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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铜台孤女屠狼


  雪狼颤抖着身躯,腹部流淌着殷红的鲜血,一只爪子踩在松软的黄沙上,就像是身体突然失去重心,庞然身躯轰然倒地,溅扬起满黄沙,浑身雪白的毛发沾染着黄沙和杂草,褪尽丝绸般的光泽。

  大滩的鲜血溅落在雪狼的腹部,斜插着紫柄匕首,腹部捅破了一个血洞,伤口周围的毛发被鲜血染得通红,涓涓流淌成一条血泊。

  雪狼粗喘着气,依旧固执的没有松嘴,尖利的牙齿如今只是浅浅的陷在皮肉里。

  身为行走于冬雪里的野兽,骨子里暗藏着野性,沦落为兽中奴隶,一生自由被束缚于牢笼,临死之前,仍旧不肯甘心死去。

  兽也有自尊,也有野性,没有断气,便会一战到底,这在野兽厮杀里,予敌,予兽,都是兽败于敌方最后的尊严。

  花夭离拔出沾染着鲜血的匕首,一手鲜红浸染着雪狼腹部溅落的鲜血,本可一脚踹开雪狼,静默半晌,却并未抽开被雪狼紧叼着的胳膊,惨白着脸盘坐在黄沙里,低头瞧着奄奄一息的雪狼。

  一分一秒过去,雪狼粗重的呼吸扑打在膝间,鲜血从黑色唇角流淌而下,黏腻而殷红的血丝流淌在黄沙里,被寒风卷起消逝于空气,额间一抹红迎风招展,尸体暖意退却,冰冷刺骨,僵直着身躯终究还是松开口。

  雪狼本该是雪山的灵,一生伴随风雪肆意而活,束缚于狭的兽猎场,沦落为一场玩赏的生杀死局,花夭离是为了活,雪狼亦是为了活,孰对孰错,世道无情。

  莲花状的高台半敛成莲苞,青衣飘飞负琴而翩然离去,披着火红色的大氅,身形单薄的晃动着融入色,临到鸟笼状边缘蓦然回首,驻足良久,雪白的衣袂翻飞,离去。

  看客们纷纷拍案叫绝,并且散下千百银票,以示内心其酣畅淋漓,花夭离偏开头脸上绽开一抹疲惫不堪的笑意,惨白着脸将胳膊从雪狼利齿下松开。

  胳膊松松垮垮,再也抬举不起来,拖曳在身侧,纤长袖口断了半截,稍微动弹一下钻心的痛苦弥漫着全身,好似潮汐铺盖地的笼罩在心头,骨骼是被外力扯断,刻骨铭心的疼。

  铜台猎场,生杀死局,只余下六个奴隶,她花夭离一介孤女徒手杀狼,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为了活,她有多么能付出代价。

  地一片晦暗无光,夜色深沉,琉璃色的华灯初上猎场顶端,汇聚成河的红白莲灯的蜡烛若隐若现。

  胳膊上的衣袖破碎如纸,花夭离跌跌的退后一步,头晕目眩,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不省人事。

  ……

  火盆噼里啪啦的在燃烧着,盛满了烧红的铁块,木架子倒钉着铁钉,一圈圈的铁链宛若束缚恶鬼挣脱一般捆绑在花夭离的身上。

  指尖微微松动,污黑的手指修长沾染着殷红的鲜血,耳边寒风凌厉如哭泣,冰冷刺骨的水泼洒在花夭离的头顶,淋遍凌乱的发丝,恍惚间双眼簌簌睁开,胳膊却是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

  胳膊裹着破旧的布衣,断了半截,沾染着猎场与雪狼厮杀时所残留的鲜血,呈暗红色,肌肤上也印着干涸的血迹,迤逦延身,犹如鬼画符一般缭绕着残花。

  “你这奴隶今日可是出了不少风头啊。”玄衣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逼近花夭离,苍白苍老的头发稀疏的盘在头顶,长着褐色斑点的手险些戳上花夭离的眼睛,“一介弱女子以一把匕首便屠杀掉我从极北苦寒之地抓来的雪狼,你可知老夫破费多少银财。”

  花夭离咳出点点鲜血,胳膊疼痛难忍,已然是精疲力尽,只能虚弱的抬起头,咬着牙不甘示弱的辩解:“你应当知道,如若我不杀了那只雪狼,死的就会是我。”

  “那又如何。”玄衣老者愤恨的瞪了她一眼,重重的用拐杖敲击在地面,“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奴隶。”

  “我不是奴隶。”花夭离眼里冒出野兽一般凶恶的光,伸着脖子欲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几乎目眦尽裂,怒道:“我从来都不是奴隶,我也不下贱。”

  “看来你是个新来的奴隶,还不懂兽猎场的规矩,你要清楚你的油嘴滑舌和崭露头角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会害了你的命。”

  玄衣老者背手转身,叹着气摇了摇头,语气一贯的阴阳怪气,用以洁白的手帕裹着黑色铁钳的把柄,拨拉着火盆里烧红的烙铁块,烧红的火盆上方飘散着黑红色的灰烬,忽明忽暗。

  “你这女奴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武功招式倒是闻所未闻,老夫都未曾见过这般刀刀要人性命的武功,你实话告诉老夫,你是出自哪门哪派的?”

  花夭离冷笑道:“乡野丫头,无门无派。”

  “嘴硬。”玄衣老者冷哼一声,显然不相信花夭离的辞,拨拉着火盆里烧红的烙铁块,眼皮不抬的道:“反正进了我这兽猎场,你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你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火盆里的烙铁块被燃烧得通红,铁钳拨拉着烧红的烙铁块,火盆上空徐徐飘飞着灰烬,灰烬飘散于寒风凛冽里,伴随着火焰热气冉冉而升起。

  偌大潮湿的牢笼深处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那火盆里的火光印照在墙面,随风摇曳着橘红色的火光。

  花夭离轻抬起下巴,笑得恣意,露出半截糯白的虎牙,凌乱的发丝下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目光灼灼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比火盆里烧红的烙铁块还要亮。

  “你可得听好了。”她,“我姓花名夭离,不信神鬼不信邪魔。”

  “不信神鬼不信邪魔。”玄衣老者拨拉着烙铁块,嘴里念念有词,用以铁钳夹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片,颤颤巍巍的来到花夭离的面前,低声道:“幸亏你是个女儿家,如若是个世家公子,这长安城还不得被你给闹翻。”

  花夭离低下声音:“我只想活着。”

  “想活着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玄衣老者嘲讽的瞥了花夭离一眼,宛如树皮的容颜布满皱纹,举起烧红的烙铁片,在花夭离的面前晃了晃,干笑道:“奴隶是不配有名字的,每个奴隶脚踝处都有一个赤黑色纹路,你喜欢哪个数字就出来吧,老夫便帮你烙一个。”

  烧红的烙铁片从下到上被挪移,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热感一点点的挪移,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零乱的火星迸溅在衣料,只要将烙铁片轻按下去便可以直接烫伤于肌肤。

  花夭离吞咽着唾沫,身形不着痕迹的退后,微仰起头,纤长的睫毛轻颤,后背却被木架上的铁钉刺入皮肉,浅浅的刺入,就像是荆棘刺划在肌肤,渗出丝丝血迹。

  “我一生从未作恶,不过是想活着。”她的语速很快,生怕被突然打断,又或是再也来不及去,“我不过是想活着这便就是罪吗?”

  玄衣老者举着烧红的烙铁片按在花夭离的脚踝处,苍白衰老的容颜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在火光里显得颇为扭曲,长满褐色斑点的手轻抚在花夭离的脸上,如同抚摸着一件至宝。

  “想活着并不是罪,但是有些人生来便是罪,本不该存活于世,却降临于乱世,那便是罪,想活着,更是罪。”

  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从脚踝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烙铁片如同火焰灼烧着肌肤,皮肉翻滚刺啦作响,鲜血流淌而下。

  花夭离猛然收缩眼瞳,双手紧攥成拳,额头青筋暴起,惨烈的嘶吼声从喉咙间爆发。

  “啊啊啊啊啊啊——”

  疼,疼,刻骨铭心的疼。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似乎无法解脱这般的痛苦,灵魂已然在那一瞬麻木,与肉体饱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嘴里再也无法吐出清晰的言语。

  疼,只是疼,刻骨铭心的疼,恨不得就这般死掉的疼。

  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眼角流淌而下,双手紧攥成拳,无法抑制的痛苦,凄厉的尖叫从喉咙里迸发,忘记胳膊和全身的痛苦,所有的重心只在于脚踝,渴望着解脱,渴望着死亡。

  视线白茫茫一片,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似乎有人在哭泣,又或是有人在轻声吟唱着陌生的歌谣,意识越来越麻木,全身再也没有任何力气。

  花夭离的睫毛沾染着晶莹的泪水,簌簌轻颤,喉咙里又干又疼,如同含着一把冰凉的刀子,硬生生吞咽下鲜血和唾沫。

  她用尽力气,嘶哑道:“我想活着从来就不是错,总有一,我会让你们承认,是你们错了。”

  脚踝处散发出焦糊味,黏腻着皮肉被扯下,花夭离凄厉的喊出最后一声惨叫,身形一软,头重重垂下,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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