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前世之孽，今世之乱-2

一年中，阳光最好的时候便是这阳春三月。我正在享受这暖阳撒在脸上的感觉时，背后有人走过来：“君陌，带你去花园玩，今天太师傅和师傅出门去了。”

        “师兄，你最好了。”

        跟着眼前这个眼珠如墨一般黑，眼眸明亮的少年，我一路来到绿色刚爬上枝头的花园。青青草色，盈盈笑意：“你今天没有再哭鼻子了吧？”

        “我才没有。昨天我也狠狠揍了大狗，他比我哭得还凶。”

        “好好好，你的功夫学得虽然慢，但是贵在坚持。有朝一日，你一定可以练就好本事，让那些说闲话的人，对你刮目相看。”

        “真的吗？你相信我可以练到像你一样厉害？”

        “傻瓜，当然可以。”师兄看向我，那笑意透过一双杏眼，仿佛给这花园添加了粉红色。那明亮的双眸，温暖又温柔，让我心情大好，却又没来头的有些愣神。

        一愣神间，师兄走在了前面。我低着头，顺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踏着他的脚印，跨过刚发嫩发的小草，跳过刚灌溉了肥的花圃，踏过浸湿了的石头…每个脚步都紧紧跟随，没有一个错失。如果能一直有师兄陪着，一直这么走下去，功夫练不好，好像也没有太大关系……

        两人一起并肩坐在视野最好的假山大石上，空气都是安静的，我不忍打扰这刻难得的心安。而此时，耳边师兄的轻声细语传了过来：“阳光真好，暖而不黏腻，温而略清凉。就像最好的人际关系一般，互相关怀，保持距离，淡而如水。”

        为什么此时，内心却开始憋闷和难受？

        “师兄，为什么说这些给我听？是我太粘你了吗？”我心里藏不住疑惑，便脱口而出，你难道也烦我吗？

        师兄微微皱皱眉，叹口气道：“不是，我没有说你。随口说说而已，你不要那么敏感。”

        “是不是大狗他们昨天被我打了，又去掌门师傅那里告状？说我欺负他？”

        “”

        “你告诉我啊？”我伸手一拉师兄的手臂，却看他嘶了一声，另一手捂住避开。

        “掌门打你了？他听信大狗他们的谎话了？”

        “好了，我没事，小伤。掌门师傅既然让我管你，我就要对你的一切负责。还有，那是你二师兄万望，不许叫大狗。”

        “掌门为什么不来找我，却直接教训你？是看你听话，又不想得罪那大狗有钱有势的阿爹，拿你当软柿子捏呢吧？”

        我跳下假山，就要去找掌门，却被师兄一下拦住：“当年掌门收留你我，就是给了我们一个安身立命的住处，如果违反师命，这和不忠不孝有什么不同。你再这么火爆的脾气，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师兄，我没有做错，我已经忍了很多次了，但是大狗和一帮小跟班，处处看我不顺眼，练功给我下绊子，我也就忍了。但是昨天，他们在说你的闲话，说你不但处处对师傅阿谀奉承，还说你故意接近师姐，说你没爹没娘，所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但是，听我的，你要忍耐，把怒火、不公和一切不该有的情绪化为力量，勤练功夫，让自己壮大。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保护自己。”师兄的眼中，火一样的晶亮，坚定而深沉。

        然而那团火，却在不久一次和天一□□的正邪大战中，被无情地摧残。

        天一神教，是当时武林公敌。据说他们有一本宝典，可以让练习者奇经八脉短时打通，但速成的结果便是身体承受不了，便会走火入魔，需要噬魂方可重生。所谓的噬魂，便是饮人鲜血。练成者在突破最后的关口，达到最后一层境界后，人便可长生不老，最终天人合一。

        历山派是正教第一大派，去除魔教是当仁不让。我和大师兄当然首当其冲，二师弟却被家里以身体抱恙的名义，留在派中，未能同行。

        “青舒师兄，这次是你立威的好机会，如果可以除灭□□，爹爹说，以后你这大弟子的掌门之位便无人可挡，”师姐开心地笑着，明媚动人，但突然羞涩地低头：“爹爹还说你也年龄不小了，到时，可以先成家，再立业……”

        师兄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而师姐却偷偷上前亲了他面颊一下，扔下一句“一定平安归来”，便飞一般跑向我躲着的门口。师姐看到我，脸上的一抹绯红更深了，笑着跑走。

        我内心突然有一团火熊熊燃烧：师兄，马上就不是我的了。

        师兄本来没有太多表情，但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慌张地开口：“你怎么来了？明日出发，今晚睡不着？”

        “不是！”我控制不住内心的不甘，直直走向他。

        “那是怎么了？”

        “你喜欢师姐吗？”

        师兄的脸上抽搐了一下，还是微微笑着，低声对我说：“你听到了？”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关系太近吗？”我没有理由地冲他大声说：“和师姐的关系，不一样是吗？”

        “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只能用看的，要用心。”他长叹一口气：“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胜天的……”

        “什么意思？”

        “今天不要说这个了。我只想你知道，这次出行，非同儿戏。你功力还不高，一定要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一定不可以出事。不可以让我担心，你知道吗？”

        看着那温柔的双眸，此刻流露出真情实意的担心，是为我的担心，我突然明白，我不想那眼中有一丝为难和失望。

        罢了，看着那双担忧的眼睛，我的怒火烟消云散。你开心就好。

        大战在各门派到达的第一天，便在天一教的偷袭下被迫打响。从下午一直到晚上，直到铲除最后一个□□徒，我失控的情绪才被掌门唤回。我四处张望，但是，师兄却迟迟不见踪影。

        各门派都在不眠不休地清点人数，华山、嵩山等等大派都损失惨重，□□的恐怖在各个弟子的哭泣声中，被不断放大；偶有没有咽气的□□小人物，嘴里不断求饶，也被弟子们无情地杀死。

        我满手满脸的鲜血，却没有时间清洗。师兄，师兄~在夜深得只有月色，连虫鸣都听不到后，走了不知多久后，顺着几具尸体，我翻到山丘之下的一片凹地，才总算找到两个奄奄一息的人。

        一个人手中的剑深深刺中师兄，师兄的衣襟全是血，嘴唇煞白，已经陷入昏迷；而师兄的剑也砍伤了那人的大腿和手臂多处，那人正艰难的一瘸一拐地想要逃离。

        “小兄弟，我只是一个给教主背行李的，我不是大奸大恶。你饶了我，我给你一样全武林都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人哆哆嗦嗦从身上，掏出一本染了血的书，上面写着“天一宝典”。

        “我给你，你饶了我，啊~”突然不知为何，那人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一个面色黝黑、方脸大胡子的人突然出现，声音浑厚：“将那本书拿起来，你需要他。”

        片刻之间便杀人无形，此人武功高强，我对付不了。我根本顾不了书，转头跑向师兄，想要将他扛起，却因为体力透支，根本扛不动。

        那大胡子走过来，看到我护着师兄的样子，不由皱皱眉头：“至刚至强，是个好料子。只是筋脉宽厚，难以打通。这本书，可以短时打通你筋脉，你不想武功突飞猛进，称霸武林？”

        “我只想救我师兄。”

        “啧。怎么又那么死脑筋，浪费我时间。算了，这书上本事，你练了，或许还可以渡些元气，救你师兄。否则，他就等死吧。看你了，我走了。”

        说罢，他竟离开得飞快，片刻间便看不到身影。

        我还是将书踹到怀里，扛起师兄，艰难的一步一步走。听到师兄的呼吸声越来越弱，就在马上我也要晕过去之际，终于遇到华山弟子……

        师兄睡了三天，掌门师傅叹了无数声气，但情况仍不见好转。

        第四天，师兄终于醒了，却孱弱得什么都无法下咽。我听到掌门和其他师伯说他的身体元气大伤，罩门有损，就算救回来，怕是武功将废。

        看到师兄清醒时，听到大夫诊断的结果，他黯然伤神的样子，我心里比针扎还要难受，却束手无策。直到华山黄掌门过来找我，说什么当时杀死天一教主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包裹时，突然电光火石，我才想起那本被我悄悄藏起的书。

        那个教主是什么货色，为了活命竟然自称家奴；但师兄和几个弟子都没有杀死他，可见他武功之高。但转念一想，如此之人，竟被那大胡子连招式都没有看见，就一招毙命，可见如果大胡子是高人的话，那本书，或许是最后的希望。

        也许是救人心切，我竟然一晚上，便打通了筋脉。一股暖流充斥着全身，汩汩如流水般，想要喷薄而出。我想要忍住，却越来越难受，一股不知是什么的冲动，让我眼睛充血，头疼欲裂，身体内像是有一头猛兽嘶吼。难道就是这时，是所谓的走火入魔，要“噬魂”了？

        在我认为还可以忍住不喝人血的时候，我跑去看师兄。看到他夜深人静时，单薄的缩成一团的身体，我轻轻走上去，摸了摸他的脸庞。

        也许是我身体火热，当触碰到他的时候，那种冰冷让我不禁一颤。但熟睡的师兄眼皮都没动。但这股凉意，舒适无比，好像将我内心抚平了些许。想要更多，想要更凉爽。我不自觉地俯身抱住这个冰凉的人，睡着的人也许突然获得了暖意，口中发出舒适的低吟。

        我看着那发青的唇，又不知为何，伸手摸了摸，同样的冰凉，是不是那薄薄的唇瓣，也需要温暖呢？此时的我一定是不清醒的，因为当我身上的热度渐渐褪去时，我发现自己竟然深吻着师兄，还将他的衣衫解开，不住抚摸着。

        我被这个场景吓到，一下跳起来，赶快给他整理好衣衫，耻辱似的逃离师兄的房间。

        然而，那一晚，炽热没有再来找上我，之后的几日也同样。我并没有吸食鲜血，但那横冲直撞的野兽却变成暖洋洋的元气，护在体内。不光我练功时，明显突飞猛进，事半功倍，连师兄的伤，竟然也开始好转。

        掌门师傅和大夫笑逐颜开，赶快赶路回历山派。但才几日，到了家之后，师兄竟然已经可以下床走了。

        师姐频繁的给师兄煎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众师伯也称赞掌门师傅后继有人。

        我迟迟没有敢见师兄，总是趁大家都在时，才多看上他两眼。他却总是能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我，那灿烂的笑容和奕奕神采又回到了他脸上。大病痊愈时，他的武功恢复之快，得到历山派上下的崇拜和赞许；同时，经此一役，他力克贼首，更是风头无两。

        而我，却总是刻意疏远他，也不再单独见他。而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继续大练神功。同时，我发现，在神功练成一级时，体内就会需要“噬魂”一次，但是其实噬魂时，只需要有凉血之法，即可化解。饮普通之人体温的血，是最次的做法，其它冷血动物之血，都可起作用；此外，如果可以将内心热气和冲动化去，亦可化解，例如上次一样。

        然而鬼迷心窍一般，在功力精进、轻功了得之后，我却总是通过悄悄溜进师兄房间，摸摸他、亲亲他化解，小动作也仅限于此。毕竟，他是求而不得之人，是阳光下的人，不可亵渎。

        表面上，我对他越来越冷淡，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粘着他。掌门都说我终于长大了、独立了。但实际上，只有我知道，有些东西，长大了反而不言自明。但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师兄还有时会找理由来看我，但都被我客客气气回应，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看到他有些受伤的表情，我知道：这是我必须保持的距离。就像他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他是未来的掌门，我不能破坏他的未来和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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