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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彩贝铃


  我转眸问阿永:“你说殿下将绒芝赶出了楚留殿……是几时的事?”

  “元宵节之后。”

  我心中咯噔一跳:“那就是说,绒芝不是青钰先生杀的?”

  流景眉梢动了动:“郡主如何确定丹青湖里的女尸就是绒芝?”

  我愕然:“不是你们确认的尸体吗?”

  “不是。”阿永道:“我们早几天就搬出来了,没见到尸体。是浣洗房的陈妈去确认的,说那女尸身上的衣服是绒芝身前所穿,还有身材和发髻也像绒芝姑娘,大理寺认定是绒芝。”

  流景道:“尸体已面目全非,仅凭衣着、发饰就定了身份,未免太过草率。”

  我明白他的意思,就如他的这副面具,与他身材相近的人戴着,都有可以假扮成流景。

  “如果那个不是绒芝,又会是谁?”

  “是谁并不重要。”他将我凉透的茶倒了,又给我续上热茶,茶叶滚滚翻璇,乱象丛生:“妖兽大闹万国山庄之后,薛辉就住进了万国山庄。紧接着,丹青湖浮现尸体,薛辉第一时间发现,将案子截了下来。他们认定死者是绒芝,又认定凶手是妖兽,为了什么?”

  我蹙紧了眉:“还请公子明示。”

  “绒芝和谁有过节?谁最有动机杀死绒芝?”

  我怔了怔,想起茜雅怒杀朵儿的情景……“难道是茜雅公主杀了绒芝?薛辉帮她掩盖此行?”

  他默了默:“若是茜雅杀的,他们就不会让尸体再次暴露在丹青湖上,更不会处理成被妖兽杀害的样子,再起风波,惹来非议。”

  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皇上已严惩了数桩假借妖兽行凶的案子,陈益达就是前车之鉴。茜雅再傻,也不会故伎重演吧?她若想杀绒芝,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道:“可能皇上也看出这案子和妖兽无关,才会命大理寺处理。郡主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我:“……”

  我跟流景说,既然楚夜麒不要他了,不如他投靠我,做我的幕僚?我给他最丰厚的待遇。

  他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按照以前楚留殿的规矩,他每天的辰时三刻过来找我。若我有安排,他便去执行。若无安排,便待在我身边,直到傍晚酉时。如此,我便什么也不安排,只要他陪在我身边开心就好~~

  天气终于暖和了起来,明媚的春日照在碧瓦朱甍上,晃亮亮荧绿一片,犹如盛夏雨后盈满露珠的青草地,连接万里晴空,清澄如洗,心情跃然开朗。

  “流景”站在议事厅外望着檐上的彩贝风铃,画梁雕栋,一袭银白狐裘,白玉银簪束发,长身玉立,眸光无暇清亮,如一幅淡雅诗意的画。

  他向我行礼,声音依旧沙哑难辨:“今日郡主早起了。”

  “可你还是比我早到~~”我惊喜地看着他的腿:“你的腿好了呀!”

  “昨晚就能走了,所以早点过来告诉郡主这好消息。”他眸中含笑,还在我面前走了两步。

  檐上风铃轻摇,悦耳动听,阳光折射下七彩贝壳如蝴蝶曼舞环绕,奏出灵动音律。

  我不禁抬头:“缥缈岛的彩贝果然坚如金石,这风铃挂了有十多年了,风吹日晒依旧如新,真是神奇。”我转眸望向他:“公子好像认识这东西?”

  我原本是想试探他,他却巧妙回道:“若猜得没错,这是殿下送给郡主的礼物吧?”

  一旁翠姨笑了一声:“这回公子没猜对,这是宁王殿下送给郡主的。”

  他僵了僵:“宁王也送过这个?可我记得殿下说,他曾特意去珊瑚海寻得稀有彩贝送给郡主。”

  我表情别提有多尴尬了!我也以为是楚夜麒送的呀!竟然不是?

  翠姨方觉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那是奴婢记错了。奴婢只记得郡主极是珍爱这彩贝,亲手将它串成了风铃,取名‘夜心’,挂在了这里,每天能看上一眼~~原来是殿下送的东西呀!”

  他面无表情,但见刘管家路过此地,叫住他道:“刘伯,过来一下,我问你,这风铃是谁送给郡主的?”

  刘管家不假思索道:“宁王殿下呀!”

  我:“……”

  这回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方眯了眯凤眸,语气变得森然:“那殿下送给郡主的彩贝去哪了?”

  “咳咳……”我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十多年前的礼物,收礼的人是夏天心,不是我,我怎么解释?

  我吞吐道:“公,公子,以前的事我记不得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的……”

  他呵呵一声冷笑:“郡主记不得是谁送的,刚才开口却说这是缥缈岛的彩贝?缥缈岛位于珊瑚海深处,岛上暗礁遍布,舟船难行,只有有缘人才能寻得那绮美幻变的彩贝,可谓是有价无市之宝。当年晋瑞宗为得美人欢心,千金求购彩贝,却无人敬献。郡主又是怎么认出这彩贝的?”

  我眨巴着眼睛,哑口无言。

  一旁,翠姨也愣住了:“这是缥缈岛的彩贝呀?可郡主当年说是宁王殿下去南海游玩时捡的贝壳!”她眸光一转,蹭的一亮:“哎呀!郡主莫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什,什么事?”我心虚道。

  “就是,就是这彩贝呀!”她有些激动起来:“景公子这么一说,奴婢倒想起来了!因为王爷不赞同郡主和殿下往来,郡主常常会将殿下送她的东西谎称是其他人送的!这个彩贝一定也是如此!郡主瞒了实情~~只有郡主自己知道它的来历!”她喜不自禁:“郡主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想起多少事来了?”

  我……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想起夏天心的事情来!

  正说话间,陆校尉进了议事厅,递来一份文书道:“郡主,绒芝的尸体找到了。”

  “在哪?”

  “被薛辉藏在他东郊的私宅里。我们的人昨晚偷潜入宅子,查验了尸体,这是验尸报告,还请郡主过目。”他又道:“按照郡主的吩咐,我们将万国山庄各处都搜查了一遍,未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不过,楚留殿东边的竹林中找到了这个……”

  他将东西递了过来,竟是之前绒芝戴过的那支并蒂玫瑰发簪!

  陆校尉道:“这发簪原是绒芝的,不知为何掉落在了那儿……”

  我道:“附近可有打斗过的痕迹?”

  “没有……”

  我有些疑惑,又细细看了看簪子……

  “不对……这不是她的簪子!”我连忙望向楚夜麒:“你还记得吗?在花瀑的时候,绒芝和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她头上就戴着这种玫瑰簪。当时,那支簪子损坏了,末尾处的玫瑰掉了一朵,而这支完好无损!这不是她的发簪!是别人的!”

  我以为发现了什么宝贵的线索,却听楚夜麒平静道:“她后来又买了一支新的。”

  “又买了一支?”我怔住:“为什么?这发簪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殿下送的。”

  “不是。”他否定道,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陆校尉见我们不说话了,才道:“末将已命人去查最近出入万国山庄的人员,凶手应该就在其中。”

  我默了默,看了眼楚夜麒:“算了,既然皇上命大理寺全权负责此案,我们暂时别查了。”

  陆校尉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将一封信递给他:“去趟巡捕营把这个给岚祁。”

  他迟疑片刻,领命退下了。

  待门外的人全都走了,他才道:“郡主真的不打算查案了?”

  我幽幽一笑:“听你的话,明面上与此案撇清关系。”

  “所以刚才那封信,是命岚祁秘密调查此事?”

  我赧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公子……”

  我将验尸报告看了看,递给他道:“公子有何高见吗?”

  他并未在意验尸报告,搁回了案上:“薛辉事先把尸体藏了起来,就是防止你们去验尸,他必然也会毁坏掉尸体上的证据。这个验尸结果应该没什么帮助。”

  我点头道:“绒芝肩膀上原本有个暗夜纹身,可这尸体的双肩被利爪撕去了皮肉,无法辨识……”

  一时沉默,我又看向绒芝的那支发簪,为什么会掉落在楚留殿东边的竹林?是不慎遗落?还是和凶手打斗时掉落?或者,故意留下做为线索?

  “公子,我想去楚留殿东边的竹林瞧瞧……”

  他没回我,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拿过我案上的紫玉雕金字狼毫笔看了看,又看向案角的漱金墨和冰纹金星砚台……

  他念着砚台上的刻文:“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又念着毛笔上的金字:“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他剑眉陡然一蹙:“这文房四宝也是宁王送的?”

  我后背嗖的一凉:“咳咳……我不清楚呀……”

  他一抹阴测测地笑,玉指点在砚台的落款上:“这不是宁王殿下的名字?”

  我表情有点僵,的确是宁王夏似玉。

  “哦~~”我拍了拍脑门道:“这还是好多年前玉莞公主拿来的。公主说这东西贵重,别搁置浪费了,于是摆在了这议事厅~~我倒没怎么注意是宁王殿下的。”

  这是实话。夏似玉被禁足在塘州多年,玉莞公主是他亲妹妹,时常代他送些礼物来,一是帮他叙旧情,二便是提醒我和父王,他还被禁足外地,我们要想办法救他回来。

  楚夜麒一抹渗人的笑:“郡主用了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注意过这上面的诗文。”

  我:“……”

  “鸿雁在云鱼在水,相隔万里情难寄……看来宁王对郡主的感情依旧很深,字里行间包蕴无数□□,相思入骨。”他剑眉斜挑:“他到现在都不娶正妃,还在等着郡主吗?”

  “咳咳……”我差点没把肺咳出来,这真是飞来横祸啊!

  “公子误会了,宁王是我堂兄,怎可结亲?他送我礼物,就是亲人之间礼尚往来罢了。”

  他一抹冷笑,毫无动容:“你们夏国皇室一直就有堂亲成婚的传统,郡主与宁王儿时就交好,他送的东西,郡主桩桩件件都放在身边,挂念在心,以慰情思……”

  “并不……”我西子捧心,真诚解释:“我用他的东西,只是因为把他当亲人看待!就好比皇上和父王赐我的宝物,我岂有弃之不用的道理?”

  “那殿下送郡主的东西,郡主都弃之不用,又是什么感情?”

  我:“……”

  我环顾四周,试图寻找楚夜麒送的东西,可是……没找到。就连上次他送的黑檀蝶舞双桐簪,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丢了!

  “我没有弃之……我都保存起来了,用了好几个大箱子,放在以前的房里了。”

  “这和弃之不用有差别吗?”

  我:“……”

  楚夜麒的礼物,都是送给夏天心的,我哪里敢乱用?

  “公子听我解释,殿下的东西我不是不用!而是……舍不得用!生怕损伤分毫。”

  他阴测测:“郡主无需跟我解释,殿下已回楚国了。不过宁王很快会回来,郡主很开心吧?”

  我:“……”

  他这是吃醋了吗?吃夏似玉的醋?

  他又道:“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宁王殿下之所以被幽禁塘州多年,就是因为陈益达构陷他结党营私。花瀑一案,郡主不惜以自身做诱饵,引陈益达私调府兵,犯下大罪,置他于死地……原来,是在给宁王报仇。”

  这……男人闹起情绪来怎么比女人还可怕?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都能扯到一块儿来说?

  我能怎么办?

  “公子,我们还是来说说绒芝的案子吧?”

  “不想说。”

  “那公子吃早餐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不去吃。”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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