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错过
上了官道不仅路变得平坦，扬起的灰尘也少了许多，王丰顺顾忌车厢里的孩子受不得大颠簸，就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同时找寻着两边的摊子、铺子，里头杨子衿也掀开布帘不错眼地盯着，就怕错过大夫。
官道两旁多是茶铺，茶铺里坐的也是远行的客商，没有大夫模样的人。
于老头看这不是事啊，这孩子额头还是烫得很，之前的药丸一点效果也没有，就和老王商量一下，既然暂时找不到大夫就先借茶铺的器具煮点药，这药还是宝芝堂的大夫知道他们要远行特意给开的，吃不坏人但效力怕是弱了不少，但这药确实是能退烧的，效力再差也比药丸强多了。只是最好有个大夫哪怕是个郎中再看一下药方，增减一点药材才好，毕竟不同人的症状不同，侧重的也不一样。
“客官来点啥？茶水还是点心，外带的还是在这儿吃的？咱们这儿有名的就是烤馕饼是从西域学来的，赶路的客商都愿意带上几张，耐吃的很，客官来几张吗？”老板娘拎着尖嘴茶壶热情地迎了上来，嘴皮子利落地很。
于老头觉得既然在这儿借用人家的器具，不在这儿买点什么说不过去，“那麻烦您给我们上点茶水，在这歇息会，那什么烤馕饼也来个二十张，要打包带走的，不过价格要算我们便宜点。还有能否借用一下后灶煎个药？”
“自然可以，您跟我来。”老板娘一脸和气，把于老头引到后灶，“这些家伙式都是干净的，往常也有客人在这儿煎药，你要是不放心，就用水再冲洗一遍，水就在水缸里，都是清澈的井水，煎药最好不过了。”
于老头见了煎药的瓦罐确实是干净的，那水也清澈，心里一喜，转而向其打听起事来，“多谢，对了，我想和你打听一下附近是否大夫或者郎中？”
“郎中倒有一个，不过医术也就马马虎虎，只能治一些小病症，要是伤的重了还是建议你们去县里的宝芝堂看大夫，就是要赶不少路。”老板娘招来伙计让他上茶，又去取了贴好的烤馕饼，数出二十张来。
“那郎中可能治小儿发烧等病症？离得近吗？”于老头急切道。
“这倒是能治，而且路也不算远，顺着官道往北直行，大约两三里会出现两个岔道，往右手边方向的小路上去，一刻钟不到就能见到杏花村，那郎中姓贾，你进村打听就是，会有人指路的。”
于老头寻思一会儿，还是把孩子送去看病要紧，药就先不煎了，煎个药还要费不少功夫，得不偿失，“那多谢了，我也不煎药了，赶紧给孩子看病要紧，这些东西多少钱？”
“茶水就收个一文钱，烤馕饼一文钱一张，一共二十一文钱，要是手头不方便我就不收你茶水钱了。”
“你告知我郎中的事还帮忙指路，实在是大恩不言谢，哪好意思再少你钱，你们做买卖的也不容易，给。”于老头数出二十一文，递给茶水铺子老板娘，接过包好的烤馕饼。
“您是个实在人，那我就多说一句，若是那贾郎中不在家，你就去村西头的蔡寡妇家，蔡寡妇倒也能治小儿症状，只是是个女人家，附近的人轻视，没几个人信她的，可她还是有能耐的，我小儿子的病症就是她治好的。”
“实在感谢，那我们就走了，麻烦了。”
于老头抱着孩子，几个人匆匆又走了。
“不麻烦，慢走啊，一路顺风。”
没过一会儿，官道上又来十几个骑马的人，那架势好不威风，老板娘收拾着茶碗，听见马蹄声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又来客人了，还是笔大买卖，立即冲屋里喊，“狗蛋，窝在屋里干啥呢，赶紧出来给贵人们牵马。”转身笑容满面道，“客官，里边请，要来点啥？茶水还是点心，外带的还是在这儿吃的？咱们这儿有名的就是烤馕饼是从西域学来的……”
一下马为首有一身材魁梧的男子，风尘仆仆拿着一卷纸朝她走来，他把纸摊开放到桌上打断她的吆喝，“老板娘，可曾见过一对姐弟？如画上所述。”
老板娘和小伙计狗蛋，对视一眼凑了上去，桌上有两幅画，难得两幅画都上了色，连衣服的纹路都纤毫毕现。
一副是个男孩，画的虎头虎脑，眼睛极为出挑，鼻子上还有颗小小的黑痣，衣衫精致，还带着一把长命锁，两人同时摇摇头，这孩子的特征这么明显，他们不可能见过忘记，只能是没见过。
又看另一幅，这幅画倒是个女孩，脖子上还带着玉佩，衣衫也画的华丽，双手交叉于腰侧，脸上带笑嘴角一侧有个梨涡，不失俏皮和温婉。两人又对视了一眼，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那人失望又细致地卷起画，愤怒地一拳打在桌上，把茶壶和茶碗震得差点摔了下去，老板娘和小伙计眼疾手快地抱住，又缩下身子抱着东西悄悄后移。
“来者不善啊，撤。”老板娘张张口型，示意先退回去，那一拳头要是砸到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两人悄眯眯地掩耳盗铃，以为谁都看不见他们俩。
“大哥，先别急，子衿有主见，光是她能用刀子割破麻绳护着弟弟逃出去就能窥出一二，何况你不是常教导她要处事谨慎，说不定他们在哪儿躲着呢。”娄二安慰道，但他自己也知道这话实在太苍白，两个孩子逃出去三天了，以孩子的脚程最多就到这里，可还是没见着人，怕是凶多吉少。
“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地方比较隐蔽而我们又没找过的。”娄二把朱秉修按到凳子上，转身喊道：“老板娘，别蹲着了，赶紧上点干净的茶水糕点，你说的那什么馕饼也来几张，弟兄们都饿着呢。”
“嗳嗳？就……就来。”老板娘迟疑地站起身，踢了一脚蹲着的小伙计，“赶紧招呼啊。”
不一会儿，四张桌子上都上了层层叠叠散发着芝麻芳香的烤馕饼和碧绿的茶水，碍于声势还附赠了不少咸菜疙瘩。
“边吃边想吧，兄弟们也两三天没吃东西了，吃饱喝足才好继续找人啊。给！”娄二递给他一个饼，“吃吧。”
朱秉修叹了口气接过饼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吞咽下去，脑子里还想着事情。
“老板娘，你这手艺不错呀，这饼子味道绝了，再来一百份兄弟们路上吃。”
“客官，这现成的没了，要现烤，您看能等吗？”老板娘掀开门帘探头问道。
“那就赶紧烤，兄弟们不差钱。”
吃完饼，娄二一行人扔下一块碎银，骑着马往前赶去。
老板娘一把抢过桌子上的银子掂了掂又用牙咬了咬，笑眯眯地把银子收起来，心道：“赚翻了，赚翻了。”收拾残局的时候才想起什么，她问那小伙计：“狗蛋，刚才那个发烧的小孩是不是鼻子上有颗痣啊？”
“痣？兴许吧，那脸上都是灰，我眼神没那么好，大林婶，给我看一眼银子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大锭银子。”小伙计不在意地回道，心思全在那锭银子上面。
“兴许我看错了……”
……
“老王，后头来了好多马，咱们加快点速度先过岔口吧，万一堵着又要耽误时间。”
“啊？你说啥？”老王耳朵又不好使了。
“我说！加快速度过岔道！”于老头重复一遍，好不容易知道方向，这才赶了一里多路，这车子的轱辘就被石头卡住了，差点就翻车了，这运气也真背，好好的官道上竟然有个这么大的石头，老王也没注意，整整费了半刻钟才把石子清掉，要不早就到村子里了。
“好嘞，驾！”这一加速，马车就率先进了岔道，一进去，那帮骑马的就擦身而过选了另一条道，一东一西渐渐远去。
行了半刻钟多些，就进了村，在村口找了一户人家问才去了贾家，可不巧，人家出诊去了，于是又去找蔡寡妇，总算辗转之后顺利地给孩子看了病、吃了药，只是不能急着赶路，最后在村里找了一户人家住下。
药钱和看病的钱是于老头付的，杨子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现在身上也有钱，和小刀一起藏在鞋底的夹层中，小额的在路上换成了饼子和水，只剩较大额的银票了，最少的一张也有五十两，她不能就这么拿出来，她舅舅说过，人心在银两面前是难以测算的，不能冒险。
等弟弟身体好后，他们告辞时，她会把银票塞到于哥哥的书本里，这样也算偿还了恩情。
“子衿，我还没问呢，你们要去哪里，是京城吗？”于老头从马车上解下包裹往屋里放，不忘了问孩子话。
“不去京城，我和弟弟打算去舅舅那里，舅舅在广阳府有落脚处，就先去碰碰运气，哪怕舅舅不在也能让人传个话。”
“怎么不回家呢，你们被拐子拐了他一定很着急，怕是到处在寻你们。”
杨子衿冷笑，他会担心？怕是他们死在外头最好，这样家产就能给他的亲亲小儿子，“我爹娶了继室，就不关心我和弟弟了，只有舅舅对我们最好，再说了，我信不过我爹，我怕一回去，我们俩又得丢一回。”
于老头感慨，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行吧，我也不劝你了，这种事情外人都不理解，顾好自己就行，咱们也是去广阳府的，我孙子去那里考院试，顺道，等怀远病好了，带你们一程吧。”
“好，谢谢于爷爷。”没想到他们也去广阳府，真是缘分啊，杨子衿眼睛亮亮的，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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