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论局势
楚夜麒没有回皇城，他转道去了塘州会故友。我莫名松了口气，若他在皇城，我真不知如何带岚祁去向他赔礼道歉。宛路说，楚夜麒的手臂都被岚祁打脱臼了……
岚祁也似变了个人，回来后不怎么愿意见我了，见到我也不怎么说话。每日例行公事一般过来请安，而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父王出使西域回来，小别胜新欢，整日里与母亲待在一处，恩爱无间。我不得已去找父王商议要事，却还撞见不该见的……
比如，那日有人联名上奏安顺侯结党营私、拥兵自重。安顺侯就是巨帅的父侯，假世子一事后，我们与安顺侯的关系一度僵持，这联名上书之事莫不是父王命人去弄的？我去找父王询问，结果却撞见母亲搂着父王的脖子在撒娇……
母亲道：“皇上也真是，宫里那么多嫔妃，却要拉着你陪他通宵下棋？”
父王似笑非笑：“怎么？想我了？”
“可不是嘛，昨天一晚上没睡，还以为你去哪个狐狸精那待着了。”
父王低笑一声：“你不就是那个狐狸精吗？今晚，你照样也睡不着……”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默默地飘走了。
再例如前日，我得一密报：甄初紫的父亲广阳侯私吞军饷、贪赃枉法，我急忙去找父王商议此事，这次却撞见他和母亲在下棋……
这下棋并没有什么不能见的，可这二人玩的却是“谁输了谁就脱衣服”的游戏！
不出所料，以母亲的智商，脱得就只剩下一件中衣了……而父王还穿戴整齐地斜靠在软榻上神态慵懒地看着她。
母亲有些生气：“哥哥不让着我！不玩了！”
父王幽冷一笑：“是你拉着我要玩。这样，你再脱了这最后一件，我很快就全脱了……”
简直辣耳朵！我不想听不想听！
父母恩爱是怎样一种体验？感觉自己是买白菜送的……
这么□□裸地恩爱，失恋的我离家出走的心都有了。
***
塘州临泽突然发生了一起命案，有目击者称凶手眸放赤光，身形如兽，力大而迅捷，月下如幻影鬼魅，极似赤眼妖兽的模样。接着宿州也上报有类似命案发生，凶手在逃，无迹可寻。
此消息一出，全国震惊。皇上急召我入宫，特命我追查此事，若是赤眼妖兽再现，务必将其擒灭，安定民心。我一想到楚夜麒也在塘州，担心他有危险，连夜就出发了。
塘州，地处西北与中部交界处，四面环水、河湖交错，风景虽美，却是皇后的父亲西北王的势力所在。为避人耳目，我们沿沅江走水路，途中换了三次船，直到第四日才抵达塘州临泽西郊的乌梅镇。
刚上岸，就见临江酒楼上一抹艳丽的殷红如天边云霞般朝这边奔来~~
“小心心~~小心心你可算来啦~~哥哥抱抱！”
我小心肝一抖，连忙将岚祁挡在了身前，对方实实地抱住了岚祁……
“小心心，哥哥可想死你啦！你这一年过得可好？”
面前这位热情奔放、说话肉麻、长着一双狐狸眼、穿得比女人还花哨、生得比女人还美貌的男子，不幸的正是我大夏国的大皇子宁王殿下夏似玉。玉莞公主的同胞哥哥。
我往后退避，恭敬道：“臣一切安好，多谢宁王殿下关怀。殿下怎么来乌梅镇了？皇上有什么旨意吗？”
“嘘……”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狐狸眼眯眯笑：“我是偷偷过来的~~想着你奉旨来办案，肯定没空去长郡找我玩儿~~父皇若知道我为你而来，也不会怪罪的。”
夏似玉乃洛贵妃所出，与我们同属保皇一党，也因如此，他被皇后一党陷害，污蔑他结党营私。他被贬在塘州长郡，无诏不可出城。
他吩咐人给我们卸行礼，安排住处，又拉着我上了酒楼的厢房。
“这一年里每每得一宝贝，就想着你肯定喜欢，于是存了起来，不知不觉竟这么多了。”他指着茶案上堆积如山的锦盒。
我感谢又歉意：“臣来得急，不知殿下在此，没能给殿下带点什么。”
“你把自己带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他眸中流光溢彩。
夏似玉对我很好，准确的说，是对以前的夏天心很好，二人儿时便是挚友。
他命人送来酒菜，给我斟上美酒道：“年初我听说你要择婿，差点跑回来抢亲了。外面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你嫁给我才最好。”
我尴尬得很，我和他是堂亲，虽说夏国皇室以前也有过堂亲通婚的情况，可皇后很早就否定了这样的婚事。他这番话，只能是玩笑话。
我向他敬酒道：“听说殿下又娶了位侧妃，喜得第四子，臣在此恭喜殿下。”
他眸光流转，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妹妹吃味了么？正妃之位我可一直留给你的。不管我有多少妾室，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牙都酸掉了。
屋里的下人陆续退了出去，他这才收了戏谑道：“妹妹这一路过来可还顺利？最近那毒妇愈发猖狂，擅权骫法，邀结党羽，不仅伪造假证、雇用杀手，残骸我们在朝中的多位大臣。竟还借假世子之手来杀你？”
我点头道：“父王年初转交给我一部分兵权，她担心我羽翼渐丰，成为她下一个心头大患，所以急着想除去。”又道：“父王已着手应对了，还得感谢你密报西山水库私自泄洪一事，我已命人核实，的确是皇后安插在工部的人所为。”
他怔住：“什么密报？”
我惊：“你没有给我密报？”
“没有啊！”
“可密函上是你的字迹，落款还画了茉莉花！”
他蹙了蹙眉：“都写了些什么？”
“写着丽春河暴涨当晚，西山水库水位并未超出汛限，管辖水库的官员未得文书，擅自泄洪，才会导致下游水位突涨，造成两镇三乡数百亩田地淹毁。”
他肯定道：“不是我写的。”
我心口一跳：“那是谁写的？”
一阵沉默，他放了银筷思忖片刻：“听玉莞说，丽春河暴涨，你险些被洪水冲走，是楚夜麒下水救了你？”
我赧然：“是，我与他一同从西山回去，走的是丽春河堤，幸而马车出了故障，我们早早离了岸。否则丽春河半夜暴涨，我们很难全身而退，必会遭到洪流袭击。”
他指尖轻敲桌案，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线：“皇后想借洪水除去你，却把楚夜麒给一并得罪了。”
我心中咯噔一跳：“你是说密函是楚夜麒的？”
他点了点头：“应该是他。我与他儿时都师承专文先生，他最熟悉我的字迹，并且知道我给你写的书信都会画上茉莉花。”
我震住，又道：“那广阳侯私吞军饷的密函是你写的吗？”
他顿住：“也不是。”
我惊了又惊，都是楚夜麒伪造的吗？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忽的一笑：“他在帮你，也是在借刀杀人。他杀甄初紫一事已闹得沸沸扬扬、楚夏皆知，若要永无后患，就得连同甄初紫的父亲一起除去。他收集广阳侯的罪证给你们，帮了自己，也帮了你们。广阳侯一除，他可高枕无忧，你们也打击到了皇后。”
“可是……”我尤有疑惑：“楚夜麒从哪得来那么隐秘而详实的罪证？我们暗夜使都没有收集到。”
他邪魅一笑，把玩手中的彩绘酒杯：“你忘了他在楚国的谢家军吗？神策军有暗夜使，他们谢家军也有训练精良的谍者。他在夏国做质子这些年，可不是真的花天酒地、自暴自弃。他们的人早已渗透到朝中各部，说不定有些地方我们没能安插细作，他却办到了。”他沉了沉眸：“父皇应该也发觉了此事，所以很早就解除了质子之约，放他回去。父皇不再提你们的婚事，也是因为楚夜麒能力太强，又有谢家军做后盾，你们若强强联手，父皇难以安枕。”
我明白这些，母亲也与我说过，楚夜麒能力越大，就越不可能和我结亲。不过换个角度来看，他能力越大，回国夺嫡的胜算也就越大，我也就越放心。
夏似玉忽而道：“你看我都忘说正事了。赤眼妖兽的那个目击证人，今日下午突然死了。”
我怔住：“怎么死了？”
“你也觉得太巧了是不是？说是被赤眼妖兽吓疯了，投河死了。我已派人去查，一有结果就来告诉你。”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些不安，案子还没开始查，问题却又出现了。
他从袖中又取出一卷案宗道：“我已命人搜集了这次赤眼妖兽案子的资料。你入城后，州府肯定还会给你一份，你对照一下是否一样。”
我心中一暖，他急着来见我，是在帮我查案？我明白他的深意：“如果目击证人是他杀，必有人在阻我查案，或者，在掩盖案情？”
他点了点头：“塘州密布皇后的人，你此行要万般小心。尤其要注意陈益达。”
陈益达是塘州的驻军守将，手握十万大军。他不仅是皇后的义兄、西北王的义子。很多年前，他还与我结过仇……
我沉了沉眉：“当年他作局诬陷你结党营私，害你禁足多年。这个仇，是时候该报了！”
他怔了怔，静静看着我，忽而一笑：“小心心，你凶起来的样子真迷人哦。都说你失了记忆，变了性子。我瞧着，你的确变了，变得愈发性感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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