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厨艺
城内的小旅馆已经被商队和游客们住满，大旅店虽然价格贵一点，但环境优雅闲人少，适合他们居住。城中最大的一家旅店紧挨着王宫，只隔了一条街。令人瞠目结舌的地价造就了这里常人无法想象的高消费，随随便便吃一顿晚饭，就要他们十分之一的钱，更别提在这里住宿了。
不过幸运的是，地精王已经派人和老板通过气了，所有的账单全部由王宫支付。
“哇……连桌椅都是金质的。”沈诗芸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但看到这酒店的设施还是让她大开眼界。本来以为银质餐具就已经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更奢华的体验，这让她感觉坐在这椅子上都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了。“普德林的王宫都没有这么讲究。”
布兰特端起了碗，在吃饭前先给自己盛了一碗菌菇汤。他用汤匙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很鲜美，但如果是自己动手来做的话，可能会更完美的一些。
“我不明白……咱们干嘛要参加那个什么大会？”菲尔问沈诗芸道。“直接闯进王宫不就得了？那群矮子还能拦得住咱们？”
“咱们是来拉盟友的，不是来结仇的。”沈诗芸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块炸猪排，说道。“那样做会适得其反的。”
“诗芸姐说得对。”布兰特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我们现在势单力孤，天平本来就倾向图卡那边，如果再不用点心，很难打动这些富豪们的。”
“可是你也听那守卫队长说了，他是不会吃你做的菜的。”菲尔有些忧虑地说道。
“……”布兰特想了想后，说道。“那就别让他知道是我做的菜，不就得了？”
“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说，借一个参赛的厨子展示自己的手艺就可以了，对吗？”沈诗芸朝布兰特挤了挤眼睛，问道。
“聪明。”
布兰特用筷子敲了敲玻璃杯子，在暗星贵族圈，这是传唤厨师或者服务员的意思。
一名服务生走了过来，十分恭敬地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下，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准备参加厨神大会的选手？”
“巧了，我们店的总厨就是其中一位。您看菜单上写着暂停出售的，就是他负责制作的菜品。这些日子他全力在备赛，在后厨设计菜品，因此不参与酒店运营。”
“能把他叫过来吗？我有事想和他聊聊。”
“……”那服务员有些为难，若是一般的客人他也就回绝了。但他清楚这一桌人的身份，酒店老板已经亲自嘱咐过要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了，因此想了想后说道。“好的，您稍等。”
离开后没过五分钟，便有一名身材矮小的地精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虽然个子不高，但气场十足，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装头戴高帽，显得十分精神和干练。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布兰特朝那服务员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等他走远了以后布兰特问这名地精厨师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刚才有所耳闻，是那位消失了十几年的暗族王子是吧？”地精仰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布兰特，问道。
“嗯，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说来听听，我就是个厨子，恐怕也帮不到王子殿下什么忙。”
“听说你是这次大会的参赛选手吗？”
“是，三年前我第一次参赛，但是止步亚军……我不服气，这回还要继续争取入宫才行。”
“有志气。”布兰特从椅子上下来，俯下身子用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不过要是你这次也没夺冠呢？岂不是要再等三年？”
“要是还不中……那就是我技不如人，没有那个天赋。我就老老实实在这家酒店干下去了，也不错。”地精看了看他奇怪的表情，问道。“您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我帮你做道菜，你就说是你自己做的，替我们献给地精王，可以吗？”布兰特生怕别人听到，因此压低了声音说道。
可这更让那地精起了疑心，以为他是做贼心虚不敢声张，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不，我才不会这么傻呢！谁都知道你和地精王现在是敌人……万一你们在菜里下毒，我端去给他吃？那岂不是要被杀头？！”
“我一直听说地精都很聪明的，怎么你脑袋却像个木头疙瘩呢？”布兰特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我们几个要想杀了地精王，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还需要费这么多周折托你帮忙下毒？太掉价了吧？”
“那你们……”
布兰特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和他说了一遍后，那地精开始动摇了起来。
“你算帮我一个忙，我呢也算帮了你一个忙，咱们这是双赢的买卖，考虑一下？”
“……”地精眼珠子转了转，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王子，问道。“可是……您会做菜吗？”
“呵呵。”布兰特和众人对视一眼，浅笑了下，说道：“带我去你们后厨，我给你露一手。”
那地精将信将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布兰特跟着自己前往后厨。这里的厨具设备一应俱全，有些甚至连布兰特都没有见过。还有一些厨具是比较低矮的，应该是为地精厨师特意置备的。
他敲了敲一个铁皮箱子，问道：“这是什么？”
“恒温烤炉……”地精用鄙夷的神情看着他，问道。“您不认识吗？”
“暗族王宫没有这玩意儿。”布兰特看了看桌子上陈列的那些早上刚刚采买的新鲜食材，思考着自己该做些什么。“嗯……喂，酱汁炖牛肉怎么样？爱吃吗？”
那厨子心想自己又不是来吃饭的，随便应付道：“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没必要问我。”
布兰特将袖子撸起来挽好，将墙上挂着的围裙取了一件下来系在腰间。洗净双手后取过一整块解冻好的牛舌，用白布拭去表面的水分和粘液防滑，用侧刀取下牛舌表面那一层薄薄的皮。动作麻利且熟练，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将舌根部的一大块肉切下后，用刀片去上面的筋膜，取过一根棉线来将牛舌肉捆绑定型。然后便开始准备酱汁，由于是给厨子做菜又不是给口味刁钻的地精王做，因此布兰特就没有那么讲究了，只选择了一些带脂肪的边角料牛肉、洋葱、胡萝卜、番茄汁和葡萄酒。
布兰特将碎牛肉和洋葱胡萝卜下了锅，开小火油煎。与此同时另一只锅起油开始将牛舌煎至深褐色，然后转入放了香料的另一锅冷水开始盖上锅盖炖煮。而烹制酱料的锅也没有停下来，一直在不停地翻炒防止粘锅焦糊。
三个锅同时运作，而布兰特驾驭得游刃有余，一点都没有顾此失彼手忙脚乱。在一旁旁观的地精光看他的架势，就知道这位王子确实是个经常做饭的人了。
等到牛肉洋葱等炒上上了色，布兰特将番茄汁和葡萄酒倒了进去。等到酒开始沸腾，酒精随着热气散发掉了以后，他加了一大碗的水转大火烧开。待食材完全煮烂煮碎后，用滤网将残渣滤掉，只剩汤汁。
腾出来煎牛舌的锅洗净后加入黄油和面粉，炒至棕色后将那一锅汤汁缓缓倒入，一边倒一边不停地小火加热搅拌，等到酱汁调和到刚刚好足够粘稠的程度，布兰特降火关掉，借着余温在酱汁里倒了些蜂蜜，增加味道的层次感。
牛舌炖煮软糯后捞出，凉透后放入一口锅中倒入少许葡萄酒，开中小火慢慢炖，用酒的蒸汽将整个牛舌肉蒸到彻底软烂，入口即化的程度。
“你……你不开锅盖看看吗？我觉得那点酒可能已经干了……牛舌会糊的。”地精疑惑地看了看他，问道。
“不用。”布兰特无需开盖，仅用耳朵听声音便能分辨出酒在锅中的余量和肉质的情况。几分钟后，他将锅盖打开，用铲子小心翼翼地将已经软糯到几乎一碰就碎的牛舌头取了出来，装盘摆好。
将准备好的酱汁淋在牛舌上面，布兰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把盘子递给了地精，说道：“来，尝尝。”
地精还没有开吃，就已经知道这味道肯定错不了了。布兰特十分贴心地给了他一把勺子，并没有给筷子。因为这牛舌已经炖到像蛋糕一样软烂了，用筷子根本夹不起来。
地精用个勺子舀了一勺牛肉送到嘴巴里，用舌头轻轻在口腔里一捻便品尝到了那富含层次感的味道，像一波接一波的浪潮般在舌尖的味蕾上炸裂开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震惊、木讷，不敢相信。布兰特用耳朵分辨时机做出来的火候，甚至要比自己不停开盖观察时把握得还要准确。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种程度的菜肴，和布兰特所做的相比，自己的手艺简直就像是街边小摊的程度。
想到这里，他十分享受地闭上了双眼，尽情回味着这道菜。良久，他的眼睛默默留下了一行眼泪。
“喂，夸张了吧？！”布兰特见他这么激动，有些不解地问道。“我的菜再怎么好吃……也不至于把你吃哭了吧？”
“为什么……”地精用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银质勺子，眼泪止不住地一滴滴往下淌。“为什么我就做不出来这种料理呢，为什么……”
“……”布兰特这才知道他不是为了自己的菜而哭，于是劝慰道：“我刚才尝过你们店的菌菇汤，挺好喝的。你能在这样的酒店里做到总厨，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那有什么用？！我还是不能为地精王做菜！”地精怒吼道，两个眼睛里水汪汪的，充满了不甘。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入宫做菜？”布兰特问道。
“我父亲曾经是地精王的御厨，我十二岁便开始跟他学习厨艺，到今天已经整整五十年了，一直梦想着能超越父亲的手艺，但是始终做不到。想要超越他，入宫成为御厨是第一步！”
“……”布兰特瞬间感觉很欣赏面前这位矮小的地精，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问道：“我帮你实现你的梦想吧，你叫什么名字？”
“希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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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洛亚城，地精王宫主堡。
皇室成员正在为三年一度的大会做着准备，这几日地精王将会进食一些较为清淡的饮食，以免上火导致味觉出现什么问题，影响为菜品的打分。
地精王鲁斯卡端坐在黑金石打造的王座之上，一米出头的个子却有着与之极不匹配的肥胖身材。头戴镶嵌着宝石的王冠，十根手指有八根戴着戒指，上面的宝石五颜六色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扁平鼻，眯眯眼，脸上的赘肉让他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加小了，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别人。脸上长了很多麻子一样的小黑点，嘴巴宽大外加双下巴，将他吃货的外型勾勒得十分清晰。
除了经商做生意以外，鲁斯卡平时的业余爱好就是品尝美食。因此他不惜花重金举办大会来云集天下最顶尖的厨师来为自己做菜，以满足他的口福。
他正在喝着十分清淡的蛋花粥，两旁有几位王室成员一起陪着吃饭。门外走进来一名地精卫兵，来到近前单膝跪地，说道：“国王陛下，布兰特他们已经下榻在旅店里了，暂时没有什么异动。”
“好，继续派人盯着，有什么新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是。”
那卫兵走了以后，一名王室成员将头转向了鲁斯卡，问道：“国王陛下，为什么你要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咱们明明已经和图卡大人签订协议了，为何还……”
鲁斯卡用眼睛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协议？呵呵……协议在我眼里一文不值。符合我利益它就是协议，妨碍我利益的，那它就是一张废纸而已。知道作为商人最基本的常识吗？”
那人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
“最基本的常识就是，永远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同样的，在无法确定结局的时候，也永远不要在一个人身上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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