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请假
家务活已经全被伊娃包揽，这为四郎创造了更多时间，即使如此，他仍觉得时间不够用。晚上董青婉从刘姨家回来后，四郎来到她面前说：“妈，明天你帮我去学校请个假吧，我想在家休一个月。”
董青婉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吃惊，因为在儿子读初一时，她们就共谋过一次这样的事，于是就问道：“可是儿子，现在你是初三了，离中考只有两个月了，能行吗？”
四郎笑了：“没事儿的妈，现在学的东西我早就会了，期末稍稍复习一下就行。”
董青婉点了头，但一想到上次帮她开病历的那位医生，心里又犯起怵来。马医生是刘姐介绍她的，上次她去开假条时差一点把自己搭进去，如果不是后来刘姐帮着圆场，马医生对她的纠缠还不知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董青婉带了两千块钱，拉着刘姐去了二院住院部，找到马医生说明来意，马医生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董妹子，上次我看在刘姐的面上帮了你，可没图你什么好处啊，你这次过来拿这些钱是什么意思吗？是看不起我马医生吗？我收谁的钱也不能收朋友的钱啊！”
董青婉有点窘，强挤着笑说：“马医生，这些钱你说什么也要收下，就当我请你吃饭了。我知道刘姐和你是朋友，但忙不能白帮，你就收下吧。”
马大夫将钱推回去道：“小董，你要是诚心，不如今晚就请我吃饭得了，咱就按工薪水平来，也用不着海参鲍鱼什么的，有个二百块钱足够了，哪能让你这么破费呢。”说着话，他已经动手在给四郎开住院证明了。
董青婉为难地看了看刘姐，刘姐轻轻点了点头、挤了挤眼，董青婉便不好再说什么了。马大夫说：“马姐、小董，你们先回去吧，开住院证明还得一会儿呢，晚上饭局我交给你们咋样？”
走出住院部时，董青婉拉着刘姐的胳膊说：“晚上说什么你也要陪我来啊，不然他会吃了我的。”
“吃啥吃？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我说你呀小董，你还和那个餐厅经理来往呢？他有什么好的，哪能和马大夫比呀，人家可是主任医师啊，而且还是单身，你就算找男人也得找这样的呀！”
董青婉瞪了刘姐一眼：“你瞧他那双眼睛，都快把我衣服扒光了，我一见他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刘姐哈哈大笑：“男人不都这样吗，谁让你长这么漂亮呢。别说男人，我都羡慕你，我要是有你这身好坯子呀，我就把天下好男人睡个遍！”
晚上董青婉和刘姐来到三角地一家火锅店，马大夫已经等在了包间里，见她们到来忙起身相迎。刘姐笑着说：“马大夫，你穿西装可比穿白大袿帅多了。哎我说，你们医院就不能换身工作服吗？咋都那么水裆尿裤的！”
马大夫呵呵笑着将二人让至上座，打开菜谱递到她们面前说：“女士们看看，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实话告诉你们，今天我来付账。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有人送我一张这家店的金卡，里面的钱还多得很，再不用就要过期了。”
客气了一番后，刘姐点了几样牛羊肉和海鲜，她知道董青婉是一口也不会吃的，心想反正也是蹭饭，好东西就管够点。
马大夫得知董青婉不能碰半口荤腥，心疼得更嘬牙花子，非要让厨房做几样素菜送上来，董青婉怎么劝都没用，只好象征性地吃了几口素菜，酒也只喝了一点点。饭菜吃得差不多了，马大夫一大串牛皮也快把自己吹上了天，借口去卫生间，偷偷给刘娜打了个电话：“刘大姐，我的好刘姐，你找个借口先走呗，弟弟我今天会记住你的恩情，以后姐姐有事小弟我绝对赴汤蹈火。你放心姐，我不能把她怎么着，我就是想和她多沟通沟通感情……”
刘姐拿着电话一个劲嗯嗯，说着说着就走出了包间，然后咬了咬牙，打辆车跑回了家。马大夫回到包房，满面红光地坐到了董青婉身旁。董青婉艰难地应付着他，一心要等刘姐回来马上就走，可是这刘姐却玩儿起了失踪，左等右等都不回来。
马大夫一脸谄笑地说：“小董，你说马哥对你够不够意思？你什么时候求到马哥头上，哥哥我不是踩着风火轮去给你办事儿的？你别以为我那是给刘姐面子，我是看你这人可交才帮你的。小董，我知道你是单身，我也是，我只想问问你，我有没有机会？”
董青婉把头垂得很低，心扑通扑通地跳，心想死刘姐这是跑哪儿去了。她忽然一惊，暗道不妙，刘姐该不会是跑了吧？这可害死奴家了。
马大夫又说：“妹子，你今天给我一个痛快话，你看我这人行不行？如果不行的，哪里不行，我改，为了你我什么都能改。”说着话他的手就盖在了董青婉的腿上。
董青婉猛地一惊，站起身就要跑。马大夫在身后叫道：“你别走，你走什么呀，我又不吃你。你不给你儿子请假了？”
董青婉听了他的话，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说：“马医生，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别人。”
“别呀小董，我病历和住院证明都给你准备好了。这样，咱俩最后再喝一杯，我什么都不说了，到我车上我把东西给你还不行吗？”
董青婉心一横，将半杯红酒喝下肚，跟他去了停车场。打开车门后马大夫左翻右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我的妈呀，我给忘在单位了。你看我这记性，忙着赴约兴奋得啥都忘了。走，不远，开车一分钟就到，到医院我拿给你。”
董青婉犹豫再三，心想已经到这步了，估计上车他也干不出什么来，就跟他走一趟吧。可董青婉上车后头就晕起来，很快人就失去了意识。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身旁是一脸紧张的马大夫。
马大夫见她醒来，忙跪在床上求道：“小董，我的好妹妹，求你原谅我，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我……我对你使了手段我承认，可是我是真心爱你的。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没了魂，我……”
董青婉什么也不说，起身忍着头痛开始穿衣服。马大夫默默看着她，见她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猛地一把拉住她，变脸道：“姓董的，你是真不给我面子是不是？我实话告诉你，我把我们的事全都录下来了，你要敢告我我就让人把视频发到网上。今天你要是敢不理我，我还是会发到网上。你要是老老实实地从了我，咱们什么都好说，我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姓马的在杯犀也是吃得开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黑道白道谁不给我点面子。”
董青婉僵硬在那里动弹不得，马大夫又换成一副笑脸，走到她身后抱住了她，恬着脸说：“我是真爱你才对你这样的，如果你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又何苦下此黑手呢。你放心妹子，我将来一定会对你好的。”
董青婉轻声问：“你现在能把我儿子的住院证明给我了吗？”
“给，能给。那，你再让我亲近一回行吗？其实那方面我还是很强的，你只要愿意，我一定能满足你。”
董青婉被她揉搓得浑身发烫，她终于醒悟过来，想起了在饭店里喝下的最后那半杯红酒，他一定是在酒里下了药的。
四郎得到了长假，心满意足地守在新家里开始了对生物化学、生物医学、分子生物学、分子药理学、结构基因组学、功能基因组学、蛋白质组学、RNA组学等大量文献进行阅读与分析。伊娃仍然负责查阅和打印整理，有时也陪他一起阅读，只是她现在看的书大多是机械加工类的书籍。看累了，四郎会去老朱的厂子加工些东西。他还要继续制造机器人，因为伊娃一个人能够帮他的还太少，他需要更多伊娃。他的设想是，有了三个伊娃这类的机器人后，他要建造一整套高精度的微型数控机床和提供DNA试验的医疗设备。制造机器人他已经有了足够经验，有伊娃帮忙，再造三个同类机器人用时不会超过一个月，可是要生产几十种微型数控机床和医疗设备，却是具有很大挑战性的，虽然四郎对自己有信心，但时间却成了他最大的障碍。
机床的事现在不在他主要考虑范围内，等所有零件都到位后，伊娃一个人就可以完成对另一个伊娃的制造，他现在的任务是全力学习。
渐渐地，工作室已经成了伊娃的天下，她已经将所有窗户使用的、由超薄太阳能电池板做成的百叶窗帘做好了，而四郎则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专心书写着自己的论文来。他没有留意到母亲的变化，甚至没有过问她为什么不再天天和刘姨泡在一起、为什么不再热衷于建造一栋玻璃菜园。丁青来过几次，但四郎连门都没出，只是隔着门与丁青打招呼。他的电话早就关机，赵杰和白洁都无法与之联系，他几乎成了城市的隐者。
花园里长满了荒草，而董青婉整天坐在厅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她忽然觉得很委屈，认为自己遭到了忽视，儿子不理她，伊娃也不懂她的情绪，而出卖了她的刘姐她又不想见。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生怕那个姓马的家伙真的把自己的不雅视频公布在网上，所以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她不得不多次任人蹂躏。闭起眼睛想着别人的时候，她也会得到快感，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看到姓马的嘴脸时，心里又翻江倒海般地后悔与恶心起来。
春日的阳光照得她懒洋洋地，电视里还在播放着要死要活的连续剧，她却迷迷糊糊地要睡去。正当她一只脚踏入梦境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响起，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拿起电话一看，果然又是姓马的。
马大夫说：“婉婉，中午我去奉天市开个会，十二点半我欧洲城大门外等你。开完会我带你去住万豪，今天咱们在水床上弄。”
董青婉一阵恶心，咬着嘴唇挂断了电话。她忽然哭起来，开始时是抽泣，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响，以至于连专注于论文创作的四郎都被惊动了。
四郎一头乱发走出卧室，来到母亲身边时蹲下身，轻声问道：“妈，你怎么了？”
董青婉双手捂脸摇着头：“我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
“妈，没事你哭什么？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没照顾好你，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董青婉不想告诉儿子自己的这些脏事，可是除了儿子，这个世上她又能向谁求助呢。她忍住悲声说：“儿子，妈被人欺负了，是个医生。他……他把妈妈脱光后录了相，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就把我的视频发到网上去，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四郎，妈真的很怕。”
四郎吃了一惊，呆呆地蹲了一会儿，半天没说出话来。长期埋案伏笔使他的另一部分神经显得有些迟钝。董青婉又说：“没事的儿子，妈今天去和他好好谈谈，他要多少钱我都给他，我不想再见他了。”
四郎跪倒在母亲面前，轻轻抱住她。过了许久才说：“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妈，我会帮你的，我不会让你受人欺负的。”
董青婉擦了擦眼泪问：“你怎么帮妈妈？你可不许做傻事呀儿子，妈只有你一个亲人。”
“妈你放心吧。”说罢他向母亲要来她的电话，问明那人的号码，带着电话去了卧室。只用了半小时时间，他已经成功地将一款自己研发的病毒植入了马大夫的手机，并暗中查看了他手机上的全部内容，很快就找到了淫秽不堪的几段视频，有别人的，也有母亲的。
四郎将他手机中的此类视频全部删除，然后对他的手机进行了一番设置和篡改。他将电话还给母亲，跪在她面前说：“妈，没事了，我把他手机里的视频和通讯录全都删了，你不用再理他了，如果他记不住你的电话，那他就永远也找不到你了。”
董青婉瞪大了眼睛，尽管这件事听起来有点不可置信，但什么事发生在儿子身上都不足为怪。她刚想松口气，忽然又紧张起来：“可是四郎，他知道我住在欧洲城，而且他有可能再跟你刘姨要我的电话。”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住这里？”
“我……是他逼我说的。”董青婉一脸惊恐。四郎忙安慰她：“没事的妈，我是你儿子，我会保护你的。你现在就给刘姨打电话，告诉她别把你的号码告诉那人。”
董青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拨通了刘姐的电话。刘娜接了电话后声音有些闪烁，问董青婉近来消失去哪儿了。董青婉没有回答她，直接说道：“刘姐，希望这次你不要再害我了，马医生如果向你问起我的电话，请你不要告诉他好吗？”说罢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并立即关机。
四郎看着长出了一口气的母亲，小声问：“是刘姨害了你？”
“不是，四郎你别乱想，你刘姨是好心，她不是故意的，那个医生是她介绍给我的，完全是为了帮我们的忙。”
“你是为了给我开假条才被人欺负的？”四郎问。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仇恨，声音也很平和。他长这么大，董青婉一天都没有离开过他，她太了解儿子的性格了，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愤怒。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说：“这不怪你儿子，是妈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妈以后不会再犯傻了。”
四郎将头埋进母亲的怀里久久不说话，此时的董青婉已经不再恐惧，她的一颗心全部用来猜测小小的四郎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儿子没有表达出愤怒与仇恨的情绪来，甚至心痛的表现也不强烈，但他从来没有这样抱过自己。
丁青又来了，四郎不理她，她便找来董青婉和伊娃，给她们看自己手机上的视频，那是一段武汉理工大学的视频宣传短片，片中有一双机器手，灵活地做出各种各样人类的动作，穿针引线、开瓶拣药，甚至打响指、做手影。董青婉一看就明白了，虽然视频中没有机器人的全身影像，但一看就知道这双手是伊娃的手。她不知道伊娃的视频怎么会在网上疯传的，因为四郎答应武汉理工大学的事她并不清楚。董青婉一扫多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和丁青坐在一起笑得异常开心。丁青对伊娃说：“伊娃，你现在是全球最火的手模了，有很多网友都在人肉你呢，都想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呢。”
伊娃转动着自己的巧手，弯着眼睛说：“董女士和丁小姐的手是人类中最美的，伊娃的手是机器人中最美的。”
发布此视频的武汉理工大学刘教授已经无法正常上下班，来自世界各地的机器人研究者们踏破了他的家门和试验室。因为谁也没有看到视频中那两只手的主人，甚至包括刘教授本人，所以渐渐地有人开始猜测，刘教授是个骗子，他有意制作了这段视频以推销自己的人造韧带。刘教授有苦难言，他发了疯似地寻找着四郎，可他与四郎唯一的联络手段就是网络，而四郎将视频发给自己后便石沉大海，再无音讯，而且他给的邮寄地址是锦州市，很明显那里只是他隐藏行踪的中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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