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凡间·四】
而泠渊让林溪再次认清了一个道理，不能拿自己的本事去衡量别人。
“这离血焯现在待的这一世还早着呢。”
看着泠渊翻到关于那柔情的轮回簿上记载的时间和地点，这压根和血焯现在等的那一世差了不知道多久。
泠渊大概也在愁这个问题，抱着轮回簿半天没有动弹，还是林溪先赶紧把东西放回原位。
阎王已经算给他们面子了，还专门腾出这么点时间来给他们用，他们总不能给阎王难堪。
出了地府，就在和凡间交接的边界上留着，泠渊自己找了个地方说要冷静一下，林溪也就不打扰他了，就坐在一个凉亭里等。
—林溪？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让林溪很疑惑，左右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再探寻了一下灵力，更是没发现有修灵者在场。
“谁？”
—是我，素晴。
这比林溪发现了是别人还吓人呢。
“你在哪儿啊？”
不对啊，按照道理来说，素晴仙子只剩一缕魂灵，还被放在了净元里，不可能出得来啊。
—我也不太确定我在哪儿…
“什么意思？你被人绑架了？”
—不是，我应该，应该是在你的意识里。
“我的意识里？”
—对，我之前一直都是在一片漆黑里，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可是自从上次和你交谈过之后，我陷入了一段昏迷的时间，然后我就发现我每天都能够看到不同的东西，我一开始以为是我自己，可是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身体，我只是能看，能听，能感觉。
“等会儿啊，你说得我有点乱，你的意思是，你这几天，都能看到我做的事情？”
—应该是的。
我去！
林溪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叫什么？
变异还是人格分裂啊？
有另外一个意识在她身体里面！
这压根就是比在这个地方撞见天帝还要可怕的事情。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连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恩…很清楚。
“我…”
林溪很想控制自己的脑袋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省得在人家面前丢脸，可实际却是，她压根就控制不住。
让她一时半会接受这个信息，压根就不可能。
—我其实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在你和那个叫泠渊的人交谈时，好像有听到我的名字，我实在忍不住，就想问你，你们是在做什么有关我的事情么？
想着现在她们两个就相当于赤裸相见了，迟早也是瞒不住的。
只好把泠渊是谁，他又为了你做了什么事情，这次来凡间也是为了给你找躯壳等等，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让林溪感叹自己的表述能力，要是哪天茶馆开不下去了，她去凡间开个茶楼，说说书应该生意也不错。
—也就是说，我是他，很重要的人？
“你太谦虚了，你就是他的命。”
回完话等了半天，发现素晴仙子不开口了，林溪一想也觉得应该给素晴仙子一个消化的时间。
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坦然接受，一醒来突然就有个人说爱你爱得死去活来，还掏心掏肺的。
—那…这些年，他是不是很不好过？
看吧看吧，什么叫天生一对，哪怕素晴仙子都不记得泠渊上神了，还发自本能地关心人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还行，跟活死人差不多，听天庭的那些神仙说，整天吊丧着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可是我看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挺开心的。
“和我？你别逗了，那就是无聊生活偶尔出现的调味剂，是个人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出现都会有那么一段新鲜期。”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麻烦，别告诉他，我有意识这件事情。
得得得，林溪又被塞一嘴狗粮，她当然知道素晴仙子的顾虑，毕竟在她还没有找到肉身之前，就盲目地给了泠渊可能，万一到时候这个可能都破碎了，也许就真的成了压到泠渊的最后一根稻草。
“放心，我懂。”
—谢谢你！
“不过，我能麻烦你一件事么？”
—你说。
“能不能睡会觉？总有个人听我心声，我觉得有点别扭。”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林溪以为是素晴仙子生气了。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咱们彼此给彼此一点空间嘛。”
“你在和谁说话？”
“啊？！”
沉迷在对话中的林溪压根就没注意到泠渊走到了自己跟前，被这么一下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结果头正好撞在了泠渊的下巴上。
就看到泠渊疼得一张脸都皱起来，连腰都伸不直了。
“哎哟哎哟，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大跳，对不起对不起！”
“你想什么呢？”
看起来是真撞疼了，泠渊眼里还冒着火，手捂在下巴那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倒是林溪，刚才还挺不好意思的，转眼看见平常高高在上，冷傲示人的战神，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发自内心地想笑。
“你刚才，在这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止有失身份，泠渊忍着疼挺直了脊梁，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宠辱不惊的冷峻模样。
“有么？上神看错了吧。”
见林溪不肯说，泠渊也没心思追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摆平血焯。
“走。”
“去哪儿啊？”
“青楼。”
“上神，我觉得…”
追在后边的林溪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带着素晴仙子去看泠渊上神抱着其他女人卿卿我我，虽然没有做些什么实际的举动，可是要是日后素晴仙子恢复了记忆，再想到现在这一段，会不会把怒火转移到她身上，杀人灭口？
可林溪就是有相阻拦的那个心，也没有阻拦的那个能力。
到最后，只能乖乖地坐在泠渊上神的对面，看着泠渊上神左拥右抱。
泠渊上神，我可是尽力拯救过你的，你到时候死的时候，可别拉上我啊。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怎么，又想我给你找个少年郎？”
“不用不用！”
您自己快活吧，能快活几天是几天。
“林大少爷，你想了什么招啊？”
“看着吧。”
林溪就沉着气等着，等着看泠渊上神能想出什么妙招来。
没等多久，就看到了血焯依着一直以来的习惯，踩着点进了青楼的门。
一路看着血焯进了二楼的某个房间，也没看见泠渊有动静。
一直等到了血焯都从那房间里出来了，从窗口望出去，外面天都黑了，可泠渊还是没动静。
“林大少爷，你这是…”
“柔晴？！”
从底下传来的吼声让林溪就算在二楼的包厢里也能听得见，赶紧伸了个小脑袋出去，果然就看到了在血焯对面有个女孩的身影。
“柔晴，是你么？”
血焯不可能认错人，可是怎么可能呢？
轮回簿上面明明就写了要想轮回到这一世，还有好长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被他们撞见。
“泠渊上神，你不会触犯天条了吧？”
私自改人轮回，那可是重罪的重罪，连林溪都没胆子碰的。
泠渊也不能仗着自己是战神，这么胡作非为吧？
“多动动脑子。”
虽然泠渊说话不好听，但是被泠渊这么一提醒，林溪确实意识到泠渊不可能干下私改轮回簿这种事情。
只要轮回簿一改，时间秩序就会混乱，天帝立马就派人来了，现在都还没动静，就说明不是轮回簿的事情。
那这柔晴怎么出现的？
“等会儿！你不会是造了个假象吧？”
见泠渊不回话，林溪觉得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怎么了？”
“血焯要等的不是个假人，你这么骗他，好么？”
“他等的不过是一个叫柔晴的躯壳，就算他等到了，也是没结果的。”
“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你不能光凭自己的主观判断就来帮他们写人生，这对血焯一点都不公平。”
“在他们的故事里，你认为就算血焯等到了柔晴，他们会在一起么？”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会不会在一起的问题，而是你欺骗了他！”
原则性的事情，林溪是从来都不妥协的。
老祖宗时常教导她，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或者选择遭受困难，或者选择重新面对，旁人能做的无非就是当个称职的观众，偶尔送上善意的掌声，而不能够去剥夺别人选择的权利。
可泠渊现在，就是在剥夺血焯的权利！
“我没有骗他，我只是让他少等几百年。”
大概是没想到这个方法会遭到林溪这么强烈的反对，泠渊的面色更冷了，冷得坐在周围的姑娘们都微微打着抖，不知道这两个怎么好端端就吵了起来。
林溪不管那么多，她要下去告诉血焯，这根本就不是轮回后的柔晴。
“柔晴，我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我想，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会死？”
“柔晴，其实我当时，我当时真的只是生气，我不是有意要杀死你喜欢的人，我真的是一时失手。”
刚下楼的林溪就听到了两人的争吵，本来想立马进去打断的，但是看到血焯很激动的样子，恐怕就算她冲上去说现在的柔晴是假的，他也不会信。
她见过了太多痴痴傻傻苦等恋人一辈子的，大多都是带着遗憾入了棺材。
哪怕真的很幸运在中途重逢，也是会像血焯这样，又想抓住，又不敢抓住。
“你一时失手？你失手害死的是我相公！我们都已经说好了，等他攒够了钱赎我，我们就会成婚，我们会住去乡下，会有很多孩子，可是这一切，全都被你毁了！”
柔晴看起来也很激动，吼出来的时候，连头发都乱了，却浑然不觉，依旧声泪俱下地哭诉着，“你说你在等我？我告诉你，我看到你，就恶心！”
“柔晴，柔晴，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真的真的就是想好好对你，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会那么爱他，我如果知道的话，我一定，我一定…”
林溪叹了口气，爱这个字，真是奇妙，能让人为之癫狂，也能让人为之付出自己的全部精力，更甚者还有人能为这个字献出生命。
这东西，可真可怕。
“你知道会怎么样？会放过我们么？血焯，你从头到尾都只顾虑你自己的感受，我现在告诉你，你最好等到我轮回到这一世的那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不得不说，柔晴不过是青楼里出去的，那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充分地把她心里的愤怒、绝望、不甘完美地传递给在她对面的血焯。
连林溪都看得出来血焯被这句话伤得不轻，站都站不直了。
等会儿？
刚刚柔晴是不是说了“等我轮回到这一世的那一天”？
一个假象，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漏洞呢？
疑惑地抬头，结果发现柔晴竟然不见了？
她刚刚低头抬头也就两三秒的时间，人就消失得这么彻底？
“血焯，很抱歉，我没有找到能够让柔晴轮回在这一世的方法，但是我想了办法让她能和你说上话。”
泠渊不知道怎么又从林溪身后蹿了出来，而且直接奔向了还沉浸在心痛之中难以自拔的血焯去了。
林溪本来也想跟上去的，但是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泠渊好像给血焯制造的不是假象，而是真实发生的对话？
可是柔晴又是怎么来的？
召灵？！
这可是快要失传的凡间巫术，巫术和法术的区别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伤身体，一个不伤身体。
而这召灵则是被列为十大禁术之一，泠渊怎么会？
一想到泠渊为了素晴仙子，估计不论是凡间还是哪儿的能和魂灵有关的，他大概都很熟悉了，林溪也就能够明白泠渊为什么会这个了。
一想通，林溪立马就觉得刚才那个义愤填膺教训泠渊实在蠢到可以，她现在恨不得给自己挖个洞，然后她永生永世就躲在那个洞里，不用出来丢人。
“其实我知道，柔晴她不会这么快轮回，可我就是想等，我想用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的等来告诉她，不论多久，我都想着她，”
血焯的声音听起来很闷，整个人都变得很颓丧，是丧失一切斗志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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