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疯狂
苏萌对于蒋刺对自己审美的认可非常满意。
她笑的很甜,露出整齐干净的小米牙,嘴边挂着可爱的小酒窝,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形。
这样的女孩子,她对着你笑的时候,真是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送给她。
蒋刺看着苏萌明灿灿的笑容,他心跳猛然加速,喉结干哑的上下滚了滚,连着耳朵尖尖都红透了。
蒋刺单手摁住发烫的脸颊,别扭的移开视线,声音低哑暗沉:“你能……别这样吗?”
“别哪样?”苏萌疑惑地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慢动作的眨了眨。
别这样对男生笑。
很危险。
蒋刺心中叹息一声。
他抬手把苏萌围在他脖子上的深灰色围巾摘下来,又伸手去拉门:“苏萌,替我谢谢你妈妈织的围巾。”
这是,明着赶人了呀!
苏萌不是厚脸皮的女孩,她抿了抿唇角,礼貌的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苏萌走到玄关,把棉拖鞋从脚上摘下来,搁在了鞋柜里,又取出自己的鞋子乖乖巧巧的换上,这才抬眼去看蒋刺。
男孩子人高马大的杵在原地没动,眼睛没什么感情的看着她,沉默安静。
“那……我走了。”苏萌说。
“嗯。”蒋刺颔首。
“那……拜拜。”
“嗯。”
苏萌出了蒋家的门,从楼梯往下走,边走边给自己戴上保暖的毛线手套。
她雪白的指腹上面有几个很小很小的伤口,是毛线针不小心扎到的,扎的时候很疼,她都疼哭了。
这是她人生第一条围巾。
用辛苦和疼痛换来的围巾。
但是,蒋刺好像……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苏萌走到楼下,她仰头看天。
天空飘下鹅毛般的雪花,一片又一片。
天空雾蒙蒙的,雪花把天和地连接在了一起,美的像是电影大片。
雪花落在了苏萌长卷浓密的睫毛上。
她眨了眨眼睛。
那雪花融化进她的眼睛里,她的眼尾染上一层湿意。
楼上。
蒋刺打开窗户。
冷风从外面灌进来。
外面在下雪。
鹅毛般的大雪,成片成片的飞舞。
蒋刺视线往下,他漆黑的眼底倒影出苏萌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的剪影。
他看见苏萌摘掉毛线手套,伸出冻得微红的小手,那雪花落入苏萌的掌心。
那画面,每一帧都是美好。
蒋刺也不知道自己在窗户旁边站了多久,直到他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堪堪醒过神来。
此时,窗沿上已经积压了一层雪花。
窗外,早已没有了苏萌的影子。
***
这年冬天,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很多西式的节日开始流入中国,江城的百货商场为了业绩也赶起了时髦。
在二月十四情人节前夕,商场开始张罗。
先是四处贴起的宣传单,那彩色印刷的单子上面有鲜艳的玫瑰花,造型可爱的巧克力,还有一些腻死人不偿命的标语。
比如,爱你永不变,爱你初心未改,爱你天长地久等等,直白的令路过的女孩子看了脸红心跳。
这会儿还没开学,蒋刺和往常一样去超市做兼职。
中午的空档,蒋刺靠在货架拐口的暗处闭目养神。
这时,有几个男生成群结伴的走到巧克力货架这头,他们拿起各色巧克力礼品盒,边研究边互相聊着。
“听说情人节这天给喜欢的女孩子送巧克力,很容易成功的。”一个男生拿着心形盒装的巧克力说。
“真的吗?我也拿一盒试试。”另外一个男生也拿了一盒,再看一眼价格,心痛的哎了一声:“挺贵的!”
“可不是,一盒五十多呢!相当我一个月零花钱。不过,为了博她一笑,值了!”
蒋刺原本闭目养神,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些男生人手一盒巧克力,笑笑嘻嘻的走了。
几分钟后。
蒋刺从拐角走出来。
他站在巧克力货柜旁边,眯了眯眼睛。
琳琅满目的巧克力,国内的,国外的,心形的,玫瑰花形的,小熊形的,应有尽有。
蒋刺看了眼价格。
他身上的钱不多,没办法选太贵的太大的。
但是,又不想选太廉价的。
蒋刺认真的琢磨了一下,才慎重的选了个意大利的牌子,是三颗装的巧克力球,小小的一盒要五十六块钱。
蒋刺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又找自己的总管上司说了情,让把自己今天的薪水提前结算,全部算在这巧克力里面,这才好不容易买到了这三颗小小的巧克力球。
等蒋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冬天的晚上,天本就黑的早,更何况,为了还清巧克力的账款,他今天多加了三个小时的班。
超市里面很温暖,外面确是寒风凛冽。
蒋刺把袋子里的巧克力球取出来,小心的揣在了怀里。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花掉这么多钱。
买的还是巧克力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现在回头想想,刚才还真是冲动,脑热,疯狂。
***
二月十四,情人节。
当天,碰上寒假,又正好是周末。
街上到处都是结伴的小情侣。
为这寒冷冬天的街道,染上了一抹暖意。
蒋刺早早便起床,揣着巧克力出了门。
他经过苏萌家的时候,苏萌正好下楼倒垃圾。
苏萌穿着棕色小熊睡衣,毛绒绒的超大帽子戴在苏萌头上,两只圆圆的熊耳朵竖起来,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蒋刺的自行车没有减速,就这么猛的冲了过去,又在苏萌跟前吱呀一声,强行刹车。
地面,是一道深深的车轮印。
苏萌还没彻底睡醒,被突然冲出来的自行车吓了一跳,待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蒋刺后,这才有些懊恼的瞪了他一眼,声音软萌又乖巧:“蒋刺,你差点撞到我了。”
蒋刺单手握着车龙头,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巧克力,有些嫌弃的递过去,用下巴凉凉的睨着苏萌,不耐烦道:“这个你要不要?”
苏萌疑惑的接过来,上下翻看着,眼睛里慢慢溢出惊喜:“呀!这是意大利的巧克力,很贵的呢!这么贵的巧克力……我不好拿的。”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苏萌不好白拿人家的好东西。
苏萌抿了抿唇,还是乖巧的还了回去。
蒋刺接过,抬手准备往旁边的垃圾桶里扔:“超市给员工发的福利。我不喜欢吃甜的。你要就拿走,不要我扔掉了!”
说着,蒋刺作势要松手。
苏萌吓了一跳,赶紧抢过来:“你别扔呀!”
“反正我不喜欢这东西,你要就拿回去,不要就给扔垃圾桶里。”说完,蒋刺也不等苏萌回应,抬腿蹬上车轮,一溜烟的骑远了。
苏萌看着蒋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疼地摸了摸怀里的巧克力。
真可怜,差点被那坏小子扔掉了呢!
***
冬去春来。
初二,下学期。
某天,放学的时候,任康带了一群男生把蒋刺堵在了学校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蒋刺,你很得意是不是?”任康拿着手臂粗的棍棒,满脸的恐吓威胁。
蒋刺单肩挎着书包,姿态懒散的斜靠在长了青苔的墙壁上。
他用下巴睨着对方的人马,笑容不达眼底,语气凉冷:“得意?得意什么?”
“得意小美跟你告白啊。小美可是班花,有班花跟你这么个又丑又胖的穷小子告白,你不得意?”任康恨恨地说。
蒋刺低头冷笑,用小拇指揉了揉耳朵:“你要喜欢林小美,你就去追,把我堵在巷子里,算个什么玩意儿?”
任康被嘲笑,脸都绿了:“蒋刺,敢抢老子喜欢的女人,老子今天废了你!”
说着就拔棍而起,朝蒋刺冲了过去。
他也是个没脑子的,寒假里受了叶成亮的引导,硬是花钱雇了几个男孩子扮演小混混,跑到学校门口来挑衅蒋刺。
曾经,叶成亮找了社会上的真混混来打蒋刺,不仅没打赢,还愣是被蒋刺全数放倒,这会儿,任康带的都是假的混混,根本不抵用。
只见任康刚冲上去,举着铁棍的手臂还来不及抬起,就被蒋刺一把压住了手腕,再一个反扣,把任康拿着铁棍的手臂别到腰后面,轻而易举的制服了他。
蒋刺用脚尖踢了一下任康的膝盖,任康被他踢的跪倒在地。
其他被雇来的小混混见状,本想冲上来的,可是一见到蒋刺抬起那张满是戾气的脸,被对方强大的气场吓得,哆嗦着小腿争前恐后的逃出了巷子。
蒋刺慢慢弯腰,视线和跪着的任康齐平。
他抬手,轻轻拍在任康铁青的脸上。
“服不服?”
任康咬牙:“老子不服!你特么个死胖子,得意什么?不就是成绩好,会打架吗?你以为你多了不起!你能勾到林小美,你有本事把大院里最漂亮的苏萌弄到手啊!”
蒋刺眯了眯眼睛,冷冷盯着任康:“苏萌?”
“对啊!苏萌。试问哪个男生不喜欢她,不过是不敢追罢了。你不是连小美表白都不接受的吗?你这么清高,有本事追苏萌去!不过,我听叶成亮和欧紫梦都说过,苏萌说她最讨厌胖子了!一个胖成猪一样的男朋友,带出去多丢面子,啧啧!”
蒋刺听完,用力闭上眼,手指狠狠捏住眉心。
他压抑住想要把眼前这人生吞活剐的冲动,低声咆哮道:“滚!”
任康被蒋刺语气里压抑的愤怒吓坏了。
是叶成亮教他这么说的。
可明显,他刚才的话,把蒋刺激怒了。
再不跑,小命休矣。
任康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看浑身森冷的蒋刺一样,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巷子。
那年春天,蒋刺从巷子里走出来后,开始发了疯的想要瘦下来。
凌晨五点,蒋刺爬起来送牛奶,送完牛奶后提前一个小时到学校,围着学校的操场一圈一圈的跑。
下午放课后,蒋刺拿着篮球去球场,运球,投篮,一次又一次,直到浑身湿透,直到天色发黑才回家。
半夜,蒋刺偷偷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楼道做蛙跳,从五楼跳到一楼,再从一楼跳到五楼。
衣服全部湿透了,蒋刺跑上天台,把湿掉的衣服用砖头压在天台上风干,光着膀子在天台上继续跳,一圈又一圈,汗水沿着额头,后背,四肢滚落。
蒋刺大汗淋漓,却浑然不觉。
像是浑身有着用不完的劲,发不完的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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