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22.
五月底，上海已经热了起来。
孟新月穿一身墨蓝色小西服从报告厅出来的时候，室外的阳光正烈，丝毫不留情面地炙烤着校园小泾。
几分钟前，她结束了自己的硕士生毕业答辩，并成功保送了本校的博，只等待九月秋季入学。
答辩完，孟新月整个人像回到水里的鱼，比起苦写论文、狂掉头发的四月，身心放松，脚步轻快。
她边往校外的公寓走，边在微信群里发消息。
子皿：我，今天，答辩完了！
沈兰秒回：恭喜恭喜/撒花
沈兰：答辩完就放假了吧？什么时候回南城？
子皿：再过几天/可爱
沈兰：月月，你好好休息一下，应该累坏了吧/可怜
子皿：嗯嗯，我知道的沈姨
过了一挥，林舒才给女儿单独发了条消息，问过答辩过程后，说：回南城的时候给我电话，去接你
孟新月应了个“好”字。
林舒又继续道：别瞎跑，要是跟去年一样我可不饶你
上个暑假，孟新月和大学室友先斩后奏，直接从上海飞往西北某城市，玩了半个多月才回家，整个人晒得黑不溜秋。
而最让林舒后怕的是，女儿还去体验了高空蹦极。犹记看到朋友圈的图片那会，她简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想到这，孟新月也忘不了自家母亲那通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耳提面命，跟和尚念经一模一样。她暗啧了声，十分乖巧地敲字回复：我知道了
林舒：出去玩一定要告诉我！
子皿：o
林舒：这几天呆上海干嘛？
子皿：明天睡觉，后天去看小弟的比赛
林舒：小弟要上场打比赛了吗？
子皿：是的，还是首发呢！
三天前，S5的甲级联赛夏季赛正式开赛。
十六支队伍的经理抽过签后，分为ABCD四个小组，进行BO2单组双循环。
常规赛从五月底打到七月初，每组积分前两名的队伍获得季后赛名额，后两名则会进入保级赛。
五月中旬，NS战队的老板就将二队的名额卖了出去，手底下只剩下NS战队和M2战队，前者抽到C组，后者抽到B组。
二十六号，也就是后天，夏季赛的揭幕战开打。
往年的赛程都是顺着ABCD四组的顺序，今年却出了奇，C组先打，并且由降入战队打首棒。
这大小也算个博人眼球的噱头。
毕竟，NS战队的名号依旧很响，即使它已经堕落，成了有名的臭鱼烂虾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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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队员们对于自家粉丝和LPL观众的失望了然于胸。
在保级赛失利、降到LSPL时，他们和管理层就被恨铁不成钢的粉丝挨个爆破过，一家人整整齐齐谁都没落下。
尤其是辅助Lin，各种污言秽语点名冲他来，搞得他心态崩了半个多月，差点没顶住压力退役，最近状态才恢复过来。
午后的基地一楼，一夜鏖战的队员们睡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陆陆续续下楼，坐在餐桌前吃饭。
现如今的别墅里，依旧住着两支队伍，NS和M2，两层楼，两间训练室，互不打扰。
谢放和祝西宁还睡在二楼的卧室，外设却早已搬到了一楼。
吃完中饭，NS和M2两拨人各自回了训练室。
一楼的NS训练室里，安放着两排电脑，靠窗口那侧是首发五人的座位，从左到右依次是上单谢放，打野Skin，中单祝西宁，下路组合裴南和Lin。
谢放坐在墙角，教练的位置和他背对背，两人偶尔凑近对方，聊几句游戏相关，大都是对前一晚训练赛的复盘。
五人建队不久，还在磨合中，队伍的指挥权不明朗。
教练建议让裴南担任，被他直接拒了，AD位是个至关重要的输出位，他不愿意分心。
一番商量后，又经过了训练赛的考察，指挥的任务落在了上中野肩头，上中主call，打野专顾大龙区。
单排完两把，谢放起身去楼上拿手机。他睡醒那会，手机自动关了机，只好留在卧室充电。
从床头柜上拔了手机，路过浴室时又用冷水洗了把脸，困乏消失、清醒过后，谢放才下了楼。
回到训练室，一向爱说骚话的Lin低声骂了句脏话，听起来似乎是因为韩服的坑比队友。
谢放听而不闻，坐在电竞椅上，手微抬，点了几下鼠标。边排队，边看手机。
他扫了遍微信的聊天记录。
从三月到现在，整整两个月，他和孟新月只见了那么一面，浑像两个网友，交流都是用微信。
凌晨睡不着，无意识望着天花板的时候，谢放就会想起她，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可是，不敢问，怕过界被她发觉，距离越拉越远。
群里，母亲和她的聊天一目了然。
几天后，她就要回南城了吗？到时候，见一面，会不会更难？
谢放不自觉地敛眉。
屏幕上游戏已经排了进去，他反应过来时，指节一弯，抓紧最后几秒，进了房间。
选完英雄，进入召唤师峡谷，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专心打游戏。
半个小时后，一局游戏结束。
谢放往电脑右下角看，两点不到。他安静地坐了片刻，起身去找Mita。
后者正大步往训练室的方向来，两人迎面撞上。谢放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叫他，Mita就直直窜进了训练室，像颗从膛口发射的炮弹。
他站在门口，手扶着Lin的椅背，胖胖的脸上绽了个笑，说：“后天就比赛了，大家别太紧张啊，心态都放平稳——”
Lin操纵英雄回城，忙里偷闲转脸看他，“你想说什么？”
“我这不还没说完嘛，你急什么，”Mita数落他几句，进入正题：“今天下午放半天假，八点之前回基地，还有训练赛打。”
“真放假假放假？”Skin不大相信。
“真的，”Mita不忘叮嘱，“都去剪一个利落的发型，别搞得跟日本地下乐团的rocker一样，新赛季要有个新气象，精神点儿。”
“哦～～～”
“好哒。”
得知放假是真，众人乐颠颠地答应了。
Mita的话犹如神助，谢放立马回房间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
再下到一楼，队员们纷纷商量着去哪吃饭，唯独祝西宁在玄关口换鞋。谢放悄悄走近，勾了个笑，开口：“去哪？”
祝西宁知道他明知故问，于是不答反问，“你呢？”
谢放也换鞋，笑而不语。
两人一道出了别墅，往小区门口走，又一同进了地铁站，反方向各自搭车。
目送祝西宁上车，列车在轨道上渐行渐远，谢放暗自想。
队友是去见她女朋友，而他呢？
八字没一撇。
惨的一比。
不到一分钟，谢放搭乘的那班列车到站停稳。他上了车，在空葺的车厢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
列车行驶间，他摸出手机，给孟新月发微信。
打出一行字又删掉，又打出一行又删，循环往复过几个来回后，他才点下发送。
谢放：推荐一个你觉得不错的理发店，plz/调皮
没几秒，对话框上就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剪艺，我都是在这剪的
Moon：怎么，你要剪头发？
谢放：嗯
Moon：这个剪的真不错，只是有点远哎，在我们学校附近
谢放挑了挑眉，打字：没关系
Moon：你不会专门过来剪头发吧？［黑人问号］
谢放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翩飞，打字解释：不是，今天放了半天假，我想请你吃饭，就上回那顿被搁置的，顺便，剪个头发
Moon：咦——
Moon：明明就是顺便请我吃饭
Moon：没关系，姐不在意/嘿嘿
谢放：“…………”
他不该专门解释的，这下反而弄巧成拙了。
谢放叹口气：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Moon：那我带你去剪头发那，剪完了再吃饭呗
谢放在回复栏打字：好的！
临发送前，又把叹号删了。心情太过明了，不合时宜。
两点多，阳光明媚灿烂。
谢放踏着缓缓上行的电梯，从地铁站回到街心，一出来，就被日光迷了眼。
他站在原地，眼睛微眯，缓了须臾，才完全睁开，眸底恢复清明。
他和孟新月约好在她大学的南门见面。
谢放头一次来，只能跟着导航走，绕了十来分钟，才找到地方。
彼时，孟新月刚化完妆，拎着个纸袋子从公寓里冲出来。
适才，谢放往微信里发了张南门的照片。
她怕小弟等得太着急，一路小跑过去，额前出了层薄汗。
幸好，公寓离学校不远，她租这地的原因就在这。
跑到街上，便能看见学校里高耸的实验楼，孟新月的步子才渐渐慢下来，稳了稳呼吸。
再走几分钟，隔着条柏油马路，她看到了熟悉的学校南门。
也看到了谢放。
他站在已抽出绿条的法国梧桐下，眼睫微耷，身影颀长。牛仔外套、灰色连帽衫，搭一件卡其色休闲裤，脚上踩着黑色高帮。
清爽又不失少年气的打扮。
忽地，谢放抬眼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汇，他眉眼弯了下，双瞳在日光下更显得通透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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