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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二卷第六十章


  帐角的一支蜡烛燃尽,营帐里更暗了些,方乾清拿了一支新的无烟蜡烛换上,他在黄色的烛光下回过头来,青禾看见他似乎是对自己笑了一下。

  烛光太昏暗,她看不清,也许没笑,那个杀神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笑呢?

  方乾清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桌前,坐在青禾对面,很专注地看她,他的眼神跟龙戟的坦荡完全不同,像一头捉摸不透的孤狼的眼神,凶悍,但专情。

  他今晚发神经跟青禾说想聊天,实际上他说的话也没几句。

  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的话多一些,为了吸引青禾的兴趣他甚至把为什么总是挠胳膊的原因都告诉了青禾。十九年前,嘉河城破,父亲战死,母亲被轮,他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们躲在地洞里过了三年,这些难以想象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没有人可以说。

  与龙戟不同,方乾清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他不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

  他生来多疑而警惕,多疑的人难免可悲,警惕的人总是孤独。

  他说要跟青禾聊天,对于聊天却没什么概念,特别是跟一个女人聊天他更加不会。他只是单纯觉得跟青禾在一起相处很轻松愉快,所以他用聊天的借口来使相处时间延长。

  青禾告诉方乾清也许他可以不用挠胳膊。

  方乾清不信。

  “你这么想啊,这是你母亲的脑浆,就算真的进入你身体里面,你又怎能嫌弃母亲呢?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既然是你母亲,无论她给你什么你都应该接受。”

  方乾清觉得青禾说的有点道理。

  青禾见方乾清似乎听进去了,继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条左臂总是伤痕累累,你母亲在天有灵看见也会难过的。”

  方乾清点点头:“对,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让她难过,她的脑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仅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你应该感激,这是你母亲留给你最后的东西。”青禾觉得自己很有神棍相,“无论你喜不喜欢,好歹是母亲留给你,留给你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你干嘛老想着把它弄出去?”

  方乾清再次点头,“没错,留给我一个人的,谁都不知道,甚至都不是留给龙戟的。”方乾清低头想了片刻,忽然有些激动,抬起头,一把抓住青禾的手,“多谢!”

  青禾把手抽出来,对方乾清疏离地笑了笑。

  “你要真的想谢我,你让龙戟出来好不好?你一定有办法让龙戟出来的对不对?”青禾说着就站起来,“我去抱柴火,咱们把这座营帐烧了怎么样?”

  方乾清听了这话,脸一沉,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身体两侧,又恢复成那张石雕脸了。且这一次,看样子方乾清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青禾还是没有放弃,硬的不行来软的,皱起眉头,用悲伤的语气说道:“我真的很怕战争,这个东西一点都不好玩,我以前对战争的了解太肤浅,现在才知道多可怕,那么多人说没就没了,我怕明天我也死了……”

  “我说过你不会死。”方乾清打断她,用他惯有的毫无高低起伏的语气说道,“我死都不会让你死。”

  青禾一愣。

  这话什么意思?

  “这也是龙戟的吩咐?”

  方乾清不置可否,刚想开口,青禾又道:“算了,不用回答,咱们聊别的吧。”青禾怕方乾清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来。

  方乾清沉默。

  青禾说换话题那么方乾清就换话题,可惜青禾错误估计了方乾清的寡言程度,这个人是可以一个月不说一句话的那种人,让他寻个话题,比什么都难。于是沉默的阴云再次在帐篷里铺展开,笼罩住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青禾和方乾清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会,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方乾清显然正在努力想话题,皱着眉,在眉头中间挤出个“川”字。

  青禾难得在方乾清脸上见到什么表情,不错眼珠地盯着看,心想:他这皱眉的样子跟龙戟真是一模一样。

  方乾清发现青禾的眼神变了,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方乾清立即收起表情低着头,如老僧入定般。

  青禾实在受不了不说话,这么傻乎乎干坐,“你要是没事,那我……我走了?我想去看看太子殿下。”

  方乾清没说话,也没动作。

  青禾站起来,躬身施了一礼,试探道:“明日再会?”

  见方乾清没有反应,青禾就当他答应,如释重负道:“告辞!”快步走开,撩开帐帘,放松了心神长出一口气,大步而去。

  帐内的方乾清对着烛光坐着,很久没动一下。

  青禾在的时候,方乾清跟她一起沉默也觉轻松自在,青禾不在了,方乾清连沉默都觉得别扭,莫名的焦虑起来。不知道在焦虑些什么,就是怎么都不对劲,心烦意乱。

  外面起风了,帐内开始变冷,方乾清没起来穿衣服,光裸着缠着纱布的上半身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有了动作,转头,目光落在左下臂上。

  看了一会,眼神由焦躁渐渐变得平静。

  “娘,你看到了那个女人吗?你觉得她怎么样?”

  没有回答,万籁俱静。

  帐篷里终究只有方乾清一个人。

  注定的一个人,永远的一个人。

  方乾清站起来,从脱下的一堆衣物里翻出镖囊,在镖囊的暗格里摸出个什么东西,紧紧捏在手里,捏了半天,松开手,看了一眼。

  那是一颗用一百元大钞叠成的红色的心……

  方乾清拿过一盏烛台放在桌子中间,坐在桌边,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钞票叠成的心,凑近烛火,借着烛光歪着头看它。他看得很专注,就像平常看青禾那么专注。他眨了一下眼,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下颌在昏黄的光晕下显出刀削斧凿般的坚毅线条,让人觉得杀神在不杀人不打仗的时候,一旦安静下来,其实也挺英俊——他当然英俊,像龙戟那般英俊。

  他想把心拆开,看看是怎么叠的,看看青禾家乡纸跟这里的纸有何不同,他想通过这个东西来了解青禾。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涌起想了解一个人的欲/望,平时他对人对物从来不感兴趣,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过于冷漠。

  他发觉这世间其实有些东西挺有趣,他发觉人活着应该是有意思并且有意义的,他想活着了,现在。

  他双手握着心,犹豫片刻,不敢动手拆。

  万一拆开叠不上怎么办,这是青禾亲手叠的,这是青禾送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方乾清不忍心破坏。

  不能拆,好在还可以看。

  那便继续看吧。

  那一刻,不甚明亮的烛火把方乾清的眼神照得无比平和,甚至称得上有那么一分半分的温柔。

  青禾走出方乾清营帐后直接来到太子殿下的帐外。

  李无为的心腹许仁在帐门口守着,跟青禾说起太子殿下的伤势。李无为昏迷至今仍没有苏醒的迹象,且发着烧,情势非常不乐观。两人正聊着,葛二茂端着刚煎好的药走过来,三人一起走进营帐。

  帐篷里很黑,李无为点灯睡不着,所以下人只在墙角点了一盏油灯,李无为不喜一堆丫鬟小厮伺候,再加上军中事事从简,所以此刻帐内也没有仆人。李无为独自一人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毫无人色,连嘴唇都是白的,紧闭双眸,被子盖到脖颈,掩住伤口处包扎的白布,额头上覆着降温的白毛巾。若不是胸膛微弱的起伏,看上去几乎就是个死人。

  葛二茂把茶盘放在桌子上,右手端着碗,紧走几步来到李无为身前,坐在他身边给他喂药。青禾和许仁站在葛二茂身后,担忧地看着。

  李无为嘴巴闭得死紧,葛二茂对李无为跪地行礼告声得罪,硬掰开嘴巴,好不容易灌了一碗药,没过片刻,李无为却吐了出来。

  葛二茂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许仁也没什么好办法,口不择言说难道要嘴对嘴喂不成?

  青禾心说这又不是拍电影,就算用嘴喂进去该不咽还是不咽。青禾此刻是三人中最镇定的,叫葛二茂再去端碗药来,叫许仁把李无为扶起半个身子,拿了金线绣的龙纹靠枕抵住后背,将李无为头和肩部抬高,又不会过于后仰。待葛二茂再次端了茶盘回来,青禾接过药碗,替下葛二茂坐在床边。

  青禾试了试药汁温度,觉得太热,晾凉之后,用拇指轻压李无为下唇,使其张口,先喂了一口水润口,再将药液用汤匙从嘴角倒入。李无为闭着眼睛咽了一口药汁,三人皆大喜。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喂,李无为要是吐了,青禾就用药碗接着,一点不浪费。慢慢的,一口接一口,青禾终于将一整碗苦苦的黑药汁全部喂了进去。

  三人皆长出一口气。

  喂这一碗药,前前后后用了几乎有半个时辰这么久,青禾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坐直了身躯,揉揉后腰,把空空的药碗放在茶盘上,把李无为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去冷水盆里弄湿,拧了拧,重新覆上去。许仁和葛二茂看青禾照顾得好,便留下青禾照看,两人出去继续守营门。

  于是帐内只剩下青禾和李无为两个人。

  青禾看李无为烧得厉害,想用酒精给他擦拭降温,没有酒精,拿桌子上的陈年竹叶青代替,倒了一点在掌心中,给他擦拭额头、颈部。又把被子掀开,给他擦拭腋窝、腿弯等汗腺丰富的部位。忙了一会,青禾擦到脚底板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视线射来,直腰抬头,便看见李无为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眼神很奇怪。

  这种奇怪的眼神似曾相识,又说不出具体到底代表什么含义。坦白说她算不上一个心思细腻足够聪明有心计的女人,她直爽豪迈,她干脆利落,她有什么想法直接就说,她不够敏感,导致她看不懂别人的眼神。

  直到多年后青禾才明白那天李无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是很多很多年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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