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晚8点，布展大厅。伏氏集团SZ收购发布会现场。陶也清和收购团队站在台上。最初主办方打算让陶也清和公司高层坐在台上，并摆好了桌椅。但陶也清临时动议，以西方的方式，站着进行发布会。
尚书君进去的时候，发布会已经开始了。陶也清团队正在接受媒体的拍照。众目睽睽之下，秘书马思嘉很大方地帮陶也清整理了一番西装领带，对面的梁友站在挤得密不透风的媒体人墙前，打了个“OK”的手势，马思嘉才停下手中的动作，退到一边。
陶也清做出一个摆POSE的姿势，和旁边的恒星总裁Fobes做握手动作，他们笑容和身后豪华奢侈的布展背景，都被拍进了媒体记者永久性的镜头里。
尚书君捡了最后一排位子坐了，范夕照跑去台前拍照。会议进入正式议程，先是陶也清讲话，接着是s英语发言，尚书君听不太懂，从座位上拿起主办方准备的Mobius翻译耳机戴上。
发布会上，陶也清举手投足间的企业家范儿越来越足。10年前，他还是一个伏氏集团的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部门经理。5年前公司创始人伏元年身体抱恙，陶也清开始接手主政。
2年前随着集团董事长伏元年去国外病休，整个集团甚至整个行业已经没有力量可以压制住陶也清走上前台的锋芒。陶也清的人生经历一度被当作商业励志范本，受千万职场男女竞相膜拜学习。
还记得5年前的那场论坛首秀，陶也清衣着过度精琢，神态僵硬惊拙，因为第一次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露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彼时他对商业的门道尚显生疏，在后面环节的颁奖典礼上，那么多人若无其事地上台领奖，唯独他脸上挂着激动的喜悦。
岁月在打磨人类的某些能力方面，总是令人吃惊地神速。
答记者问环节，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骚动，先是参会记者的争先恐后让现场几近失控，接着就是对面展台三元科技的新车发布揭开帷幕，高分贝音乐齐鸣。
请来的财经卫视主持人马小菲不得不放下忸怩，把她那令人深恶痛绝的台湾腔嗲上几个高度。但台下还是有人站起来喊听不清，再大点声。
马小菲略显尴尬地把话筒交给了陶也清。
伏氏新闻发布会，尚书君本不打算参加，收购恒星SZ一事的内幕，他已有所了解，官方公开的内容，对他缺少吸引力。况且，以他对陶也清的了解，能放置台面上讲的，少之又少。
大好光阴何须浪费在这类事情上。但约好赛马会，临时改成了《兰陵王》的歌舞剧，他不想去了。实习生范夕照不失时机跑过来，说她今天的实习稿还差一篇。希望老师带她去参加发布会。
当晚当时，就有8家车企召开发布会，大都是新车发布，或战略类的，和这些相比，尚书君觉得收购案相对容易“沙里淘金”。
坐在前排的女记者第一个抢到了话筒，问了两个问题：伏氏集团用什么手段打败华商等强劲对手，而把SZ收入囊中的？集团创始人、董事长伏元年为什么缺席活动，他的身体状况如何？
陶也清笑着回答：“这次跨国购，总的来说是我们的诚意打动了对方。感谢Fobes总裁先生，从众多竞标企业中选择了我们，这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说着朝Fobes总裁方向抱拳鞠躬，Fobes致同样的礼节回应。
Fobes笨拙的抱拳姿势，有些不伦不类，台下一些媒体记者低声笑起来。
那位女记者也笑了“陶总不好意思，我想问的是，在这么多参与并购企业中，SZ为什么选中了伏氏？伏氏到底有什么的亮点吸引到了SZ？”
尚书君很好奇陶也清如何应对这一问题，尽管他知道，陶老板的回答大多是些太极八卦，很难从他嘴巴里掏出有价值的干货，但尚书君还是坐直了身体，做洗耳倾听状。
“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回答您的这个问题。您肯定会问，我们是如何表达诚意的？我们这次是现金收购。因为现金收购更能体现大股东的诚意，整个过程中，我们一直在努力推进此次收购现金收购从流程上也会更快，只有尽早完成了我们才有希望嘛。对不对，Fobes先生？”
现场工作人员行动迅捷地把话筒递给了恒星SZ的Fobes先生。
Fobes先生开始用英语回答他的一些看法，很遗憾的是，话筒扩声系统临时出现了故障，Fobes的讲话，大家都没听到。
这位美国老头茫然而歉意摊了摊手，以示无奈之意。立刻有工作人员跑过来，检查故障问题。
就在这个当儿，一个身影迅速冲到台上，眼尖的尚书君立刻认出她就是上午电动车展碰到的那个女子。只见她一把夺过主持人马小菲手中的麦克风:”请给我几分钟时间！我来问答刚才记者的提问，伏氏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SZ骗到手的，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允许我向在座的Fobes先生表示深深的歉意，但同时声明我下面所说的均为事实，如有任何虚假性陈述，我愿意接受法律制裁……”
尚书君特意瞅了一眼Fobes，但见这位总裁先生先是一脸惊诧地望着身边那女孩，继而又紧张地望向对面的陶也清。
此时的陶也清和他的团队成员已慌作一团。许树第一个跑来，其他人招呼现场的安保启动紧急预警。
很快，女子手中的麦克风被一旁的许树给反夺了回去，她想要伸手去夺，被跑上台的会场安保及伏氏工作人员，迅速围住。他们推搡着把她往台下赶。
从议程看，此时距发布会结束，还应该有20分钟左右的时间，答记者问环节结束后，发布会就随之画上圆满的句号。谁也没意识到，会有这样意外的一幕发生。
偌大的会议厅里，闹哄哄的一团。坐在台下的媒体记者们，显然也被意外插曲震住了，他们中有些稍有精力不集中的甚至没搞清楚状况，以为是麦克风的问题引发了工作人员之间的肢体冲突。
有些人甚至没来得及看那个瘦小的女孩子一眼，对方的身影很快就被数十个体格粗狂的黑衣大汉淹没掉了。但记者的职业敏感促使他们很快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台上聚拢。
刚才那一幕发生的时候，范夕照正聚焦镜头，她完整地这一切拍摄下来了。见同行潮水般向展台上冲，她赶紧稳定好支架，拿了相机，跟着往台上冲。刚跑两步，就被尚书君叫住：“后退后退几步去拍，拍出个全景图来，最好把发布会的字样也拍进去……”
“如果大家想了解真相，可以直接来找我……我父亲是苏维埃……我叫苏小圆。”尖利的声音从一簇黑色的人群中尖利地传出。一句话没说完，就猝然中断了。就像一部正在放映的电视机，突然被停了电。
又跑来几个保安，他们齐心协力之下，那个女孩被架出了会议室。
展厅很快安静了下来，主持人马小菲显然没有缓过神来，但在职业素养支撑下，她还是通过主持人特有的语言艺术，把刚才意外之事，给巧妙地圆了过去。
Fobes先生刚才尚未回答完毕的问题，暂时改为收购方伏氏集团总经理陶也清来回答。
这一次，陶也清跟在座的各位讲了一个生动的故事，他说伏氏集团和Fobes先生早有渊源，20多年前，Fobes先生曾远隔重洋，带领他的团队过来参观伏氏公司。而那一天恰是伏氏公司成立一周年庆。
一幅极具历史感的照片，突然展现在展台的投影屏上。照片上，年轻的伏元年和Fobes先生微笑握手，他们背后是促狭的车间工厂。
尚书君很多年前见过这幅照片，只不过他见到的那张照片上，不止伏元年和Fobes他们两个人，还有另外一位。很显然这张是经过处理过的。
那一刻，尚书君有些替陶也清害臊。在这么多媒体记者面前，他竟然敢歪曲历史，当然Fobes也不是什么好鸟。
就在尚书君想这些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开始转变，Fobes先生不失时机地讲了句笑话，大意好像解嘲岁月这把杀猪刀。
从照片中看，年轻时代的Fobes先生确实颜值很高。“现在的我几乎惨不忍睹了。”在场人都大笑起来。
情感告诉尚书君，他该站出来，就此事提问了：“尊敬的陶总和Fobes先生，十多年前，我也曾见过一幅和这类似的照片，合影里有3个人。我没记错的话，这幅照片应该是我见到的那幅的删减版。被删去的那个人，应该是伏氏集团的联合创始人苏维埃先生。那么，我想请问两位：为什么要删减照片，仅仅是为了刻意抹去一些什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现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陶也清和Fobes先生都不说话。
就在这个当儿，谁也没想到，那女孩还会再来。等有人注意到她时，她已经走到接近展台的位子了。
“他们都是骗子！”她大声喊着，声音嘶哑无力。
“抓住她！”随着后面安保人员的大声喊叫，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那女孩见事不妙，披头散发地就往台上冲，这一次，她张大了嘴，一路喊叫着，但在场的记者们什么都听不到。
这个和数十个安保大汉斗智斗勇的女孩子，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
门很快被关上，女孩那张充满绝望、愤怒的流泪的脸和声音消失了。只是尚书君骚动的内心久久不能平息：“苏小圆！”
十年变化，他已经认不出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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