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剑3
韩富贵还是在陪着笑。
“小莫先生既然这样说，自然做得了剑的主。只是……这剑不在小莫手上的时候，谁来做主呢？”
小莫哼了一声道：“那我管不了。”
韩富贵笑道：“那便是了。小莫先生拿了银子，银子到哪里都能花，但这剑给了韩某人，韩某人不是那么好办。”
“刚才不还说愿意帮忙？现在又这么多问题，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要！”韩富贵高声一喝，又正色道，“韩某当然要。江湖人人知道这【雷】的价值，有价值的买卖，韩某一定不放过。但韩某更想要的，是小莫先生继续做【雷】的主。”
“你要我给你卖命？”小莫挑了挑眉毛。
“不敢，不敢。”
说是不敢，韩富贵的脸上却全是认同。
“你身后的两个护卫，不够使唤？”小莫又问。
韩富贵笑笑道：“他二人，当然是比不了小莫先生的。”
小莫晃了晃脑袋，看着韩富贵身后的两个人，似乎期待着他们有什么反应。
但他们两个人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没有变化，似乎刚才韩富贵说的话和自己毫无关系。
“管教的不错。”小莫赞叹道。
“那是自然。”韩富贵点头哈腰。
“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韩富贵略微直起身，凑上来道：“韩某只需要小莫先生来我的富贵商会住下，衣食住行皆是韩某能提供的最好的待遇。小莫先生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心享受就好。”
“哈哈哈哈哈！”小莫仰头狂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小莫先生觉得不妥？”
小莫摇了摇头，笑声没停道：“哪有什么不妥，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吗？韩先生安排得太好了，我哪敢笑话韩先生？”
“那小莫先生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太狭隘，韩先生开出这样的条件，我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反而觉得恶心！”
韩富贵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眼睛也微微眯着：“小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喜欢你！”小莫语气轻蔑，“你若是直截了当地说条件，我还会觉得你是个实诚的生意人。可你实在是改不了这副嘴脸，还要大言不惭地说什么都不用我做。”
“小莫先生觉得韩某言而无信？”韩富贵的眼神里出现了怒气。
小莫偏过头道：“你想让摘星楼低头也好，想让江湖人士忌惮也罢，不过是利益往来，我能理解，可你不该拿我的自由来换。”
”哼，不过是小莫先生不乐意，没必要说这么多。“韩富贵冷哼道。
“韩先生的要求，小莫恕难从命。这买卖是做不成了，请韩先生回吧。”小莫掰着手指头道。
韩富贵站直了身体，神色倨傲，但没有回话。
“你让主人走，主人就要走？”
这是韩富贵身后一个护卫说的。
小莫听了才注意看了他一眼。他穿着枣红色的劲装，脖子上戴了一串菩提子。胡子不多，但头发倒是很茂密，一双眼睛算不上英气，但确实能看出有几分胆气。
但小莫最注意的还是他的肩膀。
他的肩膀很宽，但是有些斜。从脖子到肩头斜下来，要比寻常人看着要高。而且右肩略厚实，左肩略单薄。
只是真武剑练得高深的标志。
真武剑取自上古神兽的传说。传说江汉之会有一蛇山，一龟山。长蛇灵动，乌龟凝重，合称真武。真武剑就取这一蛇一龟的意境，左手使细短蛇剑，右手使宽重龟剑，两剑相互配合，有蜿蜒之势，又有庄稳之形。
只是练了这套剑法，左右手臂用力不同，会让两个肩膀的肌肉长得不匀称。
小莫看了看此人，回答道：“不然呢？我可没有钱请你们喝酒。”
“主人要你的剑，你不卖，不行。”还是那个护卫说话。
小莫眉头皱了皱，看了看另一个护卫，还是没有反应，又看了看韩富贵，也还是一副倨傲的样子。他心下有些了然。
都是韩富贵安排好的。
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真打算明抢？
小莫不太敢确定。
不是小莫怕，而是小莫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
“那你打算动手？”小莫看向说话的护卫，“你的真武剑，是江汉帮的功夫，还是玄灵山的功夫？”
“可以试试。”
“你叫什么？”小莫难得有些兴趣地问。
“吴尝。”
“好名字。”小莫轻轻点了点头，又扭过去看他，“非打不可？”
吴尝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回答了小莫。
”那出去。“
小莫拿起【雷】，抬腿就要往外走。
“在这里也可以。”还是吴尝的声音。
“这里太狭窄了，而且刚死过人。墙角还缩着一个，他不配看你的剑法。”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小莫已经走到了门外，声音并不大。
叶广眼神阴毒。
吴尝瞥了一眼捂着手腕的叶广，似乎在看一个酒坊里的酒罐子。
他转身向韩富贵抱了抱拳，得到韩富贵点头同意后，也迈步向门外走去。
叶广的脸色更难看了。
长街上已经不是预想中城镇此时该有的样子了。寻常的上午，即便是没什么新鲜事，街上也会有很多人来往的。
而此时长街空无一人。
小莫回头看到吴尝走了出来，问道：“韩富贵赶走的？”
“主人喜欢安静。”吴尝道，“而且你不该直呼主人的名字。”
小莫嘴角一勾：“所以呢？”
“我会认真一些。”
这是吴尝的回答。
小莫只觉得有些可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寄人篱下，也不知道你们打了什么算盘，但既然要打架，肯定要全力以赴，哪有什么认真还是不认真？”
“本来你的手有伤，我不想趁人之危的。”吴尝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小莫笑笑道：“我有伤，想杀我的人还是会杀我，摘星楼想杀人还是会派我去。有伤不代表任何事情，得有命才行。”
吴尝点了点头，好像很同意小莫的话。
“拔剑吧。”小莫道。
吴尝眯了眯眼，两手摸上了腰间插着的双剑，说道：“你不拔剑？”
“拔剑也是招式，怎么可能随便施展？”
吴尝的表情突然严肃。
他的双手交叉着抽出双剑。蛇剑又细又短，但却有微小的蛇形弧度；龟剑则要朴实得多，只是比寻常的剑再稍微厚一些。
两柄剑拿在手里，吴尝好像变了一个人。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手上握了剑，似乎眼睛里就有了神韵，他的动作和神态都没有变，但却和刚才站在那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好像突然活了过来，和刚才那个言听计从的护卫判若两人。
小莫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也是这种人。
小莫面容冷峻，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个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人。他平日里无论是什么样子，只要准备杀人的时候，他都是这副模样。
他将手上的【雷】抬起，摆在了一个最舒服、出剑也最快的角度，身体微微矮了一些，眼睛盯着吴尝的左手。
真武剑，右手龟，左手蛇，右手守，左手攻。
小莫当然也知道。
当铺大堂里，韩富贵坐在了刚才小莫坐着的凳子上。
这种粗糙的木凳子，他向来是不会坐的，因为有可能会有木刺划破他这一身娇贵的衣服。
但他现在坐得很自然。
他更自然地伸手拿起了小莫喝完了的酒坛子，还凑上鼻子闻了闻。
“劣酒，狗都不喝。”
这是韩富贵的评价。
他又扭头看了看角落里眼神凶狠的叶广。
“为什么不走啊？”韩富贵问。
“本来想走的，但看到你们来了，我要留在这看着他死！”叶广道。
“你这么恨他？”韩富贵似乎很有兴趣，“他睡过你老婆？”
“没有！”叶广咬牙切齿。
“那是他杀了你老娘？”韩富贵又问。
“也没有！”叶广道。
“那你为什么非要他死？”韩富贵抖了抖袖子道。
“他废了我一只手！”
“哦？就因为这个？”韩富贵道，“你觉得吴尝一定能杀了他？”
“一定能！”叶广狠狠道。
“为什么？”
“因为就是他杀了我老娘，也睡了我老婆！”
韩富贵哈哈大笑。
“那可真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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