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十年前，尚书君记者生涯中的第一篇汽车行业的报道就诞生在这里。
那篇报道甫一面世，便引起轩然大波，传统车企群起而攻之，报社因此丢了据说很大的一笔广告订单，报社差点勒令尚书君辞职走人。
所幸，当时分管汽车工业的副市长张茂如“慧眼识珠”。在一次企业座谈会上，这位张副市长举着尚书君采写的那篇报道说：“这个关于苏维埃博士的文章，值得一读。大家会后都看看。”
就这么一句话，扭转了舆论风向，行业竞相传阅，洛阳一时纸贵，尚书君在报社的饭碗险些保住了。
但报社主编还是严厉警告他，少谈“苏维埃”，勿提红楼馆。受此影响，尚和苏小圆的往来也慢慢变少。
小红楼，到底和十年前不同了，那时其仅限于其所有者费正庸的个人私藏专用。而现在因为主题餐厅和不定期车模展览，被越来越多的行业人士，所熟知。
小红楼主人费正庸这个人，其前身是名牌大学汽车专业高材生，在车企技术部门干了大半辈子，后来辞职出来，靠着祖传家底，开始了他的汽车收藏之旅。
据说几年前，这位费先生因为要淘某个珍藏版车模去了一趟欧洲，回来后就异想天开地想在中国运营一家法国汽车主题餐厅。
正如前文介绍，在未开餐厅之前，这位费先生已经是国内圈子人尽皆知的汽车收藏家了。为了存放这些年收罗来的汽车藏品，他专门购置了这栋小红楼，并设计成为个人收藏馆。
炫酷汽车文化嵌入，加上费先生本人精湛的厨艺，引得大批汽车爱好者慕名而来，人多时经常排起长龙。最近受附近鱼街拆迁影响，就餐者少了很多。但行业里的聚会，“巨轮时代”仍然是首选。
和苏小圆约见面地点，尚书君一开始没想到“巨轮时代”。在电话里，尚书君提议去君尚，那里的海鲜做得很地道，他说他决定把过去十年的欠下饭局一次性补回来。
“哈，我可不敢去，只怕这次去了，花钱太多，害得某个小气鬼又突然消失不联系了。“苏小圆揶揄。
“大小姐，我什么时候说我请你吃饭了？！”
“你看，我没说错吧，小气鬼永远大方不起来。”和久违的朋友“打情骂俏”，苏小圆心情大好。
”我的意思是我们AA制嘛。”尚书君大呼小叫，为自己辩解。
“我才不给你AA制呢。和我见面，就得你买单，要不就不见面了。”苏小圆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
“好吧，好吧。”
尚书君甘拜下风，谁让他有事找她呢。而且上次车展眼拙，居然没认出老朋友来，这让他觉得愧疚，不好意思。
车展现场，过闸门时，苏小圆第一眼就认出了尚书君，她想诈一下他。
可惜而好笑的是，这个高度近视的四眼田鸡居然没认出她来？！如果不是当晚的那次闹场，也许这位大记者还不会主动联系她呢。
苏小圆在电话里的这些原话，尚书君照单全收。
等了半天，尚书君实在有些不耐烦，抓起背包，就往红楼外面走去。后面的服务员追过来问：“先生，您这位子还预留吗？”
尚书君也不答话，直接往停车场走去。
停好车子，苏小圆从车里出来，就看见停车场出口处站着一个人，一米八的个子，光头，戴副眼镜，正在低头看手机，一副散漫的架势。
上身披个暗灰色的开衫夹克，里面套件皱巴巴的棉布衬衫，下摆塞进牛仔裤里，运动鞋灰蒙蒙的，大概自买回来就没清洗过。
上次车展被戏弄，知道是小圆的有意而为之后，这个大老爷们很不客气地给了苏小圆肩膀就是一巴掌：“可真有你的，欺负我眼神不好……”
苏小圆呲牙咧嘴，肩膀打得生疼。伸出拳头打了回去，嘴里还直骂：“这就是你给我的歉意啊？！”
尚书君嘿嘿直笑，也不答话，忙着用打电话定餐位。
“喂喂喂，我们到哪里吃？不是已经预约在红楼吗？”苏小圆好久没见尚书君了，问话的同时，眼睛上下打量对方。
“不在红楼了，刚服务生提到你，那熟得跟你是这里老板似的。既然我请客，咱们换个你没去过的，新鲜的，这样才能表达我的诚意不是。 ”
“不远吧？等会还有一个朋友过来一起呢。”
“不远，到了你就知道了。”
尚书君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
还是老脾气，吃饭这种小事都不容商量，他来做主。
苏小圆呢，电话里挺理直气壮的，真见了面，反而不愿意跟老朋友计较了，到哪里吃，吃什么，她都没问题。
两人两辆车，一路开过去，大概十分钟后，就在一个普通居民住宅区旁边，停下了。
“怎么样，君尚，几十年的老牌正宗海鲜店，一般人还不一定找得到。”
“折腾半天还是遂了你的愿。早知道我就不推荐‘巨轮时代’了。”苏小圆习惯把红楼叫成“巨轮时代”。
君尚是一家普通餐馆，普通到任何一个就餐者，来到这里之后，完全失去任何景观描述欲望。
君尚同时也是一家超级美味的餐馆，美味到任何一个就餐者，从这里走出去之后，满脑子满身体想的念的，都是食物带给味蕾、腹欲的挑逗和满足。
这个时间点居然还有空位，两个人跟着服务生进去坐定。
尚书君还记得，之前和苏小圆在外面吃饭，一定要去海鲜饭店，鱼类苏小圆每餐必点。
不仅仅因为她爱吃鱼，更因为她家之前做鱼档生意的缘故，苏小圆总喜欢货比三家。
材质鲜美的，自然少不了打听一番进货渠道，材质不好的，她会想办法找到餐厅老板，借机把自家的鱼档海鲜推销一番。
因为这个，曾经还为此闹出过不少笑话。
“这儿的鱼不错，尽管点！”尚书君说。
这家高档餐厅的菜单上，有两种鱼：东星斑和苏眉，价位都不便宜。本着勤俭节约的处事原则，尚书君有些犹豫，为了让苏小姐开心一下，他最终舍苏眉转而点了一条东星斑。
即便如此，还是花去了他差不多1000块大洋。
服务生用网兜兜着一条颜色靓丽的红色东星斑，在他们面前晃晃，走了一个简单的过场。
就这样，那条即将命丧黄泉的鱼儿，和苏小圆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再端上来，那可怜的鱼儿已被蒸熟，盛放在一个精致的盘子里。
也许是刚刚经过高温蒸煮的缘故，这鱼儿大张着嘴，想要把细小的脑袋撑破逃脱，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为了报复，竭力保持瞪眼咧嘴的凶神恶煞，来折煞食客的胃口，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鱼儿总是张嘴瞪眼的缘故了……
尚书君听了，觉得这种解释简直是胡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苏小圆称，爱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
暂且不论这种解释是否胡扯，但人类的危害确实不可低估，如果我是鱼类，绝不会拿这种赌气的毫无用处的“凶神恶煞”对人类实施报复。这算不上报复，顶多也就是一种孩子式的赌气罢了。
那又能怎样？和人类相比，再凶残的鱼类，也只能面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一个结局。
在几万种类海鱼中，东星斑算得上是相当凶猛的掠食者，它能吞掉任何它能吞掉的鱼类。
即便这样，它还是一样逃不过人类的餐桌。
尚书君不以为然，笑话她这两行“鳄鱼的眼泪”为什么不早点流。
这样他就可以为此节省1000块钱大洋了。
苏小圆白了对方一眼。
“不是说做记者的都有一颗‘悲天悯人’的情怀吗？你的情怀跑哪儿了？让狗吃啦？”
尚书君笑而不语，拿起筷子就吃，他才不管什么眼泪、情怀呢。情怀能当饭吃吗，能填肚子吗。
他现在肚子正饿得叽哩呼噜呢。
“很鲜美，不错暧！”他夸张地赞叹。
“东星斑就是靠吞食其他鱼类补给的，这种吞食鱼都拥有强大的排泄功能，排泄通道尤其通畅，粪便形成后基本不做滞留，直接通过排泄通道排泄出去，因为这个缘故它的肉质尤为鲜美……”
苏小圆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卖弄她的专业知识。
“喂喂喂，苏大姐，拜托你普及知识的同时顺带考虑一下可怜食客的感受啊……一只色彩鲜艳营养美味的高级海鱼……居然是因为排便功能强大……好了，1000块钱的佳肴，全被你破坏了……”一想到物质浪费，尚书君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闲聊了半天，尚书君想起来今天见面的工作任务，问苏小圆：“你今天见我，不想谈谈工作上的事情吗？”
“有什么可谈的。”
“不会吧，老妹。上次你大闹新闻发布会，还要媒体记者过来跟你谈。怎么现在又不想谈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吧。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觉得天崩地裂，非要找个解决办法出来才心安。事情过后再回头看，发现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正说着，钱歌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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