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玉之觞 > 第五十五章 任性公主

第五十五章 任性公主


  重耳刚进府门,便听后堂传来喧闹之声,旻过来道:“公子可是回来了,公主已经来了多时,正吵着要见公子。”

  重耳颇有些头疼,“公主来了,可知所为何事?”

  旻只是摇头,重耳只得来到后堂,见推木香拽着狐偃的衣袖,哭得哽咽难止。狐偃一脸无奈的样子,捋着胡须,频频点头,见重耳来了,才如释重负。

  推木香转头见了重耳,过来一把攥住重耳的衣袖,也顾不上擦脸上的涕泪,瞪圆了眼,发狠道:“重耳,我拿你当自家兄弟,你怎么能这样待我?”

  重耳不免一头雾水,推木香道:“我问你,国主哥哥将两个敖中公主赐给了你,你为何又将其中一个赐给赵衰。你明知道我有意于赵衰,还让娘亲找了国主哥哥去说亲,你却做出这番无情无义之举,枉我平日叫你一声表兄。”

  重耳这才明白过来,自已将伊格送给赵衰时,确实不曾想到这一层,如今得罪了推木香,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委屈万分,任是重耳平时肚里有百十条机灵虫儿,此时也是束手无策。

  狐偃和重耳都是对着千军万马毫无惧意之人,此刻对着一个又哭又闹的推木香却一筹莫展,此时就叫一声脆生生的喝斥声传来,“是什么人在这里无理取闹?”

  推木香抬头一看,见一个下人打扮的俊俏书童,站在门首边,冷冷地看着自已。

  推木香怒道:“我是堂堂的翟国公主,你一个奴才,竟敢对本公主这样说话?”

  这个俊俏书童自然就是沁格了,沁格哈哈一笑,“你是公主,我还是太子呢,试问天下哪有这样的公主,跑到别人府里来,不容分说就撒泼浑闹,分明是酒泸里临街卖酒的泼妇!”

  推木香怒不可遏,一按剑柄,冲着沁格道:“反了天了,一个奴才竟敢对本公主如此胆大妄言,我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翟国公主。”

  沁格也毫不相让,“你是要动手不成,我乐于奉陪,咱们到外面去,免得误伤了房里的人和家什!”

  不待重耳阻拦,两人已快步到庭中,一个持剑,一个拿鞭,各自摆开阵势。

  重耳急得向狐偃连声道:“舅父赶紧拿个主意才是。”

  狐偃连连摇头:“女人之间的事,我不好管,也管不了。”

  重耳转头见推木香和沁格已打斗在一起。推木香接连出招,招招直指对方要害,似乎恨不得立刻将对方劈成两爿。推木香的剑法早年由宫中的武师教授,虽然轻盈好看,但都是些虚而不实的花招,遇到强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而沁格从小跟着高人学习武艺,多年勤学苦练,颇得一些心法和技巧,因此两人对战几招后,推木香已累得气喘吁吁,步法也开始散乱不堪。

  沁格避开推木香最初凌厉的几招后,已将她的招式和实力全看在眼里,不禁冷笑一声,撒开长鞭,朝推木香劈头盖脸地挥去,瞬间将对手包裹在一片银光之中。

  重耳大喊:“千万不可伤了公主。”

  沁格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此时的推木香见这一片密不透风的龙蛇鞭舞,早已吓得心惊胆战,手中的长剑似乎都举不起,只得连连后退。

  只听咣珰一声,推木香的长剑被鞭子缠住,沁格轻抖手腕,推木香长剑脱手,掉落在数丈开外。

  推木香一愣,随即哭道:“你们,合起来欺负我,我要告诉娘亲去!”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狐偃不免埋怨沁格鲁莽,沁格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国主和阏氏怪罪下来,我一力担着就是。”

  狐偃道:“口出大话,你一个妾室,能担得了什么。公子好歹也是晋国的嫡系亲裔,翟国的重臣,新娶的妾室却整日穿得不男不女,言行怪诞,毫无规矩和礼法,说出去让公子怎么见人?”

  狐偃一甩衣袖就进后屋去了,沁格觉得甚是没意思,离开正堂,回到自已屋里,闷闷不乐地坐着发呆。

  过了片刻,重耳也慢慢踱进来,挨着沁格在床边坐下,沁格低着头,一言不发。重耳见她穿着书僮的装束,在头顶两侧扎着两个发髻,丝丝缕缕的细发垂在温软的耳边,别有一番俏皮可爱之处。

  重耳道:“舅父刚才话虽严厉了些,也是为咱们考虑,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沁格撅了撅嘴:“我根本就没放心上。”

  重耳道:“舅父原是晋国宗族中人,自小受教于各种礼法仪规,你这般无拘无束,舅父当然不喜。”

  “公子也觉得我这身打扮很讨人嫌吗?”

  “夫人既不失女子的温婉可人,又有男儿的洒脱不羁,我重耳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今天若非夫人挺身而出,恐怕公主还要没完没了的纠缠不休。”

  沁格不禁绽开笑靥,“公子说的是真心话?”

  重耳伸出手,将沁格的细发拢在耳后,笑道:“我怎会欺骗夫人,自从那日见到夫人女扮男装后,我就知道自己与夫人今生缘份非浅。”

  “可是公子自从娶了我过府,却很少到我房中,更别提过夜了,我常想,是不是公子根本就不喜欢我。”

  “先父新丧,我身有热孝,不敢逾矩,委屈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沁格心头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莞尔笑道:“幸亏这是在翟国,夷狄的地盘上,我今后万一随你去了晋国,岂不是更要让人非议?或者和那些中原女子一样,学着各种规矩,处处受缚忍耐,那更要折熬死妾身了!”

  沁格故意低沉了嗓音,将妾身两字拖长,重耳忍俊不禁,道:“你若是不愿学中原的礼法也无妨,只要我不嫌弃,他们还能拿你怎么样?”

  沁格一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道:“听说中原的礼法又繁琐,又累赘,真的是这样吗?”

  “我的夫人聪慧无双,武艺都难不倒你,区区礼法哪里就能难倒你了?”

  沁格脸上有些微微发烫,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两人闲聊到入夜,重耳见沁格无事了,才出来回去灵堂独自歇下。

  推木香败给沁格后,从重耳府上怒气冲冲地出来,在门口与乌力格撞了个满怀。乌力格自从跟随沁格和伊格从敖中来到翟国后,重耳见他武功不弱,就向莫貉要了他来,留在府里做个护卫。

  乌力格这日正从外面回来,被推木香没头没脑地一撞,乌力格不待开口,推木香就怒斥道:“你难道没长眼睛吗?”

  此时的推木香哭得梨花带雨,又是一脸怒嗔之意,乌力格不觉看得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推木香狠狠瞪了乌力格一眼,此时也无心情发火,径直出门回宫去了。

  乌力格回到府里,听下人们正在议论刚才的事,才知道自己遇见的正是翟国的公主,不觉呆呆地出神,听见重耳叫自已进内室去,方才回过神来。

  重耳为着得罪了推木香一事,让乌力格早点备下马车,明日一早要进宫去向阏氏请罪,乌力格答应着出来。第二日,重耳带着乌力格进宫去见阿如伊,阿如伊自从戈日重华死后,便搬出了后宫,迁至宫苑角上的一处馆舍,每日只闲居馆内,修花弄草,或去后宫看望推木香而已。

  重耳在宫门口下了马车,让乌力格守着,自已往宫苑里来。

  这馆舍远离正宫,静僻寥远,重耳一路走来,并不见有人。到了馆舍门口,重耳轻轻掀开门帘,见阿如伊正端坐在房中,用丝帕慢慢地擦拭着一把宝剑。见了重耳,阿如伊并不说话,略点了下头,示意他坐下,手中依旧仔细拂拭着,从剑柄至剑身,连剑鞘也一寸一寸地反复擦拭。

  重耳也不说话,只在一旁观坐。

  良久阿如伊将拂拭得明晃透亮的宝剑插入剑鞘,端挂在墙上,这才开口道:“公子来了这许久,老身多有怠慢。这把剑是先夫遗留之物,先夫生前十分爱惜此剑,每天都要擦拭。如今他不在了,老身日日擦拭此剑,就象和先夫日日说话一样。人死虽不能复生,但老身觉得先夫似就陪伴在我身旁,这心里竟比他当年在世时还安稳。”

  重耳默默听着,阿如伊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今日来见我是为了什么,昨日香儿回来已经向我哭诉过了。我知道这个女儿向来任性蛮横惯了的,此番被辱必然事出有因,不会完全象她描述的一般,所以我数落了她几句,她一气之下跑了出去,现在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发脾气。”

  重耳道:“昨天是我的不是,新夫人来了府里这么多时日,我不曾尽调教之责,使她冲撞了公主,还请阏氏责罚。”

  “公子不必自责,我知道香儿的脾气,一个姑娘家跑到姑表兄弟府上吵闹,哪有这样的道理?”

  阿如伊顿了顿,又道:“香儿昨日遇到的,就是国主赐给公子的原敖中的公主了?”

  “正是。”重耳遂将赵衰如何在对敖中的战役中建立大功,详细说了,末了道:“我思前想后,赵衰的大功无以回报,就将伊格赐给了他,我事先不曾详尽考虑,怠慢了公主,是我的不是。”

  阿如伊叹道:“香儿早就对赵将军意有所属,前阵子央着我去向国主求情,要国主赐婚于两人,过了这么长日子,国主那里迟迟不见动静,我心底也是有些明白的,想来公子和赵将军私下也交谈过。”

  见重耳默然不答,阿如伊叹道:“罢了,此事勉强不得,香儿她毕竟是小孩儿心性,虽正在兴头上,但究竟心事浅浮,日子长了也就过去了。”

  两人在屋里说着话,不想被躲在窗户后的推木香全听了去。推木香刚才被母亲数落后并未走远,躲在大树下生闷气,见重耳突然来访,心下好奇,遂趴在窗户外偷听。听到重耳说昨日自已遇见的是他的新夫人,心下恼怒,暗道:都是这姐妹俩坏了我的好事,我堂堂公主竟被人如此戏弄,这口气非出不可。

  推木香当即横下心来,偷偷离开馆舍,出得宫来,见重耳的马车就停在外面,便向守在马车旁的乌力格喝道:“你速速用马车送我到重耳府上去。”

  乌力格正出神地想着昨日与推木香撞见一事,不想推木香竟突然出现在眼前,猝不及防之下,结巴道:“公子,公子他进去见阏氏去了,让小的在这里等他……”

  推木香不耐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你家公子有要事,让我回府向夫人交待一声,你只管照办就是,迟了公子拿你是问!”

  不待乌力格说话,推木香就坐上马车,垂下了车帘。乌力格只觉自已象做梦一样,心头慌得似打水的吊桶,七上八下,遂驾着马车向府邸急驰而去。

  到了门口,乌力格停下马车,推木香隔着帘子,道:“你去让新夫人出来说话,只说公子有要紧话说,千万不可透露我的身份。”

  乌力格连声答应着去了。沁格此时正在后院中闲着无聊,拿着弹弓打鸟玩,听说重耳传话来,让自己到大门口去听,心里奇怪,忖道你即然已经到了,为何不亲自进来与我说话,莫非是和我玩捉迷藏?

  沁格来到府邸大门口,见重耳的马车停在当口,车厢内垂着帘子,遂上前道:“公子急着唤妾身出来,不知有何吩咐?”

  车厢内推木香已将剑暗暗抽出,准备趁沁格掀开车帘之际,先发制人,打她一个措手不及,以报昨日落败之耻。

  沁格问了一遍,见车内没有回音,好生奇怪,伸手就要去掀门帘,一旁的乌力格突然大喊一声:“小心!”

  车内的推木香正要递剑出去,突然一个身形猛扑过来,将推木香推倒在车厢内,待推木香看清面前的人是乌力格时,两人距离不过数寸,四目相对,乌力格脸现痛楚之色,推木香一把将乌力格推开,正欲发怒,只听沁格在外大喊:“快抓刺客……”

  推木香此时才发现乌力格的背上赫然插着一枝箭,忙抽出身来,跃出车厢,见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人转身奔逃而去,推木香认出此人就是怒穆,正茫然无措间,沁格已让赶来的下人将乌力格扶进府去,自已则飞身去追那刺客。

  推木香愣了片刻,咬了咬牙,赶着马车往宫城来。


  (https://www.xdingdiann.cc/ddk204621/1117516.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www.xdingdian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ingdian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