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幕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季珊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他了。
金敏哲在检查教授ppt的导入。
他一抬头看到季珊，季珊笑着微微鞠躬，“学长好。”
金敏哲颔首回礼，“你好。”
季珊一个礼拜没来，就已经完全不知道黄教授在讲什么了，一个人坐在后排翻课本。
多好的天气，她干嘛要虐待自己学法律呢。
教授讲完课，助教生金敏哲开始说明一些注意事项。
季珊看着满页满页的韩语，渐渐走神儿。
敏哲学长该出道啊，出道了就没现在那些小鲜肉什么事了。
每次见面他的头发都整理得一丝不苟。他皮肤真的好，都说韩国人一天到晚跑皮肤科吧，看起来皮肤真的好干净哦。他明明就不适合穿衬衣，会显得肌肉太丰满，可是他总是穿衬衣。那他适合穿什么呢？
季珊想，他应该出现在穆云之的戏台，用湿漉漉的黑色眼睛压抑地说着悲伤的话。光影混乱，戏台混乱，世道混乱，可他是干净而遗世独立的。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金敏哲也正好在看向她。
季珊连忙低头，假装在记笔记，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听懂。金敏哲大段大段夹杂着法律术语的韩语听得季珊云里雾里。可是好听是真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性感的磁性，说出来的首尔音像深夜播放的电台。
季珊笔尖无意识地乱画着，渐渐有了方向，他的发丝是这样的走向，他的唇角是这样的弧度，铅笔轻轻地划过，季珊在满页的韩语字符上轻轻地勾勒出他的轮廓。
嘿，还真像。
季珊咬着笔，看了一眼金敏哲，好想把头部以下的部分也勾勒出来。
这门课怎么办呢？
季珊想，可能只能在学校BBS上求大神笔记了。
季珊正在想着，下课铃声响，他说了一句什么，大概是让大家下课。同学们呼啦啦地往外走。有几个女生围着他问问题，面若桃花，一副娇羞又快乐的样子。
季珊心想，妒忌，我一定是妒忌。
季珊想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可能就是这样奇怪。他不在时你追逐；他来了你惶恐又怕麻烦，不想改变自己美好的单身生活；他跟别的女人窃窃私语你又会妒火中烧，然后在妒忌中自我感动，将原本微小的喜欢放大。
所以恋爱中的女人容易成为一个戏精。
季珊叹了口气。自己莫不是要陪帅男演这场戏了吗？
她没答应入局，却不由自主。
季珊没打招呼，随着人群出门。一会儿吃完饭要准备创业协会小组讨论用的资料，如林官滠所说，她前期没参与，什么也不懂。
怎么感觉离开一个礼拜，一切都有些措手不及了呢。
季珊沿着法学院后面的小路慢慢地走，法学院建于半山腰上，右侧是通往山顶的路和苍翠欲滴的原生树林，左侧是木质的围栏，围栏挡住的人造断崖外是学校现代化的建筑群。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金敏哲的短信，“在哪里？一起走走怎样？”
季珊说，“刚出法学院后门。好啊，一起走走。”
手机安静了。
季珊抬头，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向她大步走来。
正赶上下课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少，不时有认识金敏哲的本科生停下来问学长好。
金敏哲说，“走这条路怎样？”他说的是上山的小路，鲜有人往，木质的楼梯，会一直通往山顶。
季珊点点头，跟着他。
“上课听得懂吗？”金敏哲问。
“听不懂。”季珊无奈地讲。
“那这个周六，来我家，我给你补课。”通知的口吻，不容置疑的语气。
季珊想要找借口，反抗道，“我周六可能有事呢！”
“我们学校的挂科即使重修也会出现在成绩单上，你不会不知道吧。”金敏哲淡淡地说。
季珊忽地笑了。
如果这是一道影片解析题，男主忽然这样讲了这样的威胁，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
季珊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一下呢？
金敏哲望着季珊，温柔无辜的声线，仿佛刚刚的挂科威胁跟他无关，“笑什么？”
季珊走累了，靠在一侧的木栏上，笑着调戏他，“你威胁学生挂科，我可以投诉你。”
金敏哲靠近她，双臂像上次那样撑在季珊身体两侧，含笑的低沉嗓音离她半步之遥，“证据呢？”
季珊一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金敏哲好整以暇地逗着怀里的小姑娘，看她从振振有词到红着脸不吭声了，他的唇缓缓靠近她，季珊紧张地眨着眼睛，然后轻轻地阖上。
金敏哲站直身体，看着季珊，商量的口吻说，“这个周六，来我家补课，好吗？”眼睛里藏着促狭的笑意。
季珊羞恼地睁开眼，“不去。”
他刚刚是要吻她吗？季珊想。
金敏哲说，“如果其他后辈有需要，我也会给他们补课。你不要多想，来听课就好。”
季珊想起那些一到下课就围着他问问题的女生。他给所有人补课哦，不只是你哦季珊。
季珊一言不发站起来就要往山下走。
金敏哲匆忙拉住她的手，她手心有些湿润的温度传来，金敏哲忽然有些紧张。
季珊回头，看着他们握住的手掌，再抬头看他。
金敏哲却没有松手，说，“我……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目光诚挚温柔，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我没有跟女孩子交往过，不知道该怎么讲话，如果冒犯到你，很抱歉。”
金敏哲平时话不多，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有些紧张。
阳光透过树的枝桠照耀下来，依旧明亮得让人晕眩。
季珊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如果这是一道电影解析题，该怎么解？
季珊愣愣地看着金敏哲。
金敏哲望着她，忽然明朗温暖地笑了，揉揉她的后脑勺，“快到山顶了，想不想上去看看？我还一次都没有上去过呢。”
季珊为了取景，上去过好多次，上面是墓地。不过她没说出来，季珊轻轻点了头，仰头看他，“好呀。”
季珊问，“你没有跟女孩子交往过？”季珊笑眯眯的，问出这个早就让孟清扬查得底儿掉的问题。
金敏哲“嗯”了一声，“没有。”
季珊不肯放过，“不应该啊……学长你这么帅，学历又高，家世看起来也不错，对你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应该是乌泱乌泱的一片人海吧。”
金敏哲淡淡地自嘲，“所以她们一见钟情的是脸、学历和家世而不是我。”
啧啧啧，这股文艺得小腔调儿。季珊喜欢。
初春的枝头已经长出新绿的嫩芽，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太阳被云层遮住。
山看着不高，爬起来却比想象中要费时间。
季珊问，“考来法学院，也挺难的吧？”
金敏哲淡淡地说，“对有些人来说很难，对有些人来说，却是自然而然的事。”他笑道，“这是s大，这里从来不缺天才，也不缺极其努力的人。听起来像鸡汤，但这是事实。”
“在韩国，高考是怎样的感受？”
“跟中国的高考制度应该差不多。我高考的时候，高考生集体在操场宣誓，老师和后辈们集体停课，拉着横幅给我们应援。”金敏哲淡淡地笑，“但是每个人的感受一定是不同的。我当时望着乌央乌央的人海就在想，这些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高考，他们丝毫没有招架之力，高考是我们这些尖子生玩的游戏，而其他大部分人都会成为炮灰。所谓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过是对着平庸的大多数人说的。”
这是在……变相地夸自己天才么？这个家伙还真是傲娇啊。
季珊说，“我从小文化课就一般。我是死皮赖脸地学也只能在重点班里做吊车尾。但是如果我不做电影，我还是会在中国参加高考。高考会把最好的资源分给顶级的玩家，却也会给其他大多数人受教育的机会。平凡人接受的教育也是教育啊！你不知道他们多渴望这些你看不上的机会。”
天渐渐阴下来，有细细的春雨飘落。
季珊说，“我在电影之外的部分就是平凡人啊，而且自从来了这个学校，关于电影的那部分，也一度惨淡得让人绝望。可是平凡人也可以通过一次次失败再爬起来获得成功啊。”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光。金敏哲望着她，眼睛里含着笑意，“你说得很对，我赞同。”
她的睫毛上沾满了细小的雨珠，像淋湿的小蝴蝶的翅膀，扑簌簌地抖着。
睫毛下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当初她就是这样望着他，让他整颗心沦陷下来的吧。
金敏哲拉着她到一个破旧的亭子下躲雨。
春雨倾盆而来。
季珊穿得单薄，刚又在微雨里走了一会儿，风一吹便冻得发抖。
金敏哲也刚下课赶来，只穿一件衬衫，总不能脱给她。
季珊坐在亭子边，搓着手，开玩笑道，“三月的小雨就像三岁的小孩子，说下就下的，好任性哦。”
金敏哲站到她面前，想用身体帮她挡住一些风，“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他低头看着她，女孩亚麻色的发丝柔顺地披在肩上。
季珊冻得声音发抖，却仍是笑嘻嘻的仰头看他，“你要帮我遮风挡雨吗？学长。”
金敏哲淡淡地说，“你穿得太少了。”
“唔……那你再往我这边一点。”季珊指挥着他。
金敏哲往前移了一点。
“再往这边一点。
金敏哲又往前移了一点，身体撑起一个小小的空间，问她，“这样呢？”
金敏哲的身体散发着微微的热气，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着季珊。
季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头埋在他的小腹，“这样好一点。”
金敏哲身体一僵，怀里的女孩柔软地靠在他身上。
季珊脸红得像煮熟的番茄。心里砰砰直跳地打鼓，却硬气地厚着脸皮抱得紧紧的。
足足有十秒钟，他没有动。
季珊羞愧地就要起来的时候，男人把她圈紧了，抱得紧紧的。
他身体的温度铺天盖地而来，抵抗了春雨淋漓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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