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婚事（二更）
一旁的永安侯走出席，跪下答道：“是臣妹的女儿。”
“哦，既是令妹的女儿，又怎么让爱卿出席？”皇帝不明白其中缘由问道。
跪在底下的叶沁却是十分难堪，她不是永安侯府正经的嫡出小姐，连着还要永安侯出来认领，不禁掐紧了手心，心里对自己的身份又恨了几分。
永安侯面上也有些难看，“臣妹婿去世得早，她小时便是在侯府，是我看着长大的，也亲如父女，今日做出这糊涂事，臣也是愧对圣上。”
听到亲如父女后，戚宁眼神忽闪，没过多久，眼底又是一阵清明，继续冷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原来如此。”皇帝答道，又看向跪着的叶沁，威严地说道：“永乐殿，你是怎么进去的？”
叶沁跪在地上，那份众目睽睽之下的耻辱把她卑微的自尊破坏得彻底，不禁咬紧了牙答道，“臣女不知。”
“不知？”皇帝本怒极的神情突然笑了，那双桃花眸里却是愈发冷漠，“好一个不知。”
与皇帝共事那么多年的永安侯又岂会不知，皇帝这是动怒了，急忙解释道，“沁儿，她或许是迷路了才误入了永乐殿，不是故意打扰皇贵妃的。”
这皇贵妃说的便是永乐公主，说来也真像是怕了柔然这个小国，连着永乐公主的妃位都提到了仅在皇后之下，只是永乐公主在世时，皇帝并不喜她，反而对她冷淡得很，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去永乐殿，永乐公主性情温婉就更是不怎么出去，怀了三皇子便日日待在永乐殿里，听闻生三皇子时血崩也不曾换来皇帝关心的一眼，这才让柔然王震怒，连着永乐殿都成了禁宫。
因为永乐公主的遗愿便是，把她的骨灰埋在永乐殿院里那棵开得最好的桃花树下。
皇帝允了。
本来后妃去世都要葬入皇陵，可永乐公主身份特殊，又有柔然王的威压，未说要入土归根于殷朝已是大幸，永乐公主这遗愿便也允了。
可叶沁莫名闯入永乐殿，扰了永乐公主的清净，这若是让护妹的柔然王得知，这小事也成大事了，更何况在这当场的还有永乐公主的三皇子。
三皇子与皇帝的感情本就淡薄，如此一来，联系前面发生的事，恐怕三皇子与皇帝迁怒于永安侯府也不是不可能。
永安侯使劲与叶沁使眼色，叶沁却还未明白其中深意，戚宁却是明白了。
叶沁可能故事只听了一半，只知道这永乐殿是禁宫，却不知它为什么是禁宫，难怪会想出如此计谋，她也是前世后来因为一个小宫女误入永乐殿被赐死才知其中缘由，戚宁杏眸突然凝重了下来，叶沁不知可皇后不可能不知，她任由叶沁出谋划策，那皇后是对她动了杀心。
就因为她与裴安走得近便要赶尽杀绝？
“臣女知错，误入了永乐殿。”叶沁知道这罪是必须要认下了，她入永乐殿是事实，不管是怎么入的在皇帝面前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拿不出证据，人赃俱获，连喊冤的机会都刚刚被阻断了，从永安侯的眼色里看出来，若是她不认下那便是永安侯府遭殃了，她现在的一切都是仰仗永安侯府，若是永安侯府垮了，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皇帝听着叶沁的回答并不满意，冷眼瞥了永安侯：“爱卿，这可是柔然和殷朝的大事。”
事关柔然和殷朝这关系大了去了，戚宁一听觉着事情愈发复杂了，转眼又看见裴安让她放宽心的眼神，一时不知是该出场还是观望，可见自己父亲如此为叶沁求情，她这表妹若不求情，岂不是冷漠。
皇后见局势不对，被戚宁抢了话。
戚宁一身碧青罗烟色长裙，缓缓从席中走出，跪在了永安侯身旁，说道：“臣女唐突了，事关堂姐之事，臣女心急之举，望陛下谅解。”
“的确是人之常情，可你这堂姐犯的事可不小。”皇帝眯了眯眼，带上了打量的目光。
戚宁在皇帝的打量下，依旧挺直跪着，不卑不亢，没露出一丝慌乱。
“堂姐误入永乐殿既是无心，那必然没有惊扰皇贵妃娘娘之意，我自小便听得皇贵妃娘娘温柔大度，见了谁都是笑脸相迎，性子温和得很，若是皇贵妃娘娘还在世，必然也不希望陛下因为她为难一个乱入的女子。堂姐对陛下也是称赞有加，是尊敬陛下的，怎么做出伤害两国友谊之事。”
戚宁话里夸永乐公主夸皇帝，句句都是皇帝千千万万好，惹得皇帝都不好意思动怒。
戚宁还注意到，她提起永乐公主时，皇帝指尖微微的颤抖，不自觉流露出了内心的心思，本来帝王应该敛情绪于不动声色中，但终究触及到内心深处，还是在不知觉中流露了情绪。
若说帝王家有情，前世有裴麟自私自利，若说帝王家无情，可前后裴安却是对她千千万万的好，连着皇帝也许对永乐公主也不是那么无情，戚宁看了一眼皇后，心里不免叹这皇家事多，其中秘辛又岂是她能知晓的。
她不过一番沉沦的孤魂，这一世前来也是为出一口气，还了上辈子的愿，至于情爱，她不求，也不想入皇家，终是要辜负裴安那热忱的喜欢了。
这样想，情绪不知为何低落了下来，戚宁杏眸低垂，似乎在等皇帝的回答。
皇帝的回答等得很慢，似乎等了五年，十年，戚宁岿然不动，皇帝终于说话了：“裴安，你说，事关柔然，你该如何。”
“我不如何，儿臣不是母妃，儿臣不懂得什么叫做宽宏大量，不知什么是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海阔天空。若您说舅舅，他必然也是愿意尊重母妃的。”裴安听皇帝叫他，站起来，神情中也不似刚才的嬉皮笑脸，清冷的声音低沉如雾霭，话里藏着深意。
裴安的话让皇帝面色难看，似乎是两人之间揭开了什么伤疤，互相在伤口撒盐，互相折磨。
皇后沉默许久也开口，“陛下，这叶沁只是误入，也不是故意扰了妹妹的安宁，妹妹虽不爱热闹，可终归是盼着点人气的。”
裴安看皇后眼神带了冷意不过随即便恢复如初，不易察觉地冷哼了一声，见底下跪着的戚宁又不知动了什么心思，眸中愈发坚定，眼睛里也闪过了微弱的一丝亮光。
永安侯是个人精，他知道这时皇帝是被说动了，心里正有些动摇，以退为进，他开口道，“臣愿意辞去永安侯之位，以安皇贵妃在天之灵。”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被这一番闹剧扰得头疼，沉声道，“罢了，那便停了爱卿一月的政事，你这侄女也回去思过，”说着又冷冷瞥了眼底下的叶沁，说道：“事关柔然和殷朝两国，若是毁了两国和平谁负责。”
皇后见皇帝松口，心里总算是放下了，幸亏皇帝没追究下去，若是皇帝追究下去，牺牲的就不是小小的叶沁了。
又见着仍旧在底下跪着的戚宁，戚宁沉稳，临危不乱的气质让她忌惮，京城传闻果然是出入太大了。
一个小小的曲折过后，在座众人都怕祸及自己，都只是安安分分吃茶看歌舞，连以往惯有的秋日美都不敢提及了。
秋日美便是让官家小姐上台表演，若是得了皇帝皇后的赏赐，日后指不定婚事就鲤鱼跳龙门了，可也有意外，若是赐婚赐给对头家，这不就是两家愁吗。
今日皇帝心情不好，拉出来表演的官家小姐若是哪里堵了皇帝的枪口，遭殃得便是整个家族。
见气氛低沉，皇后轻笑出声，又是点了刚刚的主角，问道，“戚家小姐可有婚配？”
皇后这一声，惹来好几方的注目。
一是裴安，听皇后拿着权威和长辈来压戚宁，试图掌控戚宁的婚事，眸中压了暗色，还真被江黎说对了，若是动不了戚宁，戚宁的婚事还是好拿捏的。
二是裴麟，听皇后问起戚宁婚事，还以为是自己在皇后面前的话起了作用，又看一旁的裴安情绪不对，心里突然欢愉了起来。
那三便是永安侯，今日方才才因为叶沁被皇帝责罚，现在又是戚宁的婚事，戚宁已经及笄，这婚事自然是越早订好越好，可他忙于政务竟是忽略了，戚宁身后是永安侯和护国公，有多少人眼馋地盯着，挟天子而令诸侯，若是扼住戚宁的婚事，那便是扼住了永安侯和护国公的喉咙。
想着，永安侯又是轻轻叹了口气，听得戚宁清透的声音答道：“臣女还不曾。
戚宁答应得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皇后观察了一眼皇帝的反应，已然笑道，“生得这番好看，性子又好得很，这样的女子婚事必然要早些定下来。”
“臣女还舍不得爹爹和祖母，还不愿意嫁。”注意到对面裴安的眼神，戚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看这状元郎倒是很合适。你说是不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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