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离别
三个人轻松地吃了晚饭，明微和苏木默契的没有谈到任何敏感话题，因为苏木告诉明秋生他是盟西人，所以很自然将聊天的内容引到了尚北和盟西两个省的历史渊源上，明秋生的知识有了用武之地，借助流经两省的映松河演义出了三、四千年的人文故事，苏木听的完全入了迷，等明秋生讲述告一段落了，已经晚上十点，苏木忙起身告别，明秋生还和他约好下次见面继续聊。
明微送苏木下楼，俩个人没有说话，静静地沿着人行道走着，碰到人多的地方，苏木就走在明微的后面，人少了，就和明微并排行走。
夏天十点的夜晚，街道上仍然人来人往，有匆忙回家的，有休闲散步的，有沿街晚市卖买小商品的，也有朋友相聚谈心的。
不知怎的，今天晚上的明微对身边这些穿行而过的每一个人都有了一种亲切感，以前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她觉得她是孤独的，她在和杜昆晓谈恋爱时是孤独的，结婚后是孤独的，在学校和同学相处是孤独的，在单位和同事工作是孤独的，甚至和朋友交心、和家人相处都是孤独的，从小的她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合时宜，孤独好像与生俱来嵌在明微的血液里。
但是今晚她不一样了，或者说和苏木在一起的明微突然就没有了孤独的感觉，今晚的两个人平平常常的说话，平平常常的吃饭，平平常常的散步就让她心中没有了不安。此刻的明微甚至对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路人，在她看来都是亲切的，没有了陌生的隔膜感。
人真的很奇妙，以前明微接触到的人大多追求的是烈火烹油、烟花灿烂的世面，就像杜昆晓办公司从原先要做技术牛人到李家鹏、冯育等带来的资本扩张和被扩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纠缠和被纠缠，身边层出不穷的各个圈子，各种套子满天飞舞，跟着杜昆晓误闯进来的明微无所适从，找不到内心的依靠。好在她自己清楚自己的不合时宜，苦苦挣扎后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开始寻找内心的那盏微光。
苏木给明微带来的是寻找真相的确切，是不被繁花撩眼的笃定，更是不为名利扭曲的信念，明微在芸芸众生中仿佛看到才不由自主地一路追赶，尽管苏木给她的希望是平淡的，但是明微已然不管，她要伸手抓住，不再放开。
两个人一路走着到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街心公园，明微找了一个花池的围栏靠着问苏木：“你怎么不说话？”
“你在思考事情，我说了不打断你吗？”已对明微了然的苏木一路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微微调侃了一下。
“我思考完了，我们说说话吧？”明微却是一本正经。
“我们不是在说吗？”
“说说你，好不好？”
“说什么，你问我答。”
“你是警察？”
“是。”
“你离婚了？”
“是。”
“你离婚后，心里有过人吗？”
“……“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明微，我的情况你还不了解。”
“你不要转移话题，问答我的问题，你心里有人吗？”
“……有……”
“是谁？”
“你。”苏木在内心纠结了一次又一次，还是不能控制住自己。
靠着围栏的明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苏木的面前直直地看着他，公园的路灯发着朦胧的亮光，这一次明微在明处，苏木在暗处。苏木心脏突然快速跳动起来，控制不住的猛劲跳，“这是怎么了？”苏木脑子短路了一瞬，十多年的刑警生涯，多少残酷的、冷漠的、极端的、疯狂的、热烈的场景早已将苏木磨炼的静水深流，可现在这是怎么了？明微为什么这么直接了当？他原本想事情结束后用时间来偿试冲淡，但明微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沉静如水的明微怎么了？苏木的心一下痛了起来，好象有人戳中了他的伤心处，让他的眼睛湿润起来。
脑子里横冲直撞的苏木没等平静下来，却发现明微已经抱住了他，她的脸放在他狂跳的心上！
苏木忍不住用身体回应明微，他紧紧抱住了明微，一只手抚摸着明微的头发，心如潮水。两个多月前他第一次见到明微就觉得这个人无法归类，尽管每一个案件都有特例，但苏木办案的习惯却是将人分类，这样他能够快速分析出当事人话语中的有效信息，但是明微不一样，以为她是杜昆晓的妻子，后来确认为前妻；以为明微是昆鹏公司的股东，后来确认没有半毛钱利益关系；以为明微只是来帮忙的，后来确认为杜昆晓的全权代表；以为明微是被离婚的，后来确认是明微主动的；以为明微是为了和杜昆晓复合的，后来确认没有可能。明微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但又这么与这个世界和谐共存。
明微一天时间经历了流产和母亲去世的大痛，苏木以为是那种对生活失去信心或者是心凉如铁的冰冷，但明微时而柔弱时而坚定，时而拘谨无措时而条理清晰等诸多的不确定，让苏木莫名产生了怜惜继而滋长了爱情。在苏木眼里，明微纯粹而干净，柔弱而坚韧，她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和不要什么的人，她不想要的什么也诱惑不了她，那么自己是明微想要的吗？刚开始苏木以为自己只是错觉，但是明微越来越多小心翼翼的流露、探试，让苏木怎能不知道。苏木不敢正视自己，因为他自己早已经被明微吸引，去老君山之前的那个夜晚，他看着独自承受压力的明微就已怦然心动，或者还可以提前到一起查找资料的时候，可是自己又能给明微什么呢？难道？苏木大痛，不能往下想。
两个人不知道拥抱了多长时间，公园的人已经不多了，偶然路过一两个人回头看看他们，微笑离去。
明微没有抬头问：“你还回北京吗？”
“还不知道。”
“你喜欢我吗？”
“怎么能不喜欢。”
“那我们可以确定恋爱关系吗？”
“等我回来吧。”
“不行，今天你要确定的。”
“我的情况你可能还没有了解。”
“这个不是理由，我不想错过你，你想错过我吗。”
“不想。”
“你怎么不高兴？”
“怎么会！只是我的工作对你……”
“你对我没信心吗？”
“我是对我自己没信心，我害怕伤害到你。”
“苏木，我好不容易碰到你的。”
“是吗，我也是。”
“那你答应了？”
“好的，明微，谢谢你看上我。”苏木心疼，吻上了明微的头发。
苏木将明微送回家，等明微上楼出现在窗户上向他招手才离开。他心中既甜蜜又苦涩，既不安又兴奋，可是，当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已看不清楚的明微家窗户时，莫名心又痛了起来。
凌晨五点，明微接到苏木发来的信息，告诉她一个新的联系电话，并加了一句：“我走了。”
明微简短回了一句：“要记得你和我的约定。”
早晨见到女儿的明秋生开玩笑道：“你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没有。”明微回应到。
“我是有态度的。”
“我知道您的态度。”
“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态度？”
“您都给人刻字了，还没有态度啊！”明微边吃早饭边调侃父亲。
“好吧，那是我的态度，但是他可是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啊。”
“我知道，我见过，很可爱。”
“这个你以后会很辛苦的。”
“爸，我认真想过这个，小孩子确实会占很多精力，但是爸爸，如果这是我心里乐意的，就不会很辛苦。我喜欢苏木这个人，真的喜欢，虽然还不是很了解他，但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明秋生惊奇女儿的变化，从来喜怒不明显，语言不决绝的女儿对这个叫苏木的人可是不一样啊，看来她早已经拿定主意了，昨天也只不过是向他礼貌地通报一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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