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归世

　　“我其实没资格指责你什么。”雪见慢慢地、似乎还带着迟疑与挣扎一样说着这些话，“我很清楚，对于像你我这样的人来说，比起赴死，背负着死亡的生路反而更加艰难。”

　　“我原本以为，无论再艰难，我也可以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的……但事情做起来，总比想象中要难得多了。”

　　“……”

　　“我觉得很累，所以来找你……因为我意识到我也只不过是凡人，我也希望有一个人能一直在我身边。”

　　“若你铁了心去死……那我就正好乐得解脱了。”

　　“……”

　　如何解脱？不能一起活，那么一起死总是可以的。

　　——任我死后洪水滔天。

　　“阿雪。”鼬终于发出一声低微的叹息，“就像当年你说的一样，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了……无论你在我面前做出怎样的姿态，我都知道，你是不可能狠下心、放下村子里的一切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动乱将起的时候。”

　　“放不下，也可以不得不放。”雪见用一种很冷静很冷静的口吻道，“就像你现在，不就是「不得不放」的结果么？”

　　“不，我不是不得不放，而是顺势想要放手逃脱了。”鼬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你说你是凡人，那么我亦然。”

　　“既是凡人，当知人力有时尽。”他说道，“既然一个人想要承担起一切总会把事情搞砸，那么两个人一起，总该能好些。”

　　“——人是到死都不会改变的，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也该变一变了。”

　　或者说，是该认清楚自己了。

　　他上前一步，猛地将雪见拉入了自己的怀里。

　　后者原本表现出的冷静在一瞬间崩塌殆尽，睁大了眼睛，浑身僵硬得不能自己。

　　她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一双手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同样环了上去。

　　——这是两个人之间，第二次、不是出于什么任务中互援的缘由的、纯粹的拥抱。

　　同样是在虚无的精神之境、彼此的反应几乎是完全倒置的，连曾经虚假的体温与触感都不复存在。

　　没有什么比起现在这一刻更叫她觉得没有实感，却也没有什么比现在这一刻更叫她想要沉浸下去。

　　…………

　　雪见再睁开眼睛时，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食指上开了一道口子，在同生咒明明灭灭的魔纹上将养命术的咒文一口气从头画到尾。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完全的同生咒。

　　原先所结是「同」，而将完完全全属于「生」的那一部分剥离出来，就是所谓的「养命术」，以命养命，缺「同」则易断且低效。

　　但只看使用门槛降低、几乎人人可用这一点，却还是可取的。

　　画完咒文，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停顿了片刻后，将有些凌乱的红发理了理在肩后绑成一束，又脱下那件染上了各种血迹脏污的青色外袍胡乱折了几道丢在一边，起身便出去了。

　　——她可没忘，原本该称作「鹰小队」的那几个人还被扔在外面，佐助的草薙剑也因为急于脱身而遗在了密所。

　　鸢没能带走鼬和佐助，很可能会把主意打到小队上，而绝的能力非常麻烦，即使香燐的感知能力能够与他反制，把人再带到连翘堂来也是有相当风险的。

　　那就只能交给止水了。

　　经过雨之国一役，止水已经在纲手面前拿到了通行证，那么由他将人带到木叶、再与自己会合，是最安全的选项。

　　而且，关于鸢、带土与斑，她隐隐约约有了一种猜测，必须要去花梨那里求证才行。

　　通知了止水去回收草薙剑以及三名小队成员后，雪见开始清点自己医疗包里的工具及药物。

　　——纲手针对花久美与卡卡西的三只万花筒写轮眼做过研究，再结合第二代火影曾留下的资料，确认万花筒写轮眼的觉醒来源于激烈的负面情绪，这种负性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也伴随着强烈的侵蚀性，当眼部的经络再也不堪重负的时候，就会导致失明。

　　用药物缓解只是治标不治本——根本性的解决方法，是移植一双新的、怀着强烈的正面情绪而自愿献出的万花筒写轮眼，其瞳力与眼部经络将在融合的过程中互相锤炼，最终形成崭新的「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

　　但是写轮眼本身具有极强的排异性，即使是自愿献出，如果血缘不够亲密，也很难最终完成融合的过程——也就是所谓「适配度」的问题了。

　　卡卡西和花久美自然无法满足适配的条件，于是这个研究成果也只能停留在推论层面，而无法真正进行实践。

　　而对比这个推论，雪见已经从花梨那里得知，佐助是应该成功得到永恒的万花筒写轮眼的——既然万花筒写轮眼必然走向失明，也就不存在什么风险不风险的问题了。

　　尽管还有移植初代火影细胞这样一种选择，但两害相权尚取其轻，木遁复活实验的大量牺牲者已是前车之鉴，自然是不必考虑。

　　…………

　　在宇智波兄弟之战后被雪见截胡、追赶无果之后，鸢倒是没有过分在意，只是嘱咐绝盯着和佐助一起来的三个小朋友，然后召回了鬼鲛、吩咐他去雷之国对付八尾。

　　即使近来晓一再损兵折将，但只要轮回眼尚在掌控，其实也不算什么，而作为备用的佐助——也不急于一时。

　　他的这种想法在绝带着某个消息回来后被打破了。

　　宇智波兄弟都是叛忍，但和雪见也都是关系匪浅，而木叶方面一直想要追回佐助，因此人被她给截胡还说得通。

　　但若是这样，追回的对象应该仅限于佐助本人，现在连他从大蛇丸手下带来的队友都一并带走、顺利进村，甚至带走了他们的那个人——即使不能笃定、但除了早该死了的宇智波止水外再没有更合适的解释，又算是什么？

　　“我真是小看了这位纲手姬，也高看了团藏。”鸢冷冷地道，“不，不对，不仅仅是纲手——绯红雪肯定也在其中出了大力！”

　　毕竟，无论是瞬身止水身死、还是宇智波灭族，都差不多有了十年时间，其中龌龊必然被参与的高层捂得死紧，纲手一个回到木叶没几年的千手一系，怎么可能没事去探究这其中是不是有蹊跷、甚至还最终查了出来？

　　他相信纲手有魄力掀开宇智波家的事、甚至借此让木叶各方面的势力重新洗牌，但却不相信她在十年前就将手伸得这么长！

　　“倒不愧是能被宇智波鼬放在心上的女人。”鸢冷冽一笑，“但连鼬都已经死了，她再能搅浑水又怎样？”

　　只听他继续森然道：“通知佩恩，差不多可以准备去取九尾了。区区木叶……呵。”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纲手也好、绯红雪也好、瞬身止水也罢——全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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