故意的。
林溪只能被迫坐在了椅子上，还好死不死地坐在了泠渊的对面。
以至于她从一开始，就觉得泠渊的眼神看她怪怪的。
面上仍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可眼神却像鹰一样钉在林溪身上，看得林溪心里发毛，连正视的勇气都没有。
“林大少爷，今天上午的事情，说起来，还应该谢谢你。”
“不客气，也不过是受人所托，顺手推舟。”
说话就说话，干嘛还盯着我不放呢？！
“也是，这事情啊，确实也还得多感谢小泠，要不是你在这儿牵线搭桥，我可能一直都等不到柔晴，也就一直醒悟不过来了。”
“啊？哦，小事情小事情。”
行了，我认输，我承认我现在非常后悔自己鲁莽的行为，就拜托泠渊上神大发慈悲别为难我这么一个小官啊。
“血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二位，但凡有要血某帮得上忙的地方，二位尽管开口。”
“我好像听说，小泠你有什么事情，和魂灵有关吧？”
“是哦，我是有点事情，想和血兄请教一下。”
“但说无妨。”
然后林溪就把素晴仙子的故事换了个名称，大概得和血焯说了一遍，“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能盛放我这朋友魂灵的躯壳，不知道血兄可有什么门路？”
“找尸首？不是血某不帮你们，而是自从发生了柔晴那件事后，我就对修仙不感兴趣了，因此‘寻灵师’的勾当也已经有快百年没有做过了，确实没什么尸首在手上。”
搞了半天，全白费功夫？
像血焯这样的“寻灵师”虽然不在少数，但是又有和血焯相类似的灵力，恐怕少之又少，其他的“寻灵师”大概也就做过一两回，那能给他们提供参考的尸首就更少了。
“血兄，你以前的那些尸首，都堆在哪儿？”
“要想找躯壳，当然得是刚死去的人，最迟也不能超过七天，否则那躯壳就不能要了，你要我百年前的那些尸首做什么？”
“自然是有妙用，血兄还请给指条明路。”
“鬼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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