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鏖战
眼见要被射成刺猬，危急之中，裴颜倏然闪身出现在白羽身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他手握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剑法快得只见一片凛冽光影，犹如一面坚实的盾，将飞来的羽箭纷纷隔挡在外。
不多时，北燕军停止射箭，有军队纵马奔至营地。
裴颜带着白羽迅速钻进一个军帐，刚一入帐，裴颜就把白羽一通上下前后地紧张打量，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幸好没事。”
“你受伤了吗？”白羽也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一线火光漏进军帐，勾勒出裴颜矫健挺拔的身形，英俊的眉眼在光影明灭间，显得坚毅又温柔。
“没有。”裴颜笑笑说，“这点程度的羽箭还奈何不了我。”
“那就好。”白羽放下心来。
话音刚落，只见帐门一掀，三个身影闪身入内。身形敏捷似鬼魅，眨眼就落到白羽跟前。三人俱是行动自如，面色平静，眼见并没有受伤。
“好什么好？小命都差点交待在这里！”时境归剑入鞘，没好气地说。
“放一把火就直接开打，蛮子们还真是头脑简单！”苏沐笑道。
“烧了蛮子们大半个营寨，可不把蛮子们急疯了！”离晓也是笑眯眯的。
亏他俩还笑得出来，真不知该说他俩是有胆有识，还是没心没肺。
惊魂稍定，白羽心中一阵后怕，脑门上直冒冷汗，毕竟这引火烧身的主意是自己提的。可是细想之下，实在觉得自己的主意也没什么不对，只好心虚地说：“还好大家都没事。”
“这点阵仗不算什么。”裴颜显然是在宽慰她，又提醒众人道，“但此梦确实凶险，大家千万小心。”说完，他紧了紧白羽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帐外喧哗声此起彼伏，裴颜掀开帐门一角朝外探看。北燕军忙着扑灭大火，整个营地折腾得一片人仰马翻。几队燕兵纵马在军帐间穿梭寻找，却没发现一个敌人，气得哇哇怪叫，片刻之后又开始挨个检查未烧完的军帐。
“接下来怎么办？照原计划行事，去烧粮草？”离晓问。
“我要是有兵，这就杀进来。”苏沐说，“保管杀得蛮子们一个措手不及……”
话没说完，只听见外面金鼓齐鸣，马蹄声喊杀声遍野，有军队闯入营地，敌营中登时大乱，金石刀兵声四起，厮杀惨叫声不绝于耳，本已近乎扑灭的大火在营地中再次燎原。
借着火光，远远看到一名身披银铠的武将，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左冲右突，勇猛无比。他挥舞着一柄长刀，率先冲入敌阵，切瓜砍菜一般，顷刻间敌军纷纷身首异处，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是豫王。”裴颜说，“他向来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是我垣哥哥吗？”离晓挤到帐门边，看着齐垣奋勇杀敌的英武身姿，一脸羡慕地说，“我也想上马杀敌。”
“想去就去。”苏沐拍拍离晓的肩头，说，“大哥罩着你。”
“我也想去。”白羽腰杆挺得笔直，“你们别小看我，我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切，好歹也是练过的，还怕这些徒有一身蛮力的小兵？
“小姑奶奶，您就别添乱了！”时境立马反对，“打战是男人的事，这活儿危险得很，刀箭可不长眼。您就在这好好歇着，我还指望着万一能了个心愿，也不枉来此白白奔命了。”
“想去就去。”裴颜也拍拍白羽的肩头，说，“颜哥哥罩着你。”
进境：“……”
为保险起见，裴颜亲自给离晓穿上一身银色铠甲，头盔上还配着面罩，可谓保护得周身严实，又督促白羽将幻羽也照样幻化成这么一身，之后又给两人各配了一把据说削铁如泥的宝剑才算稍稍安心。
“你们三人不弄身盔甲穿穿？”白羽看着自己一身闪亮的甲胄，忍不住问道。
“穿那玩意儿干啥？”时境不屑地摆了摆手，“累赘！”另外两人不作声，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白羽：“……”
得，就等着看千军万马中，此三人身轻如燕取敌军上将首级的好戏吧！
众人闪身出了营帐，原先空旷整齐的营地，如今已化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修罗场。敌军数量众多，将冲进来的齐垣军队截为几段，团团围住打算各个歼灭。
战局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乐观，想必敌军本已做好充足准备，虽被意外的一把火搅乱布署，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重新集结好队形奋起反击。燕军本就勇猛，更兼数量上占据优势，战局急转而下，眼见齐垣已被围阵中，几番冲阵竟不得出，形势竟变得颇为危急。
“要是豫王和王妃在伏击中死了，会怎样？”时境问。
“这个梦就结束了。”裴颜回答。
“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时境又问。
“当然。”裴颜说。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在这呆着。”时境袖手旁观，“反正看形势，这个梦也快要结束了。”
“那可不行，我还没见到我爹呢！”离晓急道，“采薇姐绝对不能死！我要去救她！”
“我们也不能现在就回去，”白羽朝裴颜说，“得在梦里等到捕梦珠灵把梦捕走才行。”
“我听你的。”裴颜说。
“时境，怕死你就在这杵着。”苏沐说，“不怕死的都跟我来。”
“谁怕死了？”时境怒道，“小爷我还怕这几个北燕小兵不成？要不要和你比一比，看谁杀的燕兵多？”
“谁要和你比这个？真是嗜杀成性！”苏沐不屑地说，“爷是去救人，不是去杀人。”
“那比谁先救出王妃。”时境登时来了兴致，“若我先救出王妃，你从此以后不准和我当面抬杠，不准在背后说我坏话，不准……”
“行了，行了，都答应你！”苏沐不耐烦道，“怎么比小离子还啰嗦。”
“大哥，你又嫌弃我。”小离子委屈道。
“没有，绝对没有！”苏沐指天发誓，“大哥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
“还有完没完？”裴颜打断道，“再这么斗嘴下去，没准王妃下一刻就在军中阵亡了。”众人这才住口。
“都别废话，赶紧救人要紧。”裴颜飞身跨上一匹混乱中受惊乱蹿的战马，勒住缰绳走到白羽面前，向她伸出手来。
白羽其实倒是很想单枪匹马地在战场中豪气冲天地厮杀一回，但眼看情势如此危急，这个要求想必裴颜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只好乖乖地扶住他有力的手掌，纵身越上马背，稳稳地坐在裴颜身后。
裴颜一把捉住白羽的双手搂在他的腰间，侧过头嘴角微微翘起，说一声“坐稳了”，一手执缰，一手挥舞着长剑，向着包围圈冲去。
后面时境也不甘示弱，手掌一翻，射出三枚棋子，三名飞驰而过的敌将应声落马，时境飞身抢过一匹，马鞭一扬，呼啸而过。苏沐和离晓也不甘落后，纵身上马，追随三人而去。
敌军密密麻麻把包围圈围了数匝，一见裴颜带着白羽单骑闯阵，一拥而上，刀枪箭戟纷纷朝两人身上招呼。
裴颜一柄长剑舞得出神入化，那剑光犹如纷纷雪片，漫天飞舞，落在哪里，就溅起飞扬血珠，势不可挡，简直是所向披靡，周围的敌军登时被砍翻一大片，将包围圈硬生生撕出一个血口子。
白羽在裴颜身后安之若素，本来想象中的奋勇杀敌，立马变成战场中的无所事事。手中有剑，本想至少斩几条马腿也好啊，可以帮个小忙，但裴颜把她守护得实在太好，安全距离内基本没人敢靠近，居然让她没有能出得一剑的机会，心中莫名地升起几分郁闷。
阵中的泽军正厮杀正酣，个个骁勇，被困阵中，却并不慌乱，显然都是在腥风血雨中锤炼出的精锐勇士。见敌阵中暴出缺口，又有如此猛将接应，众人登时信心百倍，跟随裴颜奋勇杀敌，很快杀出一条血路，破阵而出。
白羽仔细清点，却是不见齐垣和顾采薇。身后的时境等人也不知去向，在乱军中被冲散了。
裴颜拨转马头，带着白羽和救出的人马只得再次返回救阵。远远听见西北角厮杀声骤起，一拨人马被北燕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当先一名银甲将领率领泽军在阵中左冲右突，敌阵竟随势而动，虽一时无法突围，却在阵中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架式。
裴颜笑道：“此阵中必是豫王。”
正要纵马冲阵而入，但见敌军阵脚一阵混乱，一队人马杀进阵中，领头的两将剑势如虹，杀倒一片敌军，势如破竹。
白羽细看，那两人不是苏沐和离晓是谁？苏沐的本事，白羽早已见识过了，只是没想到小离子也这么厉害，当真是“将门无犬子”啊！
裴颜一声令下，带着身后的人马也加入战局，在三面夹攻下，看似密不透风的敌阵纷纷瓦解溃散。
苏沐大展移形换影的身手，临空一个纵越，飞身一剑斩下阵中燕军主帅首级，燕军登时成了没头的苍蝇，斗志全无，四散奔逃，溃不成军。齐垣率军乘势掩杀，燕军大败。
追杀了一阵，齐垣命令鸣金收兵，又放了一把火，烧光北燕军的营寨，才合兵一处，整顿军马。
白羽暗自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泽军人数总共才不到三千人，而敌军人数显然是泽军的数倍。带这么点人，就敢深入虎穴？白羽不得不佩服齐垣带兵的艺高人胆大。
白羽查看齐垣左右，却是不见顾采薇，不由心中焦急，连忙问道：“殿下，不知您麾下可有一名叫顾采薇的兵士？”
“顾采薇？”齐垣略想了想，随即摇摇头说，“没有，倒是有一名叫顾威的，是我的帐前侍卫。”
白羽想起顾采薇曾说过在齐垣帐前守了大半年的帅帐，想必“顾威”就是她的化名了，急忙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齐垣眼神一黯，沙哑着声音艰难地说：“方才在阵中，他挺身为我挡了一支冷箭，落马而死。”
“什、什么？”白羽惊呆了。
死……死了？不会的，一定还没有死，若顾采薇死了，这个梦境世界早就土崩瓦解了。
“她一定还没有死！”白羽注视着齐垣，坚定地说，“请相信我，殿下，我们一定得把她从敌营中找回来。”
齐垣眼中情绪一闪而过，说：“那好，我们回去找他。”
“不用劳烦诸位，本公子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话音刚落，时境已纵马来到众人跟前，身后还坐着一个身披银甲的将士。那将士面色苍白，肩部一支冷箭还没来得及拔出，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在马上虚弱得摇摇欲坠。
“……殿下。”她轻轻叫了一声，支撑不住，眼看就要掉下来，齐垣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小心地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时境翻身下马，朝齐垣不满地摇了摇头：“王爷当真不会怜香惜玉，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为您去舍身忘死呢？这样多不厚道！”
“小姑娘？你是说……”齐垣一脸的如梦初醒，看着怀中的人儿，眼神渐渐温柔起来，喃喃地说，“难怪……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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