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隧道（一）
第三十章隧道（一）
喝完了豆腐脑，小灰灰也看不成，沈琳便有点坐不住了。沈清许见她眼珠乱转，便知她有了别的打算。
趁梅姨出去收拾碗筷，她凑上去在沈琳耳边道：“今天是不是要去找吴承？”
沈琳咳嗽了一声，瞪起眼睛向两个大丫头示意。两个丫头无奈，只得站到门外去。
沈琳压低声音说：“是有点想去，可带着这么些人，怎么去啊？“
沈清许道：“你知道吴承今天在哪儿？”
“不是在墨镜斋，就是在宝云阁。哼，他嫂子娘家的生意，也好意思叫他去帮忙，就不知道给不给工钱？”
“你这还没嫁给他，就开始替他操这心，莫非吴承给了你工钱？”沈清许低声笑道。
“死丫头你有完没完！快给我想想办法，怎么去？”
沈清许又问：“墨镜斋在闲云街，宝云阁在哪儿呢？”
“在西洋大街上，你问这个做什么？”
“哟！西洋大街可没有几家店，这宝云阁卖什么的？”
沈琳嫌弃沈清许越问越没个条理，翻了个白眼答道：“首饰盒子！姓庄的穷疯了，做不了首饰买卖，净整些不值钱的！”
吴承的二嫂是庄大学士的嫡次女，嗯，他们家好像是不太富裕。
“你听我说啊，西洋大街上好像住了不少你认识的人吧？你去拜访一下呗？比方说，杨家的大姑娘，嗯，是叫杨秀的？”
“我疯了不成？要去拜访她！她想给我提鞋，还要看我肯不肯呢！”沈琳表现得非常愤慨。
“你不拜访她，哪有机会送东西？你不送东西，哪有机会买盒子？你不买盒子，哪有机会见到吴承？”
沈清许比她还要嚣张，一边连珠炮似的反问，一边逼近沈琳，直把沈琳逼得使劲往后躲着身体叫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今天就去拜访她还不行吗？”
沈清许对她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不是我们，是你自己！”
沈琳奇道：“什么？你不去？那你要去哪里？”
“我就在这儿！你见完吴承，回来接我就是！”
沈清许央求道：“为什么？跟我一起去吧！求你了好妹妹！你不去，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吴承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先问问凌霄阁的事，问完了，就对他说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就行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沈琳被惊到了，“这，这太直白了吧？若他听不懂或者拒绝我呢？”
“你就说，‘生在节外兮不自知’。以朋友的立场，奉劝他不要为了讨好嫂子而节外生枝、惹上麻烦，这没毛病吧？”
沈琳张大了嘴，做呆滞状。想不到沈二的世界里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沈清许施施然拿起惟帽，对沈琳道：“禅觉与我身形相仿，怎么样？让她装成是我吧？就说你要吃新鲜干净的豆腐，留她在这里守着，等你办完事，连她和豆腐一起接走就完了！”
“那你呢？你留在这里想做什么？”
“看做豆腐啊！我来了几次都没看成呢！”
“那为什么让禅觉装成你？”
“要是外面那些人知道我没有在你身边，你能去得了西洋大街么？”
沈琳怀疑地看着她，沈清许面无表情任她打量。
沈二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可是沈琳就是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偏偏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不过沈琳完全没有反对的打算，沈二惊才绝艳，短短时间里，连“节外生枝”这种借口都找好了，自己还需要费什么脑子！一切听她的就是！
沈琳果然唤了两个丫头过来。这两个丫头自幼跟着沈琳，虽然常常给长公主通风报信，可也是发自内心地为了她好。今天沈琳不过是想去西洋大街拜会一下旧友，而沈清许不愿意陪她去而已。像这等无关痛痒的事，就顺着这位大小姐就可以了，实在不必再惹她生气。
禅觉戴上沈清许的惟帽，那惟帽的白纱直垂到脚面，将身形都掩盖了去，更别提面容了。沈清许对忙完了的梅姨嘱咐了几句，便让沈琳带着禅智和戴着惟帽的禅觉离开。
梅姨站在巷子口上，目送沈琳上了马车。
果然跟车的嬷嬷见去了三人，回来只两人，便问了句“禅觉呢？”
沈琳一个眼刀扫过去，“你管着我也就罢了，连我丫头的行踪也要向你汇报不成？”那嬷嬷连忙跪下告饶。
沈琳不由分说将她轰下车去，最后那嬷嬷只得红着脸跟那些小丫鬟们一样，一溜小跑地跟在后面。
这边沈清许确定了沈琳等人已经离开，便央梅姨再做一锅豆腐，等沈琳回来，好带回府里去吃。
梅姨知道她又要去她母亲的密室里，便自去忙碌。
不知道沈琳此去会耽误多久，所以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沈清许一进密室，便直奔五斗柜，将第二个抽屉搬下来，露出有插孔的背板。然后把水晶簪从头上拔下来，又从内衣荷包里，拿出那枚小小的铜钥匙。
一切就绪，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有些期盼又有些紧张，好像是做心脏移植手术之前一样。
呸！我呸！这还没开始呢！不能那么丧！
沈清许呸完了自己，重新打起精神，试了几次，终于将铜钥匙插入那小的孔中，将那簪子插入大的孔中。她弯着腰，用两只手分别拿着钥匙和簪子，同时逆时针旋转。
与上次“啪嗒”的声音不同，沈清许听到墙中传来“吱吱”的声音，好似有许多齿轮在咬和转动。
沈清许两手捏着钥匙，手心全是汗，身体仿佛被冻住一般，待那声音渐渐消失，她才呼出一口气，轻轻松开手，站起身来。
她回头看那北窗，果然那里又有了变化，和上次一样，梅花图案被旋转，窗格之间多了一道裂缝。难道窗外还是那个诡异的镜子过道吗？
沈清许这回要比上次谨慎的多，她回身四顾，仔细观察房间里的其他变化，确认只有北窗上发生了改变。这才慢慢走向那窗子。
沈清许将窗子沿着裂缝滑开，窗外看起来太正常了。因昨天才下过雨，因此过道里的落叶还是湿的。不过虽然有落叶，却不如想象中的多。如果是常年无人打扫的话，积累十几年难道不应该堆得老高，发出腐烂的气味吗？
这条过道里的落叶只有薄薄一层，仿佛是刚刚才落上去一样。沈清许人站在密室里，将头探进过道，向两头张望。她发现这条过道上的镜子很少，只有零星几片，且都是正常的平面镜，大概是只做传递懒人巷的镜像之用。
一切都正常，沈清许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回到室内，将架子床上的两段系帐子的彩绳取下来，两条绳子系成长长的一根，一头栓在书案的腿上，一头捏在手里。确保自己就算进入过道后，过道发生了变化，她也能通过这条长绳回到密室中来。
做完自保的工作以后，沈清许便一脚踏进过道里。过道一头很短，通向豆腐店的院子的一端是封闭的，沈清许便走了另一端。
走了不到十步，沈清许就发现这过道是斜的，她在往低处走。按照这样的坡度，很快她就会走到地底下去。
沈清许捏紧了手中的彩绳，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过道在不远处转了一个弯，然后沈清许看到了黑乎乎的洞口。
此刻手中的彩绳只剩了一点，虽然进过道时，沈清许发誓绝对不会走到超过彩绳长度的距离之外，可是真的看到那洞口，她却又动摇了。
唉，没有办法！不管什么时候，她还是那个执拗的沈清许，还是那个不懂得适可而止、不懂得转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她。
沈清许在原地呆立半响，最后终于还是对自己妥协。
她不怕失败，也不怕危险，她最怕的是没有尽力和失去机会时的后悔。失败从来不是人痛苦的原因，只有后悔才是。
她将彩绳依依不舍地放在地下，脱了一只鞋压住，后来想想，干脆将另一只也脱下来，用彩绳捆在一处，成了一个颇有些分量的端点。
说不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希望如果有变故发生，要移动彩绳的话，这样彩绳能移动得慢点。
沈清许这次是有备而来，她贴身的荷包里还放着火折子。她渐渐走进那狭小的洞口，发现洞宽约有一米，两人可并肩行走。只是洞顶太低，估计还不到两米五。身处如此狭小的隧道中，感觉会十分压抑。
隧道的侧面与顶面都非常平整，似乎涂有什么防止开裂和垮落的涂料。地上到处是腐旧的落叶，看来过道中的落叶都被雨水冲刷到了这里。
而挨着洞口的里面就是深不可测的台阶——这下真的要进入地下了。
因为火折子燃烧的时间很短，沈清许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隧道中的黑暗，又借着外面的光线，往下下了十几节台阶，才舍得重新燃起火折子。
不料洞中刚亮起来，她就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墙壁上嵌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铜油灯，她赶忙走过去，发现灯盏里还有大半盏黑乎乎的灯油。
沈清许将油灯点燃，隧道里立刻就亮了起来，那死气沉沉地不断向下蔓延的台阶，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的暖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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