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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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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想想……”五皇子眼底的挣扎清晰可见。

  沈柟深知自己的提议有些惊世骇俗,此时要五皇子立即做决定,确实很为难他,便不再多说。也不怪五皇子会犹豫,沈柟从未面见过皇帝,所知的一切都是从别人的那里听来的,谁知道准不准呢?

  毕竟,还没听说过哪个皇帝会喜欢废物一样的儿子,尤其当今陛下生性好战,并不是个和善的性子。要在所有皇子都争着表现自己的时候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听起来像押大小一样儿戏,若是押错了,就前程无望了,这种后果也绝非常人所能承担。

  五皇子离开后,沈柟回到书房。他如今住在京城一个小宅院里,比起侯府里他的院子要小得多,看着很有些寒酸。这个小宅院是他到京城后租下的,五皇子曾极力邀请他去自己府上住,被沈柟拒绝。沈柟盘算着要将娇娇也接过来,住在五皇子府上实在不便,何况皇子府上规矩比侯府定是只多不少,娇娇怕也受不住。

  初入京城,又与五皇子结交,他不想太引人注意,是以只租了这么个小院子。院子虽小,但格局很好,前后院子都很宽敞,后头院子还有个小池子,娇娇应当会喜欢。只是那池水有些浑浊,他盘算着过些日子将池子里的水抽干,在池底铺上石头,再引入清水,养些鱼。四周依娇娇喜好种些花草,池边再搭个小凉亭,若是雨天不便出门,在亭子里坐一坐也比闷在屋子里好。

  娇娇怕闷,雨天在屋子里定是坐不住的。

  他也仔细探查过,这个小宅院所处的位置虽并不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但既有他喜欢的僻静,离最热闹的主街也不远,娇娇想去哪里凑个热闹都很方便。

  待五皇子情势更稳当些,他再请五皇子设法叫京中有名望的人家认娇娇做养女,正正经经地迎娶娇娇过门做妻子。唯有这样,才能令娇娇脱离过去的身份,叫旁人以后抓不到把柄。

  到那时,大哥才不必介怀娇娇的过往,他要将娇娇的名字写在族谱上,也没人有理由阻拦了。

  在此之前,他可能要忍受一段很艰难的时日——在沈烈侯府所辖地域,他是侯府的三少爷,很多事做起来都非常容易,但在眼下的京城,他还什么都不是。若说过去尚有些才名,如今因为他双腿俱残的缘故,大抵也抵消得差不多了。

  他只怕这段时日过长,会委屈娇娇很久。

  她当然不会在意,娇娇看着脾气坏,其实最怕他为难。

  但他不忍再叫她受委屈。只他无力阻拦大哥将她送离侯府这一桩,已经够委屈她的了。

  门房许老头将今日刚收到的信送过来,沈柟瞧见上头是罗秀的字迹,立即闭门打开看。

  他随五皇子回了京城,托罗秀替他查探娇娇的下落。罗秀这人表面上漫不经心,一副败家子模样,一旦答应了别人什么事,一定会全力以赴,是以沈柟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上京城来。

  罗秀的信不长,只简单写了娇娇被送往西边,曾入住黑店,之后的踪迹暂不可寻。那间黑店已于上月被官府查封,店中人俱已行刑,暂无法得知娇娇是否在黑店里遭了毒手。他还在继续查探,若有消息,定会立即告知沈柟。在信中,他还说随行的车夫练过许多年功夫,料想不会有事,叫他宽心。

  沈柟万万没料到,自己等了那么久,等到的竟是娇娇生死未卜的消息。

  即便罗秀尽力写得委婉,又极力宽慰他,叫他不要把情况想得太坏,沈柟仍是从字里行间看出罗秀的难处——罗秀定会全力搜寻,但娇娇很有可能已遭逢不测。

  沈柟手指收紧,令信纸倏然皱成一团,指节也因太过用劲而泛白。

  她是林氏阿娇,敢敲诈他阿兄,敢为了他得罪家里人,也敢为他要娶妻同他翻脸。她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什么都豁得出,得不到誓不甘休,如今她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必不会轻易叫自己丧命,对罢?

  娇娇……

  沈柟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久久不能回神。

  沈檀一番严刑逼供,令庆元几乎成了一个废人,也终于逼问出了幕后主使。

  他撑着拐杖,踉踉跄跄地从柴房里走出来,对来不及避开的娇娇也视而不见。

  不怪他这么惊讶,就连娇娇也实实在在地被惊到了——庆元说,这一切都是侯府二爷沈桁指使的。沈桁早已依附太子,沈檀却拒不肯站队,将整个沈烈侯府的身家性命都交到太子手里,

  沈桁才会选择舍弃兄长。

  两兄弟曾为此事争吵得很厉害,沈檀放了狠话,说只要他一天掌着侯府,沈烈侯府就绝不会依附于任何一个人。他甚至警告沈桁,若沈桁不安分些,就滚回侯府做个清闲的二少爷。

  沈桁的计划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没了沈檀,沈柟一介庶子无权与他相争,沈烈侯府只能归沈桁掌控,作何选择自然也随沈桁意向。

  兄弟之间为家产争夺不休,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这样的故事戏文里有很多。有时候一部戏要唱许多天,为了叫观者吊着心每天都来看,省得戏班子因人不足开不了戏大家都赚不到钱,会将兄弟之情演得十分单薄,什么样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

  那时娇娇弹着琵琶,见台下的人看得如痴如醉,还曾鄙夷他们连这么不可能的事都能入迷。

  此时才知他们的戏本子写得太没见识了。

  眼下可不就是实例么?沈檀十几岁就要想法子护住两个兄弟,将他们拉扯大,还要叫他们继续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嫡亲的兄弟,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沈桁,竟然买通了他的枕边人和贴身侍卫,要取他性命!

  比庶子出身的沈柟还不如,丧尽天良都不够用了。

  沈檀进了屋,将门闭得紧紧的。娇娇顿时觉得他也算得一个可怜人了,若是别人暗算他,娇娇都不会觉得沈檀无辜,甚至还想拍掌叫好;可这人居然是沈桁,该谁也不该是他,连她也忍不住要同情沈檀。

  沈柟已经离家出走了,沈桁又要他的命,他为了家族和两个弟弟拼到现在,竟然拼了个众叛亲离的结果。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她要是沈檀,就赶紧先去找回沈柟,至少还能保住一段兄弟情呢。

  娇娇想着,看了看柴房里以微弱的声音哼唧着的庆元,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

  此人势必是要处理掉的,但显而易见的是指望不上男人了。

  把该收拾的痕迹收拾好,又将剩下的粮食里能做熟保存的做熟了,不能炒熟保存的好好地包起来。被褥不要了,衣服折好塞进包裹里;娇娇想了想,又把沈檀的药和药罐子也包好塞进去。

  要是换一个背叛沈檀——任何一个人都行,只要不是沈桁——反正他不再是沈侯爷了,她就可以不用有任何忌讳。做不了沈侯爷的沈檀,也管不了沈柟跟谁一起过日子,她的算盘就是打得这么清楚。

  可偏偏背叛的人是沈桁,若沈柟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马上赶回来,回到他的兄长身边。他们曾互相扶持着长大,沈柟一定不忍心叫兄长独自度过这样的打击。

  再说沈桁怕沈檀还活着,一定会继续找他,沈柟也绝不会让兄长独自处于这样的危险境地。

  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替沈柟做的;她自个儿愿意不愿意早就不重要了,她只有这样做,在沈檀最难的时候离家出走的沈柟,往后才不必活在无尽的懊悔与自责之中。

  到如今,娇娇也不知她和沈柟的这辈子到底是缘还是孽。她原只是如意班里弹琵琶兼打杂的小小戏子,看看眼下都经历了些什么破事?

  只不过无论缘或孽,有一件事她是清清楚楚、绝不会弄糊涂的,那就是——

  这辈子沈柟是她的命。

  娇娇原以为这么个小破院子,收拾起来快得很,没想到仍是收拾到天都快黑了。庆元说除了他,沈桁还派了别的人过来,如果庆元没能及时回去复命,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了。

  这个很快是多快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越早走越好。

  一个下午也够经历了不少事的沈大侯爷恢复元气了吧?

  娇娇于是去敲沈檀屋子的门,才抬起手,那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了。神色疲惫但强打起精神的沈檀撑着拐杖出现在她面前,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相似的话来。

  “此地不宜久留——”

  “这里再待下去可能要送命——”

  两人都愣了愣。

  娇娇立即截道:“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赶紧走吧。”她稍稍欠过身子,让沈檀看见她背着的行李。前面鼓囊囊的是米和面,背后是他的药和衣服。

  她的行动在他意料之外,又仿佛不那么令人意外。

  庆元说的话她定然都偷听去了,他如今是个被亲兄弟追杀的丧家之犬,对她再无任何威胁了,以她素常的势利行事,早该扔下他逃走;此时竟想着同他一道离开。

  可若说她是因着沈柟之故,又叫人毫不意外。

  沈檀收回审视她的目光,低声道:“我先去收拾柴房。”

  庆元是不能留的,还得掩藏起来,这样兴许还能拖延一些时间。

  “那边我也收拾好了。”娇娇说这句话时,神色平常得就像在说她刚洗了衣服晾上了:“人我已经埋好了,藏在柴堆底下。坑我挖得深,柴堆也把土盖住了,不会轻易叫野狗刨出来,也不会叫人一眼就看见那土刚松过。”

  娇娇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便发现曾经的沈大侯爷鬓边竟然现出了白发。若她没记错,他还未到而立之年吧?乖乖,这打击真够大的。

  而本就沉默寡言的沈檀,闻言更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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