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是别扭
随手一抛，羽箭浮在半空，停滞不动。
其它人一脸惊奇不定，目光在我跟羽箭之间来回跳动，显然是没见过居然还会有人御箭。
相比之下，江澄一派淡定、老神在在，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不经常现身的灵箭，倒是拧眉盯着我，一动不动。率先出声反对道，“不必，温晁极有可能封了洞口，即便上去，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怕我胡来，江澄掌心的力道微微收紧，捏得我腕骨生疼。
“江澄说得没错，”魏无羡素来愿意跟我抬杠，果不其然，江澄话音一落，他立即漫不经心地笑道，“方才的动静你不也瞧见了么，准是温晁那家伙将洞口堵死了！还上去干嘛，不如攒着力气想想呆会怎么游出去吧！”
“上去看一眼而已，出口若真的堵死再下来就是，又不费力气……”清清脆脆的女声本该悦耳动人才是，却听得我心中猛得一堵。
即便如此，陈除尤嫌不过瘾，意有所指的瞪向我，撇着嘴小声哼道，“切，矫情！”
嘿，我这小暴脾气！我抬腿猛得往前冲了两步，抬手就想给她两个脑瓜嘣，好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回来！”江澄轻声喝道，左手骤然发力，扯着我向后拽去。对此，我毫无防备，脚下立时不稳、连连退了数步，险些摔倒在地。
见状，江澄也有些意外，只是顿了顿，没说什么，反而板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到他的另一边，与那陈除恰好隔开。
见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气氛分外尴尬，我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主动开口道，“我还是上去看看吧，到底什么情况，看过就知道了嘛。”
说着，我直接掰开江澄禁锢着我的手指，转身走到角落里，弯腰捞起方才顺手拾进来的绳索，目不斜视，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起。
刚刚跳上箭身稳住身形，脚下的箭又是一阵微颤，随即，身后贴上一具温热的胸膛。江澄自身后揽了我的腰，低声道，“一起。”
我怔了怔，沉默而快速调动体内流转的灵力，控制着羽箭迅速冲出已变作拱门大小的洞口。
眨眼之间，羽箭载着我们闪电般掠过蛇头的攻击范围，快速向上飞去。我趁机瞄了眼潭水的方向，见找不到攻击对象的两个大蛇头，竟然摊着脑袋懒洋洋地搁在在岸上，若不是这里没有阳光，看起来倒像是在晒太阳。
耳边呼呼的风声，我只一心一意地控制着向上飞行的羽箭，沉默不言。
“刚刚……我不是故意的。”身后的人似乎纠结了半晌，迟疑半晌，终于犹豫着开了口，“受伤了吗？”
盯着眼前一成不变的石壁，我开口时的语气也变得同样硬梆梆，“没有！”
“没有便好。”江澄略略松了口气，似是放下了心中的疑问，半晌没再开口。
左等又等，等了半天，见江澄居然真的不再开口说话。只觉胸口憋着的一口闷气马上要开炸了！！
终于，还是我我率先忍受不住，气冲冲地冷哼出声。‘没有便好’一句话就完了？狗，江，澄！
感觉到紧贴着后背的胸口突然轻轻颤了颤。我的直觉告诉我，江澄他在后面笑话我。我转头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猜想。
转到一半，脸颊突然被冰凉的手指捏住，被板着硬生生转成正面朝石壁。
“呶含嘛！”
出口的质问，因着嘴巴闭不严实，听起来含糊不清，气势登时大大打了折扣，听起来没几分怒意，倒像是在撒娇。我老脸难得红了一红，恼羞成怒，想都没想，一巴掌实实在在地猛拍下去。
啪，一声脆响在半空中炸然响起。
我愣了愣，完全没想到声音会这么亮。
“消气了么，”低低沉沉的声音含了几分笑意。话落，脸上的手指一松，江澄手收到一半，又顺势轻轻捏了捏我颊边的软肉，“手上的伤不疼么，动不动就往上冲。”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担心陈醋还是乘除的……”我小声嘟囔道。从方才起，江澄一把甩开我的画面就不断地在脑子里回想，挥之不去，控制不了。
方才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倒真是有几分作用，脑子终于恢复清明。瞥了眼江澄白皙的手背上红通通的五根指印，我讪讪的缩回刺痛的右手，底气不是很足，“你看出来了？”
闻言，江澄哼笑道，“你觉得呢，陈久久？”
“恩……问出这个问题，你是觉得，你自己方才的表现不够明显，还是在你心里，我是个蠢的？”
江澄这个大直男，怎么突然有点撩啊！我向来厚如城墙的脸皮，又红了红，泯着嘴角识相地忽略了这个致命的问题。
沉默地控制着羽箭继续往上升，几个呼吸间，连人带箭稳稳落在还嵌有暗桩的小路上，暗桩上还残留着一小段被斩断的绳索。
没了灵力流转时散发出的微光，山洞上方半分光线也无，漆黑安静。我摸索着拉了江澄的手，略略有些不安“什么都看不见啊！”
“你，不会使符咒吗？”江澄迟疑着问道，话音未落，指尖执着的符咒，迅速亮起，微弱跳跃的火光，迅速驱散了周遭的黑暗，勉强能看清四周的地势。
江澄略略打量了几眼地面，反守为攻，拉着我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除了暗器，其它的我不怎么会……”我老老实实跟在江澄身后，方才堵在胸口的一股子郁气，已经悄然消失无踪。
江澄指间所执符咒，符纸不燃，火光不灭，我看得稀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我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恰好落在江澄眼中，顿时他眼角微眯，语气十足的鄙视，“不怎么会？还是一点都不会？”
用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啊，狗江澄！我心里咆哮着，嘴上万分的老实承认，“……一点都不会。”
江澄回头看了我一眼，对于我给出的答案倒是没多少意外，闲闲道，“想学么？回去教你。”
“想学想学，教我教我。”虽说已经见识过灵力这种毁三观的东西，但是对于符咒，关于它的传说都是玄之又玄，可惜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相比灵力修为，对它自然也抱有更多的好奇之心。
江澄在前方探路，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由想起方才下面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盯着江澄背影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怨念。
复又走了几步，江澄猛得回头瞪了我一眼，略略有些恼怒，“有话，说！”
我脚步微顿，被拖着往前走了两步，临开口终于觉出几分不好意思，哼哼叽叽道，“她是谁啊？”
闻言，江澄抽空回头斜了我一眼，温不经心地问道，“谁？”
“人家一口一个江公子的，你可千万不要说你们不认识哦！”我往前跳了几步，跟他并排前行。
江澄略略沉吟两秒，不确定地问道，“陈除吗？”见我大力的点头，才淡定的继续解释，“幼时曾见过几面。对了，她还有个同胞妹妹，叫陈夕。”
“恩？陈除，陈夕？”我愣了愣，觉得有哪里不对，想了想，突然忍不住喷笑道，“嘿，这两姐妹不会是除夕那天出生的吧？”
看我乐的不行，江澄亦挑着眉轻声笑了笑，一幅默认的神态，倒是没再说话。想着这姐两的名字，我傻乐的停不下来，这父母心得有多大，给闰女起名叫陈除……
如此又走了十来步，我脸上的笑空猛得一滞，后知后觉的脑子终于转过圈来。江澄方才那个笑容，丫的是在转移话题吧！
忍一时越想越憋气，我忍不住又重重地冷哼一声。
很明显，江澄的肩膀轻轻颤了颤，才微微侧头，瞥了眼愤愤不平的我，又是一脸的严肃正经，“又哼什么？”
哼什么，你心里没点数么，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方才在前面偷笑！对着江澄挺直的背影，我嘴唇动了动，无声的骂道，“……烦人精！”
“嘀咕什么呢！”江澄头也不回，猛不丁出声问道。
“……没。”
耳朵要不要这么好使！看到江澄方才侧过脸时，一闪而过的狭长眼角，我猛得想起那颗长错了地方的泪痣。
不由紧走几步，盯着江澄侧脸上勾人摄魄的眼尾，好奇道，“下面那些人你都认识么？那个脸圆圆的，眼下长泪痣的人呢，认识么？”
江澄略一回想，垂了眼皮看向我，“你说苏涉？”
听到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我惊的嗓门瞬间拔高了几个度，“谁？”
“苏涉。”江澄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大概以为我是忘记了，好心地提醒道，“碧灵湖除水祟，他也在。”
谁问你这个了？不是，问题是苏涉不是蓝氏的人么，他怎么会在这？不是，方才他那幅羞哒哒的模样，确定是苏涉么？想到这，我瞄上江澄的视线不由带了几分疑惑。
江澄眉眼不动，嗓音凉凉，“怎么，不相信？”
“……没，”我忙狗腿地上前，心不在焉地顺了顺他肩膀上打皱的料子，“就是有点奇怪，他不是蓝氏的人么，怎么会在这？就算叛逃了蓝氏，他现在也不应该在这啊？”
“你……”我话音刚落，江澄下意识接道。只是刚吐了一个字，却不知怎么，生生将剩下的话又吞了回去。
“我什么？”我好奇巴巴地瞅着江澄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话太多，安静点！”江澄懒懒地瞥我一眼，突然手腕轻扬，指间的符咒化作一道流光，飞掷而出，嵌在悬崖壁上。
我不服气地闭了嘴，这才有功夫打量起周遭的环境，眼前的出路被大大小小的的石块堵得严严实实，半分光线也没能透进来。
“在这呆着。”江澄伸手按着我的肩膀认真嘱咐道，说完，往前行了一步，抬手抽出别在后腰的长剑，横在身前。
长剑大概是方才在下面与蛇头打斗时，江澄随手在地上捡来的，剑鞘与剑也不匹配，有一小截剑刃直接露出鞘外。
到底不是自己认了主的灵剑，即便在剑身灌入灵力，光华流转的淡紫色灵力也只是在剑刃周边萦绕，
这样子，是打算生生劈开洞口吗？我来不及多想，忙跳过去，抱着他握剑的右手，打断江澄继续调转灵力。
江澄才才提起的半口气登时被我扰乱，“久久，干什么？”
“我来，我来！”我伸手去夺他右手的长剑，“待会可能还需要你到前面冲锋陷阵呢，这点小事儿还是我来比较合适。”
江澄左手快速接过铁剑往旁边举了举，右边胳膊伸了伸，将我隔地远了些，拧眉盯着我又在隐隐渗血的右手，语气微沉，“别闹！”
“我左手也可的，不信你让我试试，就试一下！”我着急上火的伸着完好的左手递到他眼前，去够旁边的长剑。
江澄沉默地盯着我，一脸想立即马上将我打晕的表情，半晌，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要么你先劈了我，要么就让我来。”眼见着僵持不下，我身子一矮，滑到江澄怀中，抱着他的两条胳膊，巴巴地看着他耍无赖，“你自己看着办！”
看着我这幅模样，江澄沉默了一瞬，面色变来变去，突然伸手扣住我的后脖颈，眼看着马上要动用武力压制。
我忙把血迹斑斑的右手同样扣到他脖子上。
感觉到脖子上微微湿润的触感，江澄面色扭曲了一瞬，气急反笑，手腕轻翻剑光闪过，径直将剑柄递到我跟前，“你来。”
迎着江澄的冷脸，我咧着嘴笑了笑，左手稳稳地握上剑柄，转身执剑对准堆满乱石的洞口。周身灵力登时涌现，青青淡淡地灵力，丝丝缕缕萦绕在长剑周身，细软坚韧。
“左上角。”
江澄沉沉悦耳的声音猛得自身后传来，闻言，我想也不想，瞬间聚力朝左上角劈去。
轰隆一声巨响，今日里多灾多难的山洞又是一阵晃动，承受了太多的山洞此时终于有点支撑不住。眨眼间，前方的洞口，被新坍塌下来的石块又堵得严实了不少。
我利落地往后跳了跳，躲开当头砸下的乱石，正要再退几步，远离马上就要塌陷的洞口时，腰间猛得被人揽住，急速往来路掠去。
“江澄？”我眨了眨眼，符咒被方才的坍塌掩埋在地下，如今眼前又是一片全然的漆黑。
话音落，江澄指间又燃亮一张符纸，甩手向前急射。
燃烧的符咒化作一道流光急速向前方闪去，江澄拖着我这个累赘，足尖在石壁上轻踏借力，身形亦紧随其后。
来洞口时，是循着记忆摸索而来的。而回去的路上，不过几个瞬息的功夫，符咒稳稳当当的嵌在石壁上，火焰跳跃不定，地上还堆着灵力凝聚成的羽箭和盘成大堆的绳索。
江澄揽着我亦跟着旋身缓了冲势，稳下脚步，当即将我放下。
“回去吧，再试，山洞会塌。”方才的坍塌似乎在江澄的意料之内，此时的他看起来也分外平静。
“哦。”我应了声，弯腰去拾自己的羽箭，谁知旁边的江澄亦同时弯腰伸手，去捡地上的东西。
面面相觑几秒后，江澄一把捞起地上的绳索，直起腰来，瞥了眼我手中的羽箭闲闲道，“你打算御箭下去？”说着，将绳索一端绕在之前打好的暗桩上，牢牢地打了个死结。
愣愣地瞅着江澄麻利的动作，半晌，我甚是艰难咽了咽口水，坚决否认道，“不是……”
话音还未落，我手心形状不甚完整的羽箭瞬间消散无踪。
站在悬崖边上，正拽着绳子查看其牢靠程度的江澄，见状，微不可查的哼笑一声，对我的鄙视之情溢于言表。
……狗江澄，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我磨蹭着走过去，将剑柄放到他摊了好半晌的手掌心，我自己又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点地方。
江澄盯着掌心的长剑愣了一愣，随即手腕翻转，抬手将剑插入别在他腰后的剑鞘里，看着我不耐烦地催道，“赶紧过来。”
叫我，叫我干什么？我一头雾水的凑过去。
还不待我走近，江澄不耐烦地直接伸手将我拽了过去，左手握着绳子，脚下踩着石壁，带着我快速往下滑去。
不是第一次跳崖，却第一次耳边没有呼啸的风声，我一时之间竟然觉得不大习惯。愣了半晌，才抬手轻轻环上江澄劲瘦的腰身，喃喃叫道，“江澄？”
正专心往下攀爬的江澄，闻言，瞥我一眼，闷声应道，“恩？”
“你是，担心我手上的伤么？”我微仰着脸，只看到他棱角好看的下巴。
又往下跳了几跳，江澄才闷声闷气的否认道，“……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么！我暗暗撇了撇嘴，又轻声叫道，“江澄。”
“恩。”
嘿，江澄今天的脾气真是分外的温和，有叫必应！我默默感叹。
已经惨兮兮的右手突然被江澄腰上的剑鞘磕到，我顿时疼的倒抽了口气。缓了几秒直冲脑门的刺痛，我不由地叹道，“其实受伤可疼可疼了……”
还没说完，我自己倒是先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时，突然轻声笑了笑，脸一歪轻轻靠在江澄略显单薄的怀里，闷声闷气地道，“跟着你真好！”
闷了半天，江澄终于憋出个低不可闻的气音，“恩……”
若不是我竖着耳朵专门等了半晌，肯定是要错过的。真是够别扭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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