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层楼
纸扇生风，柳鸿渐自信满满，显然是对这些了然于胸。
萧默本以为他也是从收集到了自己的消息，比如……逍遥峰弟子的身份之类的，毕竟萧默能在乞丐黄那里买到一份名单，那这位自称紫芽茶庄三少爷的当然也会有他的办法。拿师尊的名头当做虎皮大旗来招摇并非萧默的意愿，被人以这种方式认可也并不是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事情，故而想到这一层的时候，萧默其实是有一点不开心的。
只是没想到，柳鸿渐会知道陵城的事情。
萧默还没来得及想好究竟该如何接这个话，正疑惑之间，而是颜小姐一脸天真地先开口问道：“金刀镖局是哪？又有什么劫难？”
此话一出，萧默感觉自己眉头的肌肉又开始痒。
柳鸿渐知道此事，这并不稀奇。这个紫芽茶庄，萧默略有耳闻，据说茶叶名贵得很，茶叶可以按重量换算黄金。茶庄有这么贵重的货物，又需要连续不断地向各地运输，结识各路镖局当然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这个颜小姐的无知却是超乎了萧默的想象。对于辰都知府的女儿来说，不知道陵城发生的事情倒也无可厚非，但不应该对金刀镖局也毫不知情。
且不说看这位大小姐的派头，平时并不少抛头露面，至少获悉的消息和基本的认知不应该比寻常的江湖人士差。江汉西南算是占据了大半个江左，三分之一的地方有金刀镖局的分局，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才是。
柳鸿渐倒是对颜小姐的反应并不意外，而是依旧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解释道：“就是去年送你那根点翠金簪的镖局。”
颜小姐的脸上当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真不愧为知府的富家千金。
见颜小姐已然能够将名字和印象对上，柳鸿渐继续道：“那家金刀镖局在江左的地盘不容小觑，引人觊觎也是时有发生。但被人公开杀上门来，还是第一次。恰好这位萧少侠路见不平，以一己之力化解了危机，真乃少年俊杰啊！”
第二次听到这句并不正确的描述，萧默的眉头终于顺利地皱了起来。
“这位……柳公子，在下不知道你从何听来的消息，只是道听途说，总归是有失偏颇的。况且……总之此事已经过去，就莫要再提了。”
萧默说得义正言辞，因为他确实不悦。四月对金刀镖局动手，直到现在依然有着悬而未决的事情，并没有尘埃落定。至少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愚蠢。而且直到最后，袁静程还死在了那柄【柳梢】之下。
现在，萧默急忙赶来辰都，绝不仅仅是为了九州评剑，更多是为了逃避。逃避一个失去的太多，得到的却太少的地方。
而那位颜大小姐听了之后，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当即换了一副有些羡慕的表情，道：“是吗！那你一定有很多故事！讲给我听听好不好？”
萧默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少女，总觉得自己这般年纪的时候也不至于如此幼稚，心中不免有些厌恶。
但至少本性不坏，萧默心道。
看到柳鸿渐略显得微妙的表情，萧默只感觉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三少爷似乎在打着自己不知道的小算盘，而且颇有一种他已经计谋得逞的感觉，这让萧默很是不舒服。想到这里，萧默连忙向二位拱手道：“不管如何，此间事已了，在下不可再做耽搁了。若是有缘，今后还会再与二位相见的。”
“诶？这就要走啊？”颜小姐连忙道，似乎是没想到萧默这么扫兴。
柳鸿渐则是淡淡道：“萧少侠若有别的事情要忙，那去就是了。不过，容鸿渐猜猜，萧少侠最着急的，不过是想找个住处而已。我说的对吗？”
萧默看着他意味颇深的眼睛，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
“方才那位不识好歹，现在已经不敢再回来了。”柳鸿渐继续道，“他这一间房，自然是要空出来的。既然有了空房，萧少侠觉得，还需要舍近求远吗？”
“诶？柳叶子你什么意思？本小姐不要住店的吗？”颜小姐道。
萧默也顺势道：“那就让给颜小姐吧，我另寻住处。”
柳鸿渐轻笑道：“此言差矣。在下的意思是，我在这里提前订了房间，尚有空床，如果萧少侠不嫌弃，可以过来同住，过几天比武评剑，咱们也好有个照应。而颜小姐，你可以住下那间空房。”
“哼，我才不要。”颜小姐道，“那个人说了那么恶心的话，现在还要我住他的房间，没门儿！”
“那我和萧兄弟去住那间，你一个人睡我的那间，只是我订的时候急了些，太靠近街道，晚上不仅风大，而且总感觉会闹鬼。”柳鸿渐语气平平淡淡，说的话确实俏皮得很。
颜小姐又哼了一声，一对水灵的双眸被她拿来白了柳鸿渐一眼，道：“怕了你了！”说完，颜小姐就自顾自地转头走向柜台，对着那边明明是店家中人，却半天不敢过来插话，只敢在一旁看着的掌柜嚷了两声，就上楼去了。
“萧兄弟，请吧。”柳鸿渐道。
萧默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事态的发展莫名其妙，反问道：“好像……你们还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柳鸿渐又在摇那把扇子，语气依旧胸有成竹道：“萧兄弟难道要拒绝鸿渐的一番好意吗？”
萧默处世尚浅，根本体会不到柳鸿渐言语之间用称呼的微妙转变来拉近距离的伎俩，一时间竟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支支吾吾之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柳鸿渐见萧默已然卸下防备，当即就要过来引着萧默一同上楼。
忽然，萧默抬手挡住柳鸿渐，道：“你要参加评剑？”
柳鸿渐愣了一下，道：“是啊，在辰都这么多年轻人，哪个不是来参加评剑的？”
“那就好，”萧默道，“那咱们俩就先来打一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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