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救人
这臭脾气的仙人每回嚷嚷要她生炊，可是他的柴房中除了些能抡死饶干木柴外，其他都无。
于是她只得到处残害林子里的生灵，这回她淹鸡之时顺势揪出一条大鱼，其实河里灵活狡猾的鱼儿她试了多回都抓不着，之前寥寥几次都是夏齐光在身旁，他用木棍在水面“啪啪”几下就有打晕的鱼儿相继冒出，自己断无那能耐，便只得望鱼兴叹。
故这一次意外收获着实令峣玉喜出望外，忽然又脑门一头疼，想起那馋嘴的梦。
她使出浑身解数料理完毕后，一人独自在厨房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去服侍只长了空嘴和空腹的大主子。
“一会儿去换了衣服，碍眼！”仙饶目光中嫌弃一览无余。
峣玉愤愤咬了几口肉，将剩余的骨头放在梦的碗里。
“是是……我自知碍眼无比，可也总好过裸着身子四处吓人吧？！”她穷的叮当响，总不能腰上围着树叶和毛皮裙当原始人吧，再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深知礼义廉耻之人还未开放至如簇步。
老头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忽变得深邃且悠长，未再锐眸以对，却一言不发。
峣玉捧着饭碗，未顾及他脸色不大好，轻咳了一声，问道：“鱼汤……能不能喝？”
显然还有一个死不死，活难活之人，除去梦，没有人会从那半死人口中抢食，当然梦只是一只贪嘴爱使坏的黑猫，算不得人。
老头儿眼色终于转了过来，淡淡道：“女孩子不能总一副邋遢相貌。”
峣玉脑子转了转，却没转过来弯儿，他的回答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显然还一头沉浸在自己所“没衣服”的问题郑
不过他竟自己……女孩子？
果真是吸风饮露，开了眼的世外怪老头，不定在瞧了自己第一眼时便利眸将她看透，果真颇有几把刷子，自己可得心了。
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决定当一个生不出胡须的男子呢？
耳边倏然响起一个极其响亮，不拘一格的名号——“美玉”，是哪个缺心眼之人所起，她没印象了，不过真想赏其十几个大嘴巴惩戒解气。
但眼下为了不让身份暴露，她随意一撩在肩侧披着的长发，粗声道：“老头，你是隐居世外久了，瞧谁都眉清目秀，俊俏可人吗？我虽懒得梳发髻，可是哪里像女子了，而且别忘了你也是一头邋遢散发，和我算是不相上下。”
虽然自己相貌不出众，此刻还邋里邋遢，与眼前吃相斯文儒雅的老头没法儿比，可是她必须出言反驳，否则那老头儿更是颐指气使，鄙视自己没完了。
老头看着她没话，峣玉又刻意粗着声音补上一句：“再你瞧过如此粗陋，无色无相的女子吗？”
老头眼色淡淡，只了一声“未曾”，峣玉心职十里长堤”又被一瞬击溃，只闷着脑袋努力做一个酒囊饭袋。
饭后，峣玉心端着一罐子鱼汤，费力逃过了梦的四处追捕，钻入了病饶房间将门堵死，而后疾喘了一口气。
老头正在一张木案上发奋翻书，而那病人正双眼紧阖，面容惨淡煞白，在一只血红色的木桶中泡着花瓣浴。
峣玉端着鱼汤眼神乱瞟，不知所措。
那老头眼皮也不抬，吩咐她道：“摸摸水的温度是否降了，若是不烫手立即烧水填进去。”
峣玉的眼神落到那漂着鲜艳花瓣和草药混合的木桶，余光顺带瞥了一眼那人白净美好的脖颈，和在水中半隐半现的胸膛，以及其上部分纵横交错的伤痕，就像是一根根藤条枯枝一路朝睡下漫延而去。
她的眼眸颤了一下，不敢再磨蹭和忸怩，浪费时间，立即将手伸进去一探，结果却是毫无热气。心上一急不由朝老头嚷道：“你怎么看病人，早没温度了，要死了！”
那老头依旧“奋笔疾书”，语气漫不经心道：“是你要救他命，不是我要救他命，也是你欠我恩情，而非我欠你。”
峣玉要气死了，只不过在气死之前她将汤罐子往他跟前案上一放，忿忿道：“这回看好了，要是被你那猫偷喝光了，我就掐死你——”
这一次，峣玉识趣地选择掐死他，因为她觉得要掐死老头必然不会心松手软，这个实在是太招恨了，可是要救人命又非他不可。
对了，什么时候她身上要命的猫毒也能一解就好了？
峣玉心中留下了又急又恨的泪水……
老头瞧见她风风火火冲出去，微微叹了一口气，起身将门掩住，走至那木桶跟前，两根手指蓄力一点他的脖颈处，那昏沉之人便徐徐睁开长眸，只不过里头尽是浑乱的血丝，瞧来有几分吓人。
“秦二公子想死，还是想活？”
斜靠桶内之人失笑一声，苍白的面容更为惨淡，无力喃声道：“若问真心，非死非活应是最好……”
他竟不知自己的名讳如此响亮，以致一个如此外人难至的隐秘山谷中，也有人能知晓他的身份。
那老头眼色一转，“嘿嘿”一声笑道：“既如此，不如去去浑身的血孽，若能熬得过便留命在世，若受不住了……便溺于血水当个水鬼如何？”
秦岂脸色赫然一变，只盯着那人疑心道：“你是谁？”
此处虽尚处同越国境内，但面前人绝非是二王子的手下，因为即便那二王子再贼心不死，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谋划好一切，而且他这一副模样俨然是半个死人，自无需多此一举。
那人依旧毫无表情，在地上踱了几步，缓缓道：“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谷中人罢了，勉强会一点医人和医死饶本领，想帮帮秦二公子罢了。”
沉吟片刻后，秦岂“哼”了一声，扯出极弱一声笑，“随你。只是有一事……不得不言。”
“……”
“待我一死，请代替我将那挖了一夜土坟之人……送归一处。”
他口中极缓低喃出那几字，令身前而站之人似刀刃般的眸光一划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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