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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两情相悦


  重耳卸了兵符,和赵衰、颠颉、魏犨几个回到府邸,重耳将旻召来,“大舅可从晋国回来了?”

  旻道:“公子领兵在外,多有劳累,舅爷说请公子先沐浴更衣,好好饱餐一顿,休息两日再去见两位舅爷!”

  “无妨无妨。”

  重耳走到后堂来找狐氏兄弟,刚跨进门槛,听狐偃对狐毛道:“如何,我就说他等不到下午就会急着过来吧?”

  狐毛向重耳道:“你怎得不听你二舅的话,刚领兵回来,也不先休息两日。”

  “我哪有什么劳累,狐国舅特意写信来唤了大舅去,晋国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颇为凝重,半晌狐毛才道:“晋侯他薨了!”

  重耳只觉脑袋轰然一声,似被雷击一般,茫然不知所然,片刻后才扑嗵一声,问东南方跪倒,以头触地,哭拜道:“孩儿不孝,不能侍奉在君父跟前,您临走时也不得见上一面!”

  重耳跪地不起,狐氏兄弟也不扶他,狐毛长叹一声,道:“半月前齐小白召集鲁、宋、卫、郑、许、曹等诸侯国在葵丘举行会盟,周天子也派出了宰孔参加,还赐了祭肉和诸多封赏,规格之高,可谓前所未有,中原诸国皆为之震动,晋侯闻讯也抱病前往,在路上遇到正返回洛邑的宰孔,宰孔劝晋侯不要去参加盟会,晋侯返回绛城的途中,疾病愈加沉重,终于撒手而去。”

  狐偃劝慰道:“晋候一生南征北战,打下疆土无数,为晋国开创了不朽的功业,史官为其取谥号曰‘献’,取聪明睿哲之意,也是肯定了他一生的功绩!”

  重耳哪里听得进,只是哭得不能自已,狐氏兄弟知道劝说无益,由着他跪了半日,方才扶起来,劝说着用些饭食。

  重耳哪里咽得下去,勉强用了些,让旻将后堂的一间侧屋打扫出来,布置成灵堂,摆上晋诡诸的牌位,自已穿上缞衣,一连几日独自在灵堂内守着,每天用些粗粝饭蔬,也不梳洗,蓬头垢面一般。赵衰、胥臣、颠颉和魏犨几人数次来探望,重耳也推托不见。

  这日狐偃来找重耳,劝道:“公子为父守孝,这是为人子的本份,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国主已经几次打发人来,请公子入宫,公子若再不去,到显得对国主不敬,毕竟咱们现在寄人篱下,公子又立了些战功,正是万众瞩目之际,难保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称咱们是妄自托大!”

  重耳也不是拘泥不化之人,听了狐偃的话,觉得还是以大局为重,遂梳洗一番,换了装束,进宫来见莫貉。

  莫貉安排在宫苑内接见重耳,自从上次的一场大火,不少树木屋所都被烧毁,莫貉让人在宫苑内新栽了榆树和杨树,又在行馆前面栽了大片的桃树和李树,一扫原来的颓糜之气。

  蒹葭台虽未受损,但莫貉不喜,让人蒹葭台旁边又新造了一座高台,名为观鹿台,四周遍植萱草,此时正值春季,下过几场雨后,这些新种的花草显得英气挺拔,一片昂然向上之意。

  重耳也无心看景致,随着宫人来到观鹿台,莫貉已在台下摆好了坐席,重耳过来行了礼,在客席就坐。

  莫貉笑道:“几日不见,公子清瘦不少。我昨日大宴宾客,犒赏此行有功之臣,可惜公子未至,宴会究竟少了很多趣味。”

  重耳忙起身致歉,莫貉道:“公子不必多礼,我已经听说晋侯故去的消息,公子一片纯孝之心,我深为感动,只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公子还请节哀顺变!”

  莫貉喊了一众舞姬出来,让她们表演一段歌舞以助酒兴,莫貉道:“这些都是国父的姬妾,我翟国虽然历来的传统都是子承父妾,但听说此习俗常为中原诸国所诟病,所以我决定随了中原的习惯,不再将她们纳入后宫,而是充入乐府,做了舞姬。”

  重耳道:“国主不愧为有道明君,此举必为中原诸国所称赞,让戎狄诸部落也刮目相看。”

  莫貉道:“公子收服敖中,劳苦功高,我今日特意单独宴请公子,知道公子尚在服丧中,我以水代酒,向公子致谢!”

  莫貉让人摆上菜肴,拍一拍手,从后面走出两位盛装打扮的女子,两人满头乌云堆叠,辫发如丝,眼若星弁,脸似满月,似笑非笑之间略带娇嗔,欲言又止之时半含无奈。

  两女在席下翩翩起舞,配合得十分默契,一进一退,动静相宜,沉静中不失果决,娇媚中不失洒脱,如同一对相向而开的并蒂莲花,令人赏心悦目。

  重耳一时看得呆住了,只觉这两人十分得眼熟,一转念间,突然明白过来,两人不正是沁格和伊格姐妹俩吗?重耳虽知道两人是女扮男装,但没想到恢复女儿妆的姐妹俩如此动人,和当日手拿长鞭,与自己以命相搏的少年完全判若两人。

  莫貉笑道:“公子对她们应该不陌生吧!听说公子还曾与她俩交过手,想来武功也不弱!如此武艺高超又舞技卓绝的女子,实在是天下无双,难得公子不计前嫌,数次饶了她们的性命,所以我今日特意让她们给公子陪罪!”

  沁格和伊格走到重耳面前,双双跪倒,向重耳拜道:“过去贱妾听信小人之言,对公子颇有误会,以致多次冒犯公子,幸得公子宽厚容人,赦了我俩的性命,我俩感激万分,不求公子原谅,但求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任由公子处置。”

  重耳满脸窘色,想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连声道:“两位姑娘快快请起。”两人只是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莫貉笑道:“看来公子只有收了她们,她们才会起来了。”

  重耳道:“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公子大概还不知道我赤狄的规矩,赤狄部落众多,靠的是以武力治天下,谁若能率先以武力征服对方部落,部落中一应男女老幼皆需服从他的命令,所有未婚女子皆是他的奴妾,可随意挑选处置。公子不辞劳苦,征服敖中,这些人自然由你说了算,我不过是捡个现成便宜罢了!”

  重耳推不过,只得应允收下,姐妹俩起身,侍坐在重耳身旁,为其添菜倒水,重耳仔细看去,姐姐伊格沉稳端庄,妹妹沁格则更为俏皮机灵。两人侍奉左右,举止也颇为端庄得体。

  莫貉笑道:“我听说国父曾经要将两位郡主嫁给公子,公子百般推托不允,如今看来,国师的眼光到也不坏,她们能嫁给公子,正是物得其宜啊。”

  重耳想起当初乌雅劝自已纳国师的两位妹妹为妻妾,自已百般推托,不想经过几番变故,自已还是纳了她们,真是如同天作的姻缘,冥冥中早已为自已安排妥当!

  重耳暗自感慨,莫貉又询问了几句当日征伐敖中的情由,末了道:“公子守孝的这几日,我与众臣商议,我翟国原从属于赤狄,经此番变故,赤狄四分五裂,当年的威风早已不在,我翟国不如趁此更改国号,图谋长久发展。翟国的祖先原起源于白水河畔,祭祠的是白帝,不如我翟国今后就改名为白狄,公子觉得如何?”

  重耳道:“国主深谋远略,一切但凭国主作主!”

  又坐了多时,莫貉见重耳终有些闷闷不乐,遂散了宴席,重耳告辞出宫,莫貉让人用马车送姐妹俩出来,送到重耳府上。重耳让旻把后院的厢房打扫出来,让姐妹俩先住着,自已到前堂找两位舅父,将今日之事叙说一遍。

  两人听后对莫貉颇为赞许,狐偃道:“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身边连个扫洒端水的也没有,有了这姐妹俩,也算有个家室,以后再为你添个一子半嗣,我俩也可略放下些心来。”

  重耳道:“我只是想,此番征伐敖中大捷,亏得赵兄弟在旁出谋划策,关键时又为我挺身力战强敌,这么多年他独自一人,无一妻妾侍奉左右,我怎可独占其功,将两女纳为已有呢,不如将一女赠给赵兄弟。”

  “公子所言甚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赵兄弟那里你自已看着办就是。”

  重耳回到后院,将伊格和沁格唤来,郑重其事道:“国主虽将你们赐给了我,由我自行处置,但此事关乎你们终身,我思量着还是由你们自已拿主意好!我有一个名叫赵衰的手下,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为人有勇有谋,能文能武,我已决计将你们中的一人送给他,你们有愿意跟随他的,重耳这里先行谢过。”

  姐妹俩互视一眼,都默然不语,片刻后伊格抬起头,决然道:“我愿意跟赵将军去。”

  重耳点头:“如此甚好。”当即便让旻把伊格送到赵衰处去,并交待旻,只说一切是国主的意思即可。

  赵衰听说伊格是国主赐下的,又先前从敖中回大都时,自已一路看守姐妹俩,知道伊格是女扮男装,对她的胆略武艺颇为钦慕,因此也就将她收在了身边。

  重耳虽收了沁格,因自己尚在服丧中,也不曾与沁格同房,沁格生性好动,依旧时常穿了男服,或重耳的,或仆从的,在府里前后出入,也不管自已的身份,与下人们一起说闹玩耍。

  重耳到也不以为意,狐偃看着不成体统,时常说上几句,沁格当着狐氏兄弟的面虽收敛些,但脾气一时哪里改得过来,只要狐氏兄弟不在跟前,依然我行我素,传到狐偃耳中,狐偃十分不喜,让重耳对沁格多加管束。

  赵衰这里自从将伊格收在身边,居住在重耳府中多有不便,重耳便为其另寻了一处屋宅,此屋宅原是一宋国的富商,在大都做了多年生意,要卖了田产回宋国祖籍去,因此将屋宅卖了。宅子虽不甚大,却十分利落整洁,前后都带一个庭院,还依着中原庭院的布局造了山石台榭,重耳闲来就去赵衰处坐坐。

  这几日因莫貉亲自领兵外出征讨廧咎如,向重耳借了颠颉和魏犨两人去做先锋,重耳更是闲着无事,便约了胥臣一同到赵衰府上来,赵衰引两人到屋中坐定,伊格端上果品和点心。

  重耳见伊格已换做狄国妇人的打扮,将头发在脑后盘起,用银制的发箍簪齐了,额前一抹紫貉毛的抹额,并无其他装饰,一身荆衣布衩,极利落简朴的打扮。

  伊格将物品摆在案几上,依着中原礼节,向两人行个礼,遂下去了。

  重耳凑到赵衰跟前,低声道:“赵兄弟,短短几日,你是怎么将夫人调教得如此周全的?”

  赵衰略显窘色,道:“公子说笑了,我只将她收为婢女,并未纳入房中,并让她料理些府中的事务,哪来调教一说。”

  重耳摸摸头,道:“这就奇了,你说她是婢女,可我看她的举动打扮,与夫人无异,难道你们是有名无实?”

  “她来的那日,我就向她说明了我和念枝的往事,她也是善解人意之人,听后并未说什么。”

  重耳笑道:“伊格知道赵兄弟是重情重义之人,所以并不勉强,大概是等着赵兄弟回心转意的一日。”

  重耳还要取笑赵衰,幸得胥臣岔开话题道:“公子近日常在屋中不出,可知宫中流传着来自晋国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哦,不妨说来听听!”

  “听说晋侯去世前将大小国事都交托给荀息,让他扶助年幼的奚齐,代理国政。奚齐身居世子位,晋侯在世时无人敢有非议,如今晋侯一死,往日那些不服的臣子又在暗中蠢蠢欲动,重提当年的旧话,欲迎回两位年长的公子回去当国君。”

  胥臣说到这里,拿眼看着重耳,重耳蹙起双眉,一言不发。

  赵衰道:“两位年长的公子,说得可是咱们的公子重耳和在远在梁国的夷吾?”

  “正是,论长幼辈份,咱们公子为长,应为继承大统的首要人选,但听说夷吾近年来四处活动,收揽门客,在国中安插了不少人马,连吕甥也被其收至麾下,因此说要迎回夷吾的人也不在少数!”

  重耳道:“君父故去还不足一月,至今未曾入敛安葬,咱们为臣子的不思哀悼,却擅议夺位争嫡之事,岂不是让生者寒心,死者也难以入土为安?”

  胥臣和赵衰只得住了口,两人又拉扯了些闲话,坐了片刻也就告辞了。胥臣在宫中任着医官之职,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便告辞重耳往宫中去,重耳自回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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