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陆衍站在原地，也没有动。

　　‘‘你来，把贵妃扶起来，扶到椅子上。’’陆衍指着跪在地上清雨。

　　‘‘皇上，这……娘娘受着伤，奴婢搀扶着，那恐怕会扯痛娘娘的伤口啊。’’清雨犹豫着，但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给谁说话，赶紧住了口。

　　她使出力气把白芸儿馋到旁边的椅子上，也不敢动白芸儿的伤口，弄的清雨浑身都紧张的出着细汗。

　　‘‘好了，快点给贵妃包扎。另外，你把这里收拾一下。’’陆衍给随侍说，这地上净是碎玻璃渣，要赶快收拾掉，免得谁又磕磕碰碰到。

　　‘‘是，皇上。’’随侍兢兢业业的收拾着了。

　　‘‘啊。好痛。’’白芸儿说着，她现在脑子还清醒，只不过是脸色苍白了些。

　　‘‘臣尽量小心。’’太医说着。

　　白芸儿扭头看着站着的陆衍，他好像很无动于衷。

　　‘‘皇上，臣妾……’’白芸儿想要对陆衍说些话。

　　‘‘贵妃，你先休息着，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陆衍打断她。

　　‘‘是。’’白芸儿心里可不太好了，自己受了伤，虽然自己也清楚，只是失血而已。

　　可，若是稍稍处理不好，便是留下疤痕的啊。

　　当日，锦瑟也是受伤失血，虽然和她的这种情况不同，可是，陆衍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让白芸儿有些寒了心。

　　她只能试图安慰着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她和陆衍暂时还不算熟悉，只不过是相处过几次，所以他对自己才会这么冷漠的。

　　可是，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白芸儿不敢想。

　　太后宫中

　　绿梅从信鸽脚踝处取下信纸，是芳嬷嬷传来信。

　　她匆匆交给熙沁过目。

　　‘‘太后娘娘，白鹤已经答应，不过要几日研究究竟是何药，条件是要在宫中帮扶芸贵妃。’’熙沁打开信纸，看到的这一段段字。

　　熙沁看完就把信纸给撕了:‘‘芙蓉殿芸贵妃那边怎么样了。’’

　　‘‘回太后，奴婢听人说，芸贵妃在议政殿受了伤，已经宣太医了，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所以消息很快就传出了。’’绿梅俯下身禀报着。

　　‘‘受伤，是什么原因。’’熙沁问了一句。

　　‘‘奴婢暂时不清楚。’’绿梅歉意的说着。

　　‘‘走，扶哀家去看看怎么回事。’’熙沁站起来，既然还要研究几日，她不妨让白鹤先看看她的诚意。

　　‘‘是。’’

　　议政殿

　　太医已经给白芸儿包扎了好几层，也都是用的上好的金疮药。

　　‘‘娘娘，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您这几日切记勿沾水，另外，切勿食醋，否则会留下疤痕。’’太医说完，拿着药箱走了。

　　陆衍坐在龙椅上，这才说着:‘‘说说，贵妃你是因为什么造成这样的。’’

　　虽然陆衍自己心里也不是太想问，但还是要做做表面功夫的。

　　‘‘皇上，我……’’白芸儿酝酿，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有点毁自己的在陆衍心中的形象，但却是不能什么都不说。

　　白芸儿眼神示意着清雨。

　　‘‘皇上，娘娘现在还虚弱，由奴婢代为娘娘说吧，当时奴婢也是在现场的。’’清雨跪下对陆衍说。

　　‘‘好，你说。’’陆衍眼神看向殿门，锦瑟是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久也没见回来。

　　‘‘我们娘娘本来是落下了玉佩在殿内，就急忙赶回来取玉佩，恰巧碰见了锦瑟姑娘，说了几句话，都是好心想要邀请锦瑟姑娘去芙蓉殿聊天，可是她，竟然不识好歹，直接把娘娘挤到圆木桌旁，导致娘娘受了伤。’’

　　清雨一字一句的说着。

　　‘‘锦瑟?她为什么要把贵妃挤到圆木桌旁。’’陆衍根本都不相信锦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因为，她嫉妒我们娘娘，我们娘娘只是邀请她到芙蓉殿小坐，可是她却是百般推辞。’’清雨编了个理由，反正当时只有她和娘娘还有那个锦瑟三人，其他就无人看到。

　　只要她一口咬定，娘娘不否认，那就是锦瑟的错。

　　‘‘贵妃，是这样吗?’’陆衍眼神犀利的看着白芸儿。

　　‘‘这……皇上，臣妾也不是很清楚，当时脑子一片混乱，什么都没有留意。’’白芸儿虚弱的冲着陆衍说着。

　　‘‘你为什么要邀请锦瑟去你的宫中，难道不知道她是朕身边的宫女，伺候朕的吗?’’陆衍觉得这两个女人简直都是一派胡言。

　　他把桌案上的奏折全都掀翻。

　　‘‘说，朕在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不如实说，就直接到地下去说。’’陆衍指着清雨，有些莫名的怒意，真是越看越碍眼。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婢……奴婢当时看到……’’清雨身子瑟瑟发抖，她求助的看着白芸儿，可她根本就没有看自己。

　　那她现在怎么办，要如实说吗。

　　可不就有那一点点差别，锦瑟没有挤到娘娘，这有什么关系，现在清雨是很慌。

　　自己不说实话，就是死，若是自己说了实话，刚才那些话就是欺君之罪，再加上自己看主不利的罪过，也足以让自己死了。

　　‘‘哀家这还没有进来，就在外面听到皇上的怒话了，这是什么事让皇上这么生气啊。’’熙沁踏进来议政殿，对着龙椅上的陆衍说着。

　　‘‘拜见太后。’’周围人都行礼。

　　‘‘芸贵妃就免了，哀家知道你受伤了，特地来瞧瞧你，就不用这么拘礼了。’’熙沁让绿梅把白芸儿扶起来。

　　‘‘谢太后。’’白芸儿谢恩。

　　‘‘怎么了皇上，这奴婢说的有什么错吗?一个奴婢办的错事，你生这么大的怒气干什么。’’熙沁坐下，陆衍在旁。

　　‘‘朕只是不愿意看到宫中有谁被冤枉，所以才稍微生了点。’’陆衍礼节还是有的，不过心想他母后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皇上仁厚但是也要看情况而定，贵妃身边的宫女都说了，是奴婢的错，贵妃也没有否认，怎么，皇上你比她们还知道情况?’’熙沁看了两眼陆衍，觉得自己这养了几十年的儿子，也不会管这些小事的。

　　‘‘朕只是……’’相信锦瑟的人品。

　　陆衍没有说下半句。

　　‘‘好了，皇帝你也坐下，那个冲撞贵妃的奴婢呢？’’熙沁让宫女在旁边加了座。

　　‘‘回太后，她不再这殿中，约莫是出去了。’’随侍看了一圈，说着。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随侍看着陆衍，他是议政殿的太监，自然是要听命皇上的。

　　‘‘母后，朕觉得，为了这一件小事根本就没有必要去查，还是让贵妃赶快回宫休息吧。’’陆衍也不再辩解锦瑟不会那样，反正母后也不会听，反倒越来越觉得他在意，只能往别的方向说。

　　‘‘小事?贵妃受伤了，这难道还是小事，若是那奴婢有某些坏心思，行刺贵妃还是有的，哀家不认为这是小事。’’熙沁紧咬着不放。

　　这件事她也是做给白鹤看的，让她看看她有多宝贵她的女儿，受了伤还要查出原因。

　　要不然，还不如回她的宫中小憩一会儿呢。

　　‘‘绿梅，你带着人去，那奴婢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给哀家问清楚。’’

　　‘‘慢着，不用她去，你直接去吧。’’陆衍对着随侍说。

　　绿梅去的话，都是大张旗鼓的找人了，那事情就是越来越大了。

　　‘‘好，就听皇上的。’’

　　随侍得到旨意就一路小跑，在宫中都找了大半圈了，在清宁湖处找到了锦瑟。

　　‘‘锦瑟姑娘，你别站在那里发愣了，出大事了。’’随侍招手让锦瑟过来。

　　锦瑟看到随侍，也是熟悉的，迈着步子往这边走。

　　‘‘怎么了?’’锦瑟问着，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下稍微好了一些了。

　　‘‘贵妃身边的奴婢说你冒犯贵妃，结果刚好被太后听到，要找你问罪呢。’’随侍快速的解释，让锦瑟跟着他先走。

　　‘‘我没有冒犯贵妃，是她自己不甚摔倒的，怎么怨在了我的身上?’’锦瑟眉头微簇，说着。

　　‘‘姑娘说是有什么想说的，一定要好好的给皇上解释解释，说不定就没有罪了，我知道，皇上一向是偏爱你的，待你最为不同。’’随侍朝着她说。

　　‘‘为什么，我不觉得有什么。’’锦瑟叫他不要乱说。

　　‘‘姑娘是没有感觉到吧，我们这整天在议政殿伺候的人会没有感觉到不同?皇上看姑娘的眼神都不一样。’’随侍有些小小的暧昧，但是情况紧急，也没有再继续和锦瑟探讨。

　　‘‘皇上，锦瑟已经找到。’’随侍禀报着。

　　‘‘好。’’陆衍点头，看着站着的锦瑟，他知道，她没错，仅仅是心底里的知觉，和多年与锦瑟的朝夕相处，都在告诉她，锦瑟不会这样。

　　‘‘大胆奴婢，见到太后娘娘，竟然还不行礼。’’绿梅呵斥。

　　‘‘奴婢拜见太后皇上，贵妃娘娘。’’锦瑟行礼，口中说着。

　　‘‘你冒犯了贵妃，你可知罪?’’熙沁缓缓问着，抿了一口刚刚递上来的龙井茶。

　　‘‘奴婢不知道所犯何罪?’’锦瑟跪的笔直，太后没有让她起来，至于陆衍，她抬头，看着他看着自己的复杂。

　　怎么，连他都不相信自己了吗?

　　‘‘不知道，贵妃你让着嘴硬的奴婢看看你包扎的手，若是留下疤痕，那可真就是歹毒心肠的人啊。’’女人的每一处都不能有伤，有疤，不然，男人是会嫌弃的。

　　所以，熙沁才会这么说。

　　‘‘母后!’’陆衍听到熙沁说的后一句，语气有些生硬。

　　‘‘太后娘娘，您为什么就要一直咬定是我呢?’’锦瑟为自己辩解。

　　‘‘若不是你，难道还是贵妃自己摔的，才成这个样子的呢，她身边的奴婢怎么就一口咬定是你?’’熙沁心情暂时还好，没有治锦瑟顶撞自己的嘴。

　　‘‘若是贵妃自己不小心，而她身边的奴婢不愿意承担过失呢，太后娘娘您也知道，主子受伤奴婢也会有看护不周的罪的。’’锦瑟眼睛直射的看着熙沁，很坚定，也不畏惧，自己根本就没有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她有错，错的是她当时太过仁慈，若是直接了当拒绝，任凭白芸儿怎么说，自己都不对多加逗留。

　　她是看在白芸儿救过自己。

　　‘‘太后，奴婢没有啊，奴婢说的是实话。’’清雨听着锦瑟说的，有些心虚，急忙对着熙沁说着。

　　‘‘好了，哀家知道，你先别急，哀家又没有责问你。’’熙沁看着突然急急冒出来的清雨，眼睛闪烁了一下，这奴婢，看起来比这个说的头头是道的奴婢可疑多了。

　　不过熙沁的目的是做给白鹤看，自然不会砸自己的厂子。

　　不管是谁的错，都是这个头头是道的奴婢。

　　‘‘贵妃，你认为，这个奴婢说的话可是对的?’’熙沁慈爱的看着白芸儿问了一句。

　　却没有说是哪个奴婢，是锦瑟，还是清雨。

　　白芸儿低着头:‘‘太后，臣妾不知，当时臣妾害怕极了，什么也没有想、没有看……’’说着，竟然就有了哭腔。

　　熙沁眼睛里有些笑，她只是觉得现在这个局面有些搞笑。

　　她半辈子都在宫中了，看过多少事，怎会看不出这白芸儿是在把事情往外揽呢。

　　‘‘绿梅，你去安抚安抚贵妃，今日她恐怕是受惊了。’’熙沁说着。

　　‘‘你也看到了，贵妃没否认，她的奴婢也说不是。’’熙沁也大概知道了这奴婢没罪，但就怪，她赶的时候恰巧不对。

　　若是平日，她一定会先仗着白芸儿身边的那个奴婢，一看就是爱嚼舌根的。

　　‘‘太后娘娘，奴婢无罪，不会承认这莫须有的人罪名的，奴婢一直都相信太后您是慧眼识珠，可现在看来，您已经蒙上了您那双眼睛，看不到受冤枉的人。’’锦瑟有些嘲弄。

　　‘‘哀家告诉你，在宫中，受委屈的人多了，哀家也看过不少，不过为什么偏偏是你，这你就要好好想想了。绿梅，你看这奴婢折磨顶撞哀家，你看……’’熙沁稍稍的点拨了锦瑟，虽然也知道她可能今日就丧命于此了。

　　‘‘是。’’绿梅伺候太后好几年了，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啪……啪啪……’’绿梅走到跪地锦瑟的面前，手上毫不留情的打到锦瑟的脸上，立马红了起来。

　　陆衍听到绷紧了身子，他想要开口。

　　‘‘皇上你怎么了，哀家竟然觉得你有点紧张，怎么现在当了皇上，竟然会仁慈了?’’熙沁简直是会洞察人心，也熟悉陆衍，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知子莫过母。

　　‘‘母后，她是我的属下。’’陆衍伏在熙沁耳边小声的说，这也是难得他主动的亲近熙沁。

　　是为了锦瑟。

　　熙沁看着陆衍，审视了好一会儿:‘‘停下吧。’’

　　‘‘是，太后娘娘。’’绿梅停了手。

　　锦瑟嘴角已经有血丝冒出来，她现在心里至于一种悲哀，是对那些底层的奴婢和人的悲哀。

　　在这里，她们的命就是如蝼蚁一般，谁又会爱惜。

　　’’贵妃，您看，你怎么处置这冒犯你的奴婢呢。’’熙沁把最后一步交给了白芸儿，也算是她给了陆衍的一个面子，若不是这奴婢是为陆衍办事的，她不用白芸儿开口，便会直接下令杖毙。

　　‘‘这……’’白芸儿抬头看着熙沁，却看到旁边那双冰冷的眼神，是陆衍。

　　他的眼神怵的自己发毛。

　　白芸儿有一种错觉是不是有一点过头了，或者是让陆衍意识到了什么。

　　不行，这个奴婢还不能死，她还有用，再忍忍。

　　白芸儿心里其实在太医为自己包扎而陆衍无动于衷的那一刻便是产生了危机感。

　　可现在，她还是犹豫若是因为自己的觉得处死了这奴婢，他会不会怨恨自己。

　　觉得自己是个心狠不顾情面的女人。

　　毕竟，如今接近陆衍也是靠着在医馆救了锦瑟的那一件事情。

　　白芸儿想了很多，颇为勉强的笑了笑。

　　‘‘太后娘娘，臣妾觉得，这奴婢罪不至死，况且臣妾只是划伤了，没什么大碍，到时候养养就可以了，可若是因为臣妾的缘故就这样损失了一条人命，那臣妾一定是寝食难安的。

　　臣妾倒是有一个办法，不如让这个奴婢派到我的宫中照顾我，也算是将功赎罪。’’

　　‘‘不行，贵妃想要她留在你的宫中，难道就不怕她再次冲撞你吗。’’

　　‘‘可是皇上……’’白芸儿想要再解释。

　　‘‘好了，你们两个不用说了，哀家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让这奴婢伺候贵妃你直到伤口痊愈，才能再回到这议政殿。’’熙沁说着。

　　‘‘母后……’’陆衍不想做任何的让步。。

　　‘‘好了皇上，只不过是一个奴婢，再说了，哀家已经说了，贵妃伤好后，她就可以回来了，这难道是比处死还难吗?’’熙沁已经给过陆衍面子了，就忍耐一下就不可以了，他这个皇上一贯应该有的忍耐跑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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