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领班开始报呈菜品。许从一叫丛诗薇仔细听,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从中餐到西餐,各种名堂,她都听糊涂了。富人吃饭真是麻烦,简简单单就好嘛。
领班准备充足,在她犹豫不决时,拿出一张菜单:“小姐,上面有我们酒店精心准备的八大晚间套餐,您可以直接选择,也有散品,您可以自由组合。”
她瞄了一眼。不禁想到一部香港电影《最爱女人购物狂》,男主有选择恐惧症,她现在也患上了这种症状。
许从一看不过眼,抢过菜单,准备替她做主。
她反倒立刻拿定主意:“你点自己的就好,我仅要一份蔬菜沙拉。”肚子虽然不再咕咕乱叫,其实胃里泛酸,饿过头了,急需补充能量,根本不想吃兔子吃的那玩意儿,宁愿在大街上撸串儿。
他把她摸得门儿清,并不道破。要了一份粗粮面包,一盘意大利面,一碗麦片粥,一份水果沙拉和蔬菜沙拉。结果仍然只吃了蔬菜沙拉,并说我减肥。
许从一冷不防地说:“姐姐,你的确需要减了,比以前着实胖了不少,中年发福。”
丛诗薇差点没把盘子倒扣在他脸上,转瞬又想:尽管埋汰,理你算我输。
“你不高兴了?”他问道。
丛诗薇说:“没有。我困了。”
许从一便去放了热水,拿出一套一次性洗漱用品。她洗完出来,身上还穿着自己衣服,没换睡衣。他心照不宣地接受了她的避讳。还有许多话说,她推辞困乏,哈欠连连。只好领到次卧客房,简单介绍了情况,道说晚安退出来。
她立即反锁房门。这个举动令他大受打击。
套房内有专门的餐厅。第二天醒来,早餐已经备好。中式、西式各一份,色香味俱全。她叹一句,富人的生活未尝不好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管油盐不管柴米,潇潇洒洒。
许从一洗漱完毕,只穿了内衬,只手拿着烧杯走过来,说:“粥是你的,面包是我的。”
“哦,你果然养成了外国人的口味。”
“哦,你是不是还要骂我一句崇洋媚外?”
丛诗薇气煞了脸。她在他跟前像极了炸毛的兔子,太好薅毛。
“一大清早,火气不要过旺。”说着将杯子递过来,里面滋着气泡。
“维C泡腾片,起床喝一杯有助排毒养颜,对身体好。”
“中国人不兴这玩意儿,我就爱喝豆汁儿。”
不过出于礼貌,还是接过烧杯,仰脖子一口干尽,颇有北方女儿喝老白干儿的豪气劲头。
许从一笑起来。丛诗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闷头喝粥。
吃完早饭,她套上呢子大衣和围巾,去拿放在床头柜的戒指,准备离开。
忽然急匆匆跑出来,质问他:“我戒指呢?”
他真的很讨厌那种眼神,嫌弃、愤恨、不信任。
两个人对视良久。
她终于在他极富压迫性的眼神下转开目光,弱下势来,改为好言相求。
他冷笑一声:“一对钻戒?s?在我眼里跟垃圾没两样。”
很明显在说气话。丛诗薇不加思考,看着他:“既然如此,请许先生把垃圾还给我。”
这是她一贯的还击方式。这种方式只能伤害那些真正在乎她喜欢她的人,否则自伤更甚。她长这么大,几乎没参与多少世情,还在用孩子的方式处理关系,又学不来骂人,只能自伤。别人不理会,无关痛痒,那就自己较劲,生遭闷气罢了;理会的又是关心她的人,反倒更加戳了他们的心窝子。许从一便是如此。
他竭力压制住想要发吼的冲动,拽过来她的手腕子,手头上动了点粗,哪怕这种关头,犹然记挂着她脚上的伤,一把抱起来了,扔到次卧床上。
丛诗薇吓坏了,以为他要用强,拿最严厉的话语要他别乱来。
她总是把他往坏处想。
许从一却猫身在地上寻找。只听一声猫叫,他掀开床单。不一会儿,将卡地亚的包装盒摔在她面前。一只滚圆的波斯猫从床底钻出来,一骨碌地跑出门外。
她误会他了。
丛诗薇走到客厅,他坐在沙发上,把波斯猫揽在怀里。
她嗫脚走过去,站了一分钟左右:“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养猫了。”
“这不是猫的问题。”
“嗯,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她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生气成本,或者说成本太低。他太容易原谅她,更何况她已经道歉了。
“没关系。”
丛诗薇还在纠结他养猫的事情。“我真不相信你会养猫,你看上去不像那种饲养宠物的人。”
“你是觉得我连自己都饲养不好?多少女人把自己弄得糟糕,把房子弄得糟糕,却精致地饲养了她们的猫她们的狗。”
此话蛮有道理,至少不无道理,“饲养”一词用得也挺巧妙。那颗平凡的脑袋总是有不一样的关注点,逃离了两个人本来顺理成章要探讨的问题,认为自己作为编辑已经养成了某种职业毛病,比如刁钻文字。
“它像你。”他忽然坦白。
“我像猫?”丛诗薇大吃一惊,连忙打量了那只猫,总找不出和它有哪点相像之处。连发色都黑白分明,更别谈其它。人与动物风马牛不相及。且问可有名字。听说叫Della,忙夸名字好听。他说不走心,敷衍。
大概为了弥补自己误会之过,颇为认真地补充说:“我记得从前学过一篇课文《麦琪的礼物》,女主人公就叫Della,代表善良、纯真,寓意很好,只有一点不足,你的猫是白色而非褐色,毕竟人家有一头褐色瀑布一般的秀发。”
许从一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满分十分的话,你这道阅读理解题可得八分。”
“还有两分呢?”他笑而不语。
丛诗薇看了一下手机:“时间不早了,我约了婚庆公司看场地,得走了。”
她伸出手,伸向许从一。脸上刚刚展现的笑容又立刻消失。作为一个严格恪守礼数的绅士,他下意识回握,却不肯缩回手。反而力道越来越大。
丛诗薇不想吵闹,温声地说我赶时间,请许先生自重。
“婚纱照拍了?打算去哪里渡蜜月?”他放开手,淡淡地问。
她脸色难看起来,低头说:“还没拍。小川工作特殊,我能理解,也不是啥了不起的大事,非拍不可。只要我俩感情好,甚过一切。”
许从一嘴角的自嘲感越发深重,眼睛用力地盯住Della,在它清晰发亮的眸子里自照出满心的不甘与失落。
他好像在笑,但仔细一看,那并不是笑容。
“我替你不值,真的。倘若你嫁给我,你的戒指会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定制款,我会操刀设计,包括婚纱,你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我总能够给你办到,还有婚礼,只要你想只要你喜欢。”漫不经心的语气,在他专注的神情下散发出一股摄人魂魄的魔力。
她明白他的意思,怜惜、深情。尽管不相信这份怜惜与神情的获得者就是自己,但并不妨碍内心感动,毕竟女人对罗曼蒂克的真爱向往已经植入灵魂血液,带着那么点与生俱来的本质特征。
眼眶湿润,却朝他抛出一个笑容:“真好,可惜我没福分。”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许先生,咱们若算得上朋友的话,到时婚礼可要来参加。”这是提醒。关门的声音一响,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敲打了一顿。
就像一首老歌唱的,我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时间又慢又快。丛诗薇在忐忑中迎来了最后一个单身周末,婚礼定在下星期六。白沈川还未回来,但是他的电话终于打来了。他说任务完成得颇为顺利,即日就可以动身返程,一定赶得及,只是愧对她,其实不必这么着急的,太过仓促。
丛诗薇说你是国家的人,哪天不忙呢?等你空闲,恐怕我都熬成老婆婆了。反正咱俩认定的,爸妈既有主张,全听安排就是。我只有高兴。
电话那头沉默了。她隔空撒娇,问:我是不是很好?
“是。”稍作停顿,带着气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
他说不宜久聊,挂断了电话。通话时长仅仅三分钟。好短好短,却无异于及时雨定心丸,浇灌了她焦渴的思念。
婚纱早已试好,喜帖悉数发出,双方父母张罗忙开,井然有序,看上去和这个城市其它场婚礼并无区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算上日子,三两天后便能见着人。相见在即,那份甜蜜与喜悦无时无刻不在心头。
十二月二十四日,星期三,小雪,距离婚礼只剩两天。
一大早,丛诗薇站在挂历旁发呆。今天是西方著名节日平安夜,大中国人成功把这种舶来品发扬光大,尤其对于年轻人而言,无异于第二个情人节。心想又和我没多大关系。顶多给朋友或同事发个苹果。我这种连自己生日都记不住的人,真是各种节日的绝缘体。
忽然有股淡淡的悲凉。明明比谁都重感情,却不善表达不善维系,到头来和谁都不过分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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