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刺客
戚宁摸了摸发髻，那白兰玉簪果真是不见了，接过裴安手里的玉簪，道了声谢。
戚宁随裴安出了永乐殿才问道：“你怎么离席的？莫不是甩了皇帝的冷脸来找我的。”
裴安没说话，若是江黎不拦着他，他可能真的什么都不顾地来找戚宁，终究还是心急了。左右他不在意世人的眼光，还是要为戚宁注意一番。
“洛云帆可见过你了？”
“算是？”裴安挑了挑眉，答道。
他在前殿未见着洛云帆，入了席便看见了洛云帆探究的目光，那时正急着找戚宁被江黎拦下并未理会，也不知洛云帆这玲珑心思能不能参透。
“什么算是？你与他明说了吗？”
“他见着你就明白了还要我说什么，再说你不是派黑衣去跟着他，你必然想好办法了。”
戚宁听出来裴安在吃醋，说来也奇怪，裴安现在一点小心思她也能看出个大概。
戚宁无奈道：“不是你说我想让黑衣喊什么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吗？”
“让你听的不听，这些话倒是记得清楚。”裴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戚宁，终是没忍心骂下去。
“你打算让叶沁在永乐殿了怎么样？”
“你可知永乐殿是禁地？既然她向皇后献策，拉我母妃下水，便让她自食其果，用母妃试探皇帝的耐心还真是一石二鸟。”
听裴安话里有话，戚宁不由多想了一点，永乐公主对皇帝来说好像没那么简单，若说皇后毒杀了永乐公主，裴安身上也带着毒，皇帝不可能不知情。
前世皇帝看着生性淡漠，与皇后貌合神离，也不是巧合。
“对了待会皇帝骂我，你不要担心，左右都要被骂，倒还不如被骂得有用一点。”
裴安说得轻巧，话里却让戚宁心沉了几分。
“骂你？”
“无事，反正每天都要被骂几句。”裴安语气轻描淡写，终于让戚宁相信了那传言的真实性。
都说入京城那日，两人便是冷脸相对，每日朝堂之上，裴安也都要反着干。
“你为何总与皇帝如此态度？”戚宁看不清裴安，若是想夺皇位不该尽力讨好皇帝，可裴安却不是，他好似在挑战皇帝的耐心，像是逃避什么。
“不过是有些事还未明白罢了。”裴安眼神晦暗不明，悠悠地开口。
戚宁想起看花灯时裴安真真假假的话和八年前见到裴安的时候，大概明白这是裴安的心病，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敛下眸子，心思又重了几分。
*
裴安先戚宁回来落了座，一回来就与身旁的乔然说说笑笑。
皇帝明黄色黄袍透着威严，与裴安极为相似的桃花眸敛了敛心思，见裴安迟到回来还说说笑笑，心里不悦，开口道：“三皇子。”
裴安笑嘻嘻站起了身，眼里却未带笑意，道了声，“儿臣在。”
在座大臣并不吃惊，裴安与皇帝的相处方式一向如此。
“擅自去永乐殿是明着怪朕了？”皇帝沉下声来。
“儿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什么不敢？”皇帝原本就阴晴不定，朝中本无人敢于他争辩，自裴安入京城以来，每日在朝上便是与皇帝反着干，每日总要弄得两人黑脸才肯罢休。
如今是又来了。
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说来都习惯了。
可皇帝发起怒来，没人敢吱声。
“永乐殿我也没进，不知父皇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裴安声色淡淡。
还未等皇帝开口，侍卫统领匆匆忙忙赶了进来，在皇帝身旁耳语了几句，不过几句，皇帝脸色就便的难看万分。
裴安轻轻瞥了侍卫统领一眼，懒洋洋地开口：“怎么？侍卫统领不是在永乐殿当值吗？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统领听裴安冷淡的声音心里直发怵，又不敢不答裴安的话，刚不久裴安经过永乐殿也不说要进去，只是与他闲聊了几句，未想到怎么传进皇帝耳朵了便换了事实。
侍卫统领硬着头皮答道：“是，三殿下，”又看了看皇帝的眼色，皇帝好像对刚才错怪三皇子有些内疚，继续说道，“有刺客进了永乐殿。”
“哦？我没听错吧。刚不是说我闯入永乐殿吗？”裴安阴阳怪气，朝着皇帝笑，皇帝脸色更是阴沉。
一旁的皇后见叶沁的计划得逞，又见着裴安笑得肆意，更加觉得裴安等会表情会比哭还难看，她倒要看看裴安怎么在皇帝手上保下戚宁。
这样想来，连脸色都好看很多，往面前的局势添了把火，温温柔柔对侍卫统领开口，话里还有一丝强制，“既然是刺客，那就带上来看看吧，今日秋日宴上可不能出什么错。”
皇后说完，见裴安看她的眼神都笑了，心里闪过慌乱，与身旁的宫女问了一声叶沁的去处，宫女闻声便寻了叶沁的位置，见位置空的，对皇后摇了摇头。
皇后那得意自满的心沉了下去，今日这计划怕是被裴安看破了。
皇帝皱了皱眉，宣道，“那便宣上来吧，我倒要看看谁敢在秋日宴上闹事。”
侍卫统领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是个女子，皇上，她怕也是误入。”
侍卫统领多话让皇帝冷冷扫了一眼，见状立马闭嘴，马上派人去带了刺客过来。
裴安自然是看目的已达成，道了声失礼便走回位置坐下。
戚宁也趁着大家不注意入了座，程碧便凑过头来小声问道：“戚宁，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刚刚出刺客了，好危险。”
“皇宫太大了，迷路了。”戚宁笑道，抬头便见到了洛云帆。
洛云帆换上了一身锦衣华服，身上那份书卷气便更重了，看着气质浑然天成。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情绪复杂，戚宁看出了洛云帆眼里的深意，只是回了个歉意的笑便移开了眼神。
多说无益，若洛云帆心里明了，那其中她与他说的曲折他也能明白一二。
裴安看着却是不喜，洛云帆与戚宁眉目传情，他可难受得很，故意轻轻咳嗽了声。
一旁的乔然还真以为裴安哪里不舒服，连忙问道：“裴安，你犯病了？”
裴安回了个白眼，“你才犯病了。”
江黎笑而不语，深沉的目光久久打量着对面的戚宁，戚宁正与程碧在说笑，五官间笑意明媚得晃眼，那双澄澈的杏眸压着眉眼间的媚色，敛了其间的锋芒。
皇后自然也是见到了刚回来的戚宁，脸色霎时发白，难看得很，正想开口阻拦看了皇帝的面色忍住了。
罢了，今日就放过戚宁。
紧抓着衣角的手又慢慢地松开，但终归带了份凝重的神情。
戚宁问道，“你刚刚说的刺客是什么？”
“永乐殿进了人，还是个女刺客。嘘，小声点。”
秋日宴上气氛低沉，程碧脸上的笑也压了下来，小声答道。
戚宁点了点头，没说话，余光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还因着裴安甩冷脸面色不好，一旁的皇后也不说话，偶尔恶毒的目光还会放在她身上，大概是失望怎么不是她被当做刺客，戚宁嘴角勾了勾，气定神闲地品了口茶，表面装作畏畏缩缩的样子，其实心情还不错。
不久，叶沁便被带了上来。
叶沁一上来，就有人忍不住出了声，声音又意外又带了害怕。
戚宁扫了一眼看见急忙捂住嘴巴的潘莉，潘莉眼神里满是惊惧，被侍卫带上来的叶沁狠狠地盯着她，那眼神像地狱里厉鬼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拖她也入十八层地狱，潘莉身体忍不住颤了一颤，赶紧移开了眼神，假装无事发生，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还是暴露了此刻她的慌乱。
她不过是眼红叶沁与乔然说了几句话，命人暗里约了叶沁，本想让她出丑一番，谁料约了叶沁还未赴约，乔然就与她说话，她一欣喜便忘了叶沁这事，如今才想了起来。即便其中有蹊跷，若是事情翻开，她也逃不过，见叶沁恶毒的眼神，潘莉知道她与叶沁是彻底分道扬镳了。
叶沁发髻已有些凌乱，表情依旧不慌不乱，戚宁瞧着叶沁看来是整理好了情绪，准备死扛了，打死不忍，好发挥她那梨花带雨的功夫了。
戚宁不慌不忙喝了口茶，看到对面裴安眼里的笑色，眼神又是移开了。
皇帝看侍卫统领带上来的竟是一个弱女子，眉头紧蹙，话里就有要发怒的预兆，“这就是你说的刺客？”
“属下知罪。”侍卫统领知道气氛不妙连忙跪了下去，说道，“这位小姐私自闯入永乐殿，还在里面砸坏了东西，属下守卫失职愿意受罚。”
侍卫统领虽为自己领罚，可字里行间都是把过错推在了叶沁身上。
叶沁抬眼看了一眼龙椅上的明黄龙袍正想喊冤枉，被一旁的裴安抢过了话。
“侍卫统领，我看这位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瞒过你，入了永乐殿。看来我母妃这还真是疏于把守呢。”裴安站起身，开口得轻松，话里还特别把疏于把守加了重音。
在皇帝听来，自然刺耳得很，声音随即冷了下去，“这是哪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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