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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昨夜小川在电话里说已经到了县里,住在一个小旅馆,今天下午两点的火车。

  他随身没有携带手机,联系不便。建议去附近商场买个临时的,他说好。想来他现在吃了早饭已去买手机的路上。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就会主动打电话过来。他一定像我想着他一样想着我。

  悲伤很快转化成为甜蜜。呆在蜜罐子里,身体飘飘然,连腿也不愿迈动。

  不过班还是要上的。不情不愿地拎包出门,灵魂已去往爱人身边,那么不知不觉地来到公司。

  打卡、约稿、回邮,一切仿佛不是自己在做,如同机器一般操作流程,思绪里只有他,只有一份言之不确的快乐。

  整个上午只顾盯着时间看,直到饭点,白沈川的电话仍然没有打来,隐约觉得事有不妙。她爱胡思乱想,又知这种胡思乱想毫无依据,女人所谓的第六感完全没在自己身上印证过,也就没多当回事。转念又想,倘若不是事出有因,他平白无故不同我联系,难道是没将我放在心上?

  心乱如麻,如此煎熬到下班。公司要圣诞聚餐,因等着未婚夫的电话,只想静静,推脱说身体不舒服,独自回了家。

  因为要从父母家出嫁,四十多平米的小落脚地早就不剩多少家当,空空如也。母亲打电话要她回来。她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我已经提前请了假,和婚假三天一起,外延一个双休,正好七天。

  冰箱东西不多,凑合着煮面吃。大概最近在减肥,胃口不怎么好,吃完青菜和荷包蛋,面却搁下了,一滴豆大的泪珠无声无息滚入汤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又倔强地抹开泪水。

  电话放在桌上,直挺挺地,她的眼神也直挺挺地。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居然开始振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几秒,脸上终于出现笑容,飞快地按下接听键。

  “喂,小川。”她来不及看来电显示,迫不及待地问候了对方。如果苍天有情,一定其心可鉴,还她一个熟悉的声音。

  然而那头一片沉默。

  丛诗薇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可能不是他呢。看了一眼显示屏,是北京本地号码。心立刻凉了,淡淡说:“你打错了吧。”

  正准备挂断,一个低沉的男音说:“请问你是丛小姐吗?”

  “我是。”

  ······

  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沉默。

  她不耐烦:“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丛小姐,请你务必现在到刑警支队一趟。”

  她倏一下紧张起来。

  “什么事?是小川······”她没有问,不敢问。

  “丛小姐,你先来再说。”

  她套上羽绒服,出门打车。老天也帮忙,拥堵的大北京破天荒不大堵,很快就到了支队。门口有人等候,领着去见队长。

  走到过道门口,听见挺惨烈的哭声,那是小川的妈妈。心骤然跳到嗓子眼,头脑里闪过最坏的念头。

  小川的父母都在接待室。白伯父是中科院教授,为人沉着冷静,情绪不大。白伯母撕心裂肺地哭,被丈夫紧紧揽在怀里也止不住浑身颤抖。

  “他很优秀,感谢二老培养了这样的英雄。”队长关远辉一边自责不已一边宽慰两位老人,说了许多真挚的官话。

  丛诗薇原就眼泪多,容易被人招哭,此时看到这一对年过半百的父母伤心境况,反倒忍住了。夫妻俩就一个儿子,什么事还需要她这个准儿媳出面承担,况且心中另存侥幸,不一定就是她想的那样。

  一一打过招呼。未免二老再听一遍噩耗多受一次打击,关远辉使了眼色,单独把她叫到隔壁办公室。也没绕弯子,直接告诉她白沈川牺牲了。

  那位关队长果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口吻波澜不惊,轻描淡写,听上去并没有多么严重,好像只是在说小川出了点小意外,受了点轻伤,叫她宽心,没有危险。一时竟然搞不清楚“牺牲”是什么意思。杵在原地,分心晃神,说不出任何话。

  关远辉递来一杯温开水,叫了好几声“丛小姐”,她方才回过神,扯着嘴角微微一笑,轻轻说“谢谢”,将杯子接在手里。

  “丛小姐,我的话你可听明白了?”关远辉说了许多情况,她约摸什么也没听见,只在“牺牲”两个字上兜旋打转。

  双手开始发抖,脸上还尽量挂着笑容,嘴角微颤,点头说:“嗯,我听明白了。您是说小川,小川······”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牺牲”的词义。倏然间厥倒在地,玻璃杯碎了,发出清脆的响声,水溅湿鞋头。

  像是一场噩梦。希望一觉醒来,一切烟消云散。她还是幸福的待嫁新娘,等着她的英雄迎娶过门。

  终究天不遂人愿。

  两天,只剩两天,过了今晚十二点就只剩一天。无论什么事,若只差那么一星半点实在有说不出的遗憾与可惜。

  任谁憋着那口气都不肯就此接受。

  何况还是平安夜?

  究竟谁在开玩笑,故意要羞辱一番。为悲惨的事情冠上一个特殊日子,以蔚壮观,悲壮,由此把那份伤痛剜得更加刻骨铭心。

  说来挺奇怪。她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一向柔软纤弱,或多愁善感,或杯弓蛇影,真正的弱质女流,却出乎意料地在某些重要关头冷静得令人可怕。仅用一晚时间便接受了白沈川的死讯。

  第二天一大早又走了一趟刑警支队,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

  我未婚夫是怎么死的?

  没喊名字,称呼“未婚夫”好像在说我是以家属的名义特此质问,听上去总带那么点怨怪的意味。也是,换做谁不怨呢?

  关远辉说:“任务算完成了,他不该返回去的。”可惜之情溢于言表。

  丛诗薇问:“那他为何要返回去?”

  关远辉不回话,他也说不清原因。半晌过后,缓缓说:“沈川同志是个好同志,但他死因不明······”余下的话咽回肚里。

  丛诗薇直言不讳,冷笑一下:“所以他连追封‘烈士’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规定。他的确为这次任务立下不小功劳,我们会记住,会奖励,抚恤金······”

  丛诗薇皱了皱眉头,粗暴地打断他:“我不想听这个。他是个重名誉的英雄,必须弄清楚死因,绝不能不明不白。”

  “这是自然。云南方面保留了现场,我们的人下午就动身,相信很快就会调查清楚。”

  丛诗薇请求跟队。关远辉思索后说:“好,白家二老身体不便,你替他们接儿子回来也是最好不过。”

  在副队周成的带领下,六人小组出发了。除她之外,另有两名年轻警察,一名武警特警,都是男性,惟一的女性则是法医,三十多岁,很高很瘦,长的一副干练样子,颇有几分港剧中职业女性的味道。

  一路上从他们口里听来了许多关于小川的事迹,大家都很敬佩他,说他参加了很多次行动,在缉毒事业上居功甚伟。每次深入虎穴都能全身而退,不可谓不英勇不机警。生活中不孤傲,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典型的北京大男孩性格。真好的人。

  “真好的人。”丛诗薇重复一遍,垂下眼皮,嘴角那一抹笑容怪叫人心疼。

  次日夜半抵达小镇,早有人安排了旅馆的住宿,由两个便衣接待。吃罢饭,又拢在一处谈话,因为事关机密,要求无关人员暂时回避。丛诗薇原以为和白沈川相关,便想仔细听一听,知道其中牵连甚大,多有不便,也就知趣地出来了。

  这种地方虽然藏污纳垢,容易滋生害虫,到底远离尘嚣,空气好,隐隐夹带花香,月明清朗,够使人舒服的,稍不当心就以为外出旅游呢。只是如此雍然自得的时候,心却分外疼痛。

  一阵刺鼻的烟味飘来,她连打几个喷嚏。寻味过去,在拐角墙根处看见一个少年,半蹲着,自己把自己呛着了。

  她满腔的郁闷赶巧有人撞上来,又攒了满腔怒火,欲以自己文明之士的态度教育一番没有素质的粗鄙乡人。不曾想还是一个半大孩子,一时开不了骂口。

  那孩子朝她望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闪烁不定,手脚慌乱,一边道歉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一边胡乱地掐灭烟头,兴许真慌了,竟然不是摁在地上灭火,直接拿两手指头掐掉,瞬间滋红皮肤,起了顶大的水泡。应该挺疼,那孩子却浑然不觉,只顾对她傻笑。

  她是个多情的人。由此知觉了少年浑然天成的傻气与稚气,推知一份现如今缺失,旁人万分不及其一的善心与纯良,也就无所谓生气与否,满心只有怜惜与喜欢。

  微笑说:“没关系。你不会抽烟吧。”

  少年点头。又问疼不疼,说着已经走过来。他太木讷,不善交际,更疏于与女孩子说话,早把头垂下了,说:“不疼,这真算不了疼。”

  “也就是说你受过很多大疼大痛。你是什么人?”

  少年意识到女孩很聪明,自己那么笨,再多说一句恐怕就暴露了身份,不肯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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