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招供
小南在一名护工的陪同下，到了警局。
审讯室里，邱东神色平静，脸上新长出的胡茬没有让男人显得颓废，反而更加增添了些魅力。可当他看到妹妹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的时候，脸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他震惊得想要站起来，却被一旁的警察一把按了下去，动弹不得。他奋力挣扎着，胳膊上的青筋都绷紧了，额头慢慢渗了汗出来。
妹妹又瘦了，憔悴了。
邱东双眼猩红，朝纪云寒怒吼：“你们把我妹妹带来干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刚抢救过来！身体还很虚弱！我都认罪了你们还要怎么样！非要把我妹妹害死吗！”
纪云寒看着情绪激动的邱东，抿紧了唇。他把证据放到邱东眼前的时候，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到妹妹却这么激动，显然他很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小南也红了眼圈，但是她却笑着开口：“哥哥，你怎么能做犯法的事呢？你从小就教育我要遵纪守法，做个善良的人。可是你自己怎么违背了呢？你一定有苦衷的吧，你和警察哥哥说，让他们帮你好不好。”
邱东一下卸了力，瘫坐在椅子上，手捂住了脸，慢慢躬低了身子。片刻以后，男人恢复了冷漠：“没有。都是哥哥自己做的。哥哥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小南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哽咽着：“你骗我。你不是这样的。哥哥，你快说啊，你把知道的都交代了，就可以少判几年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不知道你们还让我说什么。”邱东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妹妹哭泣的泪脸。
小南捂住了心脏，脸色有点难看，她抽泣着，在安静的审讯室里，让原本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绝望痛苦。
邱东攥紧了拳头，狠了狠心：“纪警官，把我妹妹带出去吧。”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小南语气轻轻的，脆弱又绝望。
刘旻在旁边听得红了眼眶，她忍不住，离开了审讯室。
纪云寒神情严肃，眼神冷漠地盯着邱东，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
邱东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
……
刘旻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颜伊和宋清等在外面。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走了过去。“颜小姐，宋律师，你们有事吗？”
“我们为了邱东的事来的。我的当事人有一些证据想要提供给你们。”宋清解释道。
颜伊那天在会馆露天阳台睡了一觉以后，就有了感冒的迹象，这几天已经很严重了。她神色恹恹，脸有点红，站在一旁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喷嚏，然后又裹紧了外套，拿出了口罩正想戴上。就见纪云寒跟在小南的轮椅后面，几个人一起走了出来。
纪云寒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戴口罩的动作一顿，看着男人皱着眉大步朝她走了过来。他在她身前站定，低着头严肃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和他对视了半晌，没忍住扭过脸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迅速地把口罩戴上了。她不想传染给他，所以向后挪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谁料男人向前一步再度逼近她，两个人的距离比刚刚还近。
纪云寒紧皱着眉，他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如若无人般地抬起手，将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刘旻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发烧。感冒了？”男人嗓音温柔低沉，毫不掩饰关切之情。他刚刚出来就看到她神色萎靡，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这才几天不见，她就病得这么严重了。
颜伊有点懵懵的，轻声“嗯”了下，又问他：“邱东认罪了？”
“是。”
“颜姐姐。”小南划着轮椅，叫了她一声。
颜伊侧过头看去，小南眼眶通红，脸上的泪痕未干，她的心又痛了一下，愧疚又再次涌了上来。她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小南的头。
小南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哽咽着：“颜姐姐，哥哥他什么都不说，怎么办…… ”
“姐姐会想办法的，你先回去休息，别多想了好吗。”她替小南抹掉了脸上滑落的滚烫的泪水。站起身来，看着纪云寒。
“我要见他。”她语气严肃而坚定。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补充道：“我有办法让他开口。我是受害者，我要求见他。”
“好。”
他并不诧异她和邱小南认识。当邱小南痛快地答应跟他走的时候，他就隐隐有种猜测。刚刚两人的三言两语，已经佐证了他的猜测是对的。
颜伊拿着档案袋，跟在他身后进了审讯室。邱东还低着头坐在那，很颓废。
“邱东。”颜伊摘了口罩，语气平淡地开口。
邱东缓缓抬起头，嘲讽地嗤笑了声，“颜记者，我当初真应该早早地把你做掉。”他眼神凶狠地看着她，嘴里说着冷漠残忍的话，丝毫不掩饰他的仇恨之情，也不顾及身旁的警察。
纪云寒眯着眼，唇角抿成冷硬的弧度，眼神很冷，满含怒气地看向他。
“呵。你也得有本事杀了我才行。你以为你能查到我什么？你只能看到我想让你知道的而已。”颜伊眼神淡漠如雪，语气冷如寒冰。
纪云寒皱了皱眉，他从没见过她这么冷漠的一面，一时间心情复杂。
颜伊心中苦涩，她就是想要让他看到自己这不堪的一面，像是在自虐一般。胸口泛起被重锤凿过后的钝痛，让人喘不上气。
现在的她更加符合这十几年来大多数时候的样子。最好他可以远离她，在她还能及时从这段感情中抽身的时候。
她忍着心中的酸涩与难过，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纪云寒后，便再不看他。他皱着眉接过，低头仔细地查看文件，越看脸色越阴沉，周身的气势再也压不住。
审讯室内气氛剑拔弩张。
“你妹妹的病起初并不严重。李澎飞买通许医生，十五年来一直药物控制小南的病情，不让她好转。我想，他这么做的目的，你应该心知肚明。”她的声音有点哑，鼻音浓重。
她的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砸中了邱东的脑袋，震得他耳朵嗡嗡响，有片刻的时间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嘴唇颤抖，身体也在不住发抖。
纪云寒在一旁凝神听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漆黑幽深，像黑夜一般，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邱东一直反复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他拒绝相信这一切。
颜伊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个不停，“不可能？邱东，李澎飞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只要有钱，有利益，他什么不能做？他为了让你心甘情愿替他卖命，你妹妹的那一条命，对他来说算什么？再看看你，走私、贩毒、人命，你都沾了。他呢？金钱、地位、权势，他都有了。”
纪云寒把文件递给邱东，随后就站在邱东身边，和颜伊面对面。
颜伊对上了他的目光，那双一惯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审视和思量。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错开了对视的目光，
邱东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文件，第一页是小南最初的诊断报告，另外还备注了最佳的治疗方案。后面则是每一次重大手术后的报告，还有药品检测的报告，许医生和李澎飞的金钱往来记录与通信记录……邱东没有再看下去。文件散落在地上，邱东捂住了脸，崩溃地哭了。
“李澎飞看准了你只在乎你妹妹，所以只要他控制住小南，你就会永远效忠他，你是最好的棋子。他肯定跟你说，帮你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全力救治你妹妹。”颜伊说话声音小了下去，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
她也垂下了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开始笑，笑得身体在颤，笑出了眼泪，她擦掉了眼角的泪，叹了口气：“你看看你多傻啊……”
邱东渐渐平复了情绪，呆坐在那里，一蹶不振。
审讯室内久久沉寂着，没人开口。
良久，颜伊说道，“我会送小南去M国治病。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早点出来和她团聚。邱东，我很欣赏你，希望你今后能堂堂正正地做人。”
说完，她没有再看纪云寒一眼，起身离开了审讯室，径直地走出了警局。
纪云寒跟了出去，却只看到她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快步跑出去想拉住她，他想起她刚刚的冷淡，心情烦躁。他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却被宋清拦住了去路，“纪警官，我的当事人已经提供了她所知道的一切，我们就不再和这个案子有牵扯了。相信这个案子后续会很顺利，祝你们早日破案。”
回去的路上，宋清跟在她身旁慢慢走着，突然笃定地开口，“你喜欢他。”
“嗯。”
“为什么这么难过？”
“我不敢面对他，怕他厌恶我。”
“不会，你帮他们抓了罪犯，功不可没。”
“是吗……”
“是的。”
……
邱东招供了。
他承认他背后的老板是李澎飞，还主动提供了证据。
李澎飞太自信，他觉得邱东不会背叛他。他自认小南的事做得滴水不漏。
确实，如果邱东不知道妹妹的事，他会一辈子忠心耿耿。这就是邱东的人格魅力所在。
为了妹妹，他可以去死。
可是邱东还是留了心眼，悄悄地将这些年的每一笔交易都留了证据。
邱东供认的事里牵扯了一桩跨国集团贩毒大案，纪云寒悄悄把消息汇报给了王局。
他们决定暗地搜集李澎飞的罪证，明面上认定邱东是迷女干案主谋，不打草惊蛇，另外关于涉毒的部分移交给了缉毒专案组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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