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幕
季珊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怀抱可以这么温暖，温暖而干燥，帮她隔绝了所有绵延不绝的春雨。金敏哲的衣服上有柔顺剂的清香，透过衬衫薄薄的面料，季珊可以感受到他肌肉的轮廓。
真是性感到不行的男人。
季珊红着脸抬头，“雨……雨小些了呢。”
金敏哲望着她，目光柔软，想到她那天勇敢地冲出来挡在他身前的模样。金敏哲想到林建豪冰冷的目光扫向她的那一刻，他的心都被攥紧了一般的疼。
无辜的小丫头。
对吧。
金敏哲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跟她保持正常社交距离，嘴上调侃着，“挡风的效果可好？”
季珊站起来，微微愣了一下，红着脸逞强道，“还不错哦前辈。”
首尔的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前一秒还是细雨绵绵，转瞬即是阳光灿烂。
季珊下午有一节美术课，雨一停就着急着下山。
金敏哲看着不远处的山顶，笑：“下次，一定陪我去看看山顶。”
“山顶未必是好风景。”季珊想起山顶大片大片的墓碑。
“那也要去看过。仅仅因为心里的鬼而放弃，会后悔。”
人生也是这样。季珊默默地想。
“人的心里住着鬼吗？”季珊问两米之外的金敏哲，清朗的嗓音回荡在泛着晶莹水珠的树林。阳光照射下来，仿佛下一秒，树丛中真的会走出个聂小倩什么的。
这个问题很有趣，金敏哲温柔地笑起来，走过来望着她，嘴巴上却故意说得吓人，“有的人心里藏满秘密，秘密不可告人，便长成了鬼，驱使他去做坏事。”他用的是男他，him。
季珊靠近他，“那你心里，有多少秘密？有没有秘密变成鬼，驱使你放弃什么？”
季珊踮起脚尖，鼻息扑在他的下巴，眼睛清澈干净。
那个瞬间金敏哲险些以为自己要被她看透。金敏哲一愣。
季珊到底没有勇气亲上去，有些失落地扭头走了，“走了啦！上课要迟到了。”
金敏哲追上来，想抱她却不敢，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跟在她身后。
金敏哲和季珊刚下山就遇到季珊在刑诉法的同学刘檬，法语系的中国人，偶尔和季珊互换笔记。
刘檬仗着金敏哲听不懂中文，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用中文嚷嚷着，“天啊季珊！你和助教从山上下来？你们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季珊尴尬地想遁地，“不是你想得那样啦。”
金敏哲非常淡定地用韩语说，“季珊同学说关于强制措施的那部分案例没有听懂，正好我们走到这附近，就往上走了走，边走边说。”
刘檬张大嘴巴一愣，不能相信助教大人居然听懂自己的调侃，继而一脸生无可恋，“啊……是是，学长。”
刘檬用八卦的眼神示意季珊，这件事没完，嘴巴上说，“那我先走了，学长再见！”
季珊好奇地问，“你中文这么好？”
“什么也没听懂。”金敏哲淡淡道，“但她表情很丰富，我能猜出来。”金敏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季珊笑起来。
那这算……确定关系了吗？
季珊看了金敏哲一眼，阳光洒在他微微淋湿的头发上，泛着晶莹的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
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些人，真的是可以靠刷脸吃饭的。
金敏哲察觉到她探询的目光，转过头来，忽然伸手用力地揉揉她的后脑勺，笑了笑，“去上课吧。”
季珊感觉到他手掌传来的力度，一颗心忽然变得踏实，阳光下皱着鼻子笑了一下，像只刚睡醒的小狐狸，“发型都被你揉乱了，都不漂亮了。”季珊把脑袋凑过来，“帮我理好。”
金敏哲闻言，忍俊不禁，伸手帮她理顺，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她的头发，再将理顺的发帮她别在耳后。
亚麻色的头发衬得季珊越发皮肤白净，白皙的小耳朵已经微微发红。金敏哲忽然有点呼吸不稳。
金敏哲唇角轻轻扬起。这丫头，故意的。
金敏哲理完，季珊人畜无害地扑闪着眼睛，微微红着脸说，“那我先走了哦。学长再见。”
金敏哲温柔地笑起来，“去吧。”
**
季珊美术课下课后，来到学校门口的e咖啡店。
今晚创业协会的讨论，就约在了这家咖啡店。这家咖啡店有几组大大的长桌和沙发，非常适合小组讨论作业。季珊下课后就直接过来了，看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四个小时，刚好够她再多做一些关于讨论的准备。
手机里躺着一条一个小时前的信息，那会儿她应该还在上课。金敏哲说：“周六上午9:00来我家补课，我等你。”
口气还真是霸道呢。
可是季珊就喜欢他霸道一点地对她宣示占有。
季珊趴在一张长桌上，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脸上。
完了完了，这个趋势下去，她的花痴要变成什么呢？迷恋？爱情吗？
年上恋吗？
这个充满禁欲气息的词一出来，季珊吓了一跳，紧接着脑补了一出戏：
异国他乡，小留学生对小助教一见钟情，两个人偷偷摸摸，男娼女盗。
呸，是你情我愿。
季珊盯着黑屏的电脑发呆，这是一出戏吗？那该怎么编呢？
可惜生活没那么多情节变换，故事的走向大概就是，女主费了点小心思，追到美到让人犯罪的男主，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或是因为非常现实的原因分道扬镳。
全剧终。
季珊笑着想，自己真是单身太久了，这才哪到哪，就想那么长远。
季珊霸气地点开休眠的电脑，登陆学校BBS，“求助！”
季珊噼里啪啦打字，嘴巴上念念有词，“爱、上、自、己、的、助、教、学、长……怎么追？”
搞定！
电脑屏幕下方一个显示新信息。
是朴时恩给她发kakao信息，黄色的头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季珊～我这个周末要去一趟江陵，一共去三天，周五到周日，你能做随行摄影师来给我拍照吗？”
“不行诶，周六我要见帅男。”季珊没脸没皮。
“重色轻友。”朴时恩嗔道，“那周六你结束以后来？我让司机去接你。我就在正东津港口取个景就行～好不好嘛？”
“下周可以吗？我答应了一个朋友拍宣传照，这周恐怕够呛。”季珊有些抱歉，“抱歉啊北鼻……”
朴时恩发过来一只委屈的小白熊，小白熊扭着屁股，好委屈地摸着眼泪，“那…好吧，谁让我不是大帅哥呢，暂且原谅你的重色轻友。”
季珊回过去一只给小白熊擦眼泪又摸摸头的小棕熊，问道：“怎么这么着急拍正东津啊？”
“是我喜欢的人啦，他是江陵人，从小在正东津港口边上长大的，而且最近好几部电视剧不是都在正东津拍的嘛，我去拍个写真，放ins上，吸吸他的眼球啦。”朴时恩回过来一长串。
季珊说，“为了一个男人，这么拼吗？”
“这叫酒足饭饱思□□。我闲着没事要是老呆在家里，我爸又好啰嗦我进公司了。我还想多玩两年呢。”
季珊默默感慨，真好诶，居然有人最大烦恼就是不去继承家族企业。
聊完天，季珊关了对话框，看见BBS上拼命闪着红点提示新信息。
她的匿名贴下有人留言：
“□□？顺便套一下期中期末的考试题？”
“报考同一个教授的研究生？这样就可以一天到晚见面了。”
“啊甜甜，祝幸福。”
“你们会火～”
“必须在一起。”
季珊正在给热心的校友们一个个回复帖子，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挡住了她的阳光。
季珊吓了一跳，猛地抬头。
林官滠穿了一身休闲服，戴着黑色棒球帽，“见鬼啦？这么害怕。”
季珊心想，其实他不做谐星搞笑的时候，长得也还挺唬人的。
下一秒林官滠嬉皮笑脸端起她的咖啡就喝。
季珊伸手去抢，“还我。”
林官滠高高举着咖啡，得意地逗她，“谁让你长得矮，够得着就给你。”
季珊不理他，坐下来继续回帖，“喝吧喝吧，撑死你。”
林官滠喝着咖啡从长桌的另一侧绕过来，探头想看季珊的屏幕。
季珊“啪”地合上电脑，忽然感觉像自己做了贼差点被发现一样，“干嘛偷看人家电脑。”
林官滠靠在长桌上，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手上玩味地捏起她的发梢，“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呢？”
季珊把头发从他手里抽出来，嘴硬道：“要你管。”
林官滠斜着唇角笑了一声，转身去柜台点餐，“我现在可是你老板。”却没有再追问她。
跟金敏哲有关吧。这个丫头，脸都红成番茄酱了，还抵赖。
林官滠端着两杯latte，在她身边坐下了，“女孩子少喝americano，喝点latte不好吗？”
季珊早趁他点餐的时候关了BBS的网页，此时正在专心地看创业协会布置下的作业。
季珊看到有两杯咖啡，飞快地低头，就着林官滠的手，每杯咖啡啜了一口，眼睛里藏着狡黠的笑意。
林官滠看得愣了，继而“噗”地笑出来， “臭丫头，什么时候学坏了，嗯？” 林官滠放下咖啡，目光温柔地望着她，难得没有挤兑她。
季珊被看得怪怪的，皱皱鼻子，扭头继续搜索着资料，“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林官滠懒洋洋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因为猜到你会早来啊，我来给你补补课。”
“啊？补课？”季珊心里一动，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来给她补课。季珊想到金敏哲嘴硬脸红地硬要给她补课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林官滠把季珊的电脑往桌子中间一推，把自己的电脑放到两人中间，两个人都能看到的位置，斜着嘴角，目光睥睨，“在我面前，不许想别的男人。”
“哦。”季珊回过神来看着他，“你要给我补什么？”
林官滠似笑非笑，“你想补什么？”
这人真是，想哪儿去了！季珊一下子语塞。
林官滠点开几个文件夹，没有再纠缠她刚刚的话题，“我们这次的作业是什么？”
“梅伦的UI设计。”季珊回答道。
“梅伦是韩国最大的三个音乐播放器之一，我们的前辈是联合创始人。我们的作业就是找出梅伦的UI设计缺陷，然后用 设计新页面。明天晚上正式发表，你来解说新界面。”林官滠工作的时候少了那么一丝嘻嘻哈哈。
林官滠指着屏幕解释了半晌。
最后跟她说，“我们讨论之后，新页面是妍准设计，诺亚制作的，我昨晚做了ppt，等下发到大家的谷歌公共邮箱，你确认一下。今晚可能还有变动，你熟悉一下这些材料。看完这些再看一下设计的视频，熟悉一下制作过程。”林官滠看了一眼表，“你还有三个小时。”
季珊“哦”了一声，听话地开始看材料。
林官滠抱着手往沙发后面一靠。
季珊看了一会儿材料，觉得怪怪的，回头一看。林官滠正认真地看着她，见她回头，斜着唇角笑了一笑，移开了目光。
“我看材料，你干嘛？”季珊转过头，随口问。
林官滠把脑袋往沙发后一靠，闭上眼睛，棒球帽沿遮住眼睛：“什么时候员工管起老板干什么了？”
季珊“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林官滠在帽子后面睁开眼。下午的阳光灿烂热烈地洒下来，透过帆布帽子的纹理，照在他眼皮上。
一个你喜欢却不属于你的女孩坐在距离你一步之遥的地方，认真看着你准备的材料，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温柔又明朗的感觉。
林官滠在帽子后面无声地咧嘴。
迟早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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