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何取舍

夜色逐渐深了，梅寄却毫无睡意，白天几乎是已经与李霏将话敞开说完了，此时，她只能被动地等着。

        李霏为她收拾出来的卧房十分舒适华丽，百无聊赖之间，她只好伸手拨弄梳妆台前的君子兰。这兰草枝叶挺拔葱郁，看得出来被养护得极好。

        想来是李霏精心侍弄的，梅寄忽然恶心生起，簌簌拔了两条君子兰修长的叶片，在手里几下撕碎，权当是狠狠出了口恶气。

        可怜的君子兰，到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小郡主了，平白遭此厄运，实在是祸从天降，委屈十分。

        这时，院落的围墙边传来几声可疑的响动，饶是梅寄武艺不精，四感不敏者皆听得见。夜闯王府，来人定是有恃无恐，莫非这便是李霏计划中的一环？

        思至于此，梅寄脸色一下子变得冷峻，厉喝道：“来着是谁，胆敢惊扰本郡主？”

        漆黑院落里的脚步声一下子踉跄了一下，梅寄正想发笑，这年头刺客都这么不专业了？

        只见窗户从外面被推开了，吓了梅寄一大跳。

        却看见顾止从那侧探出头来，面上带着几分苦恼与头疼：“阿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大声，我好不容易摸到这里。惊动了华西王的人，怕是要被丢出去的。”

        梅寄又惊又喜，连忙噤声，跑到窗户边向四周看了看，院落里没有人，才小心地用气声问顾止：“你怎么来了啊。”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见到主人的小奶猫。

        顾止笑着在她头上摸了一把，从窗户处翻身进入室内，也用假装小心地气声对梅寄说道：“我担心你，那个李霏明显不怀好意，我怎么放心将你一个人放在王府。”

        梅寄了然点头，想了想，又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茶，打手势示意顾止先坐着，她去看看有没有王府亲卫发现。

        此时，梅寄俨然已经进入了一种“成大事者”的状态，又紧张又兴奋。

        看着西南郡主这样做贼一般的行为，顾止再也忍不住笑了。

        用平常声音对她说道：“阿寄，其实只要不像是你刚刚那样喊，王府亲卫……咳，他们是不会发现的，但是也要是愿意这样说话，我也愿意陪着。”

        这句话，一下子将梅寄心中那种名作“顾止深夜翻墙看她”的喜悦扑灭了，她磨了磨牙，想到了那盆可怜的君子兰，心里默默盘算着像那样撕了顾止有几分可能。

        这人，不感谢堂堂西南郡主的关心就算了，还敢嘲笑她！还不如滚回去和西南那些大老爷们一起住呢！

        二人正这么逗来逗去，门外又传来了一套脚步声，顾止立刻敛息，轻声走到门口，警惕地靠在门上，观察着门外的情况。

        走来的是李霏那个冷冰冰的亲卫首领，只见他敲了敲门，面无表情地说：“郡主，王爷请您去书房叙旧。”

        此时已经是人定之时，正常都已经就寝了，李霏在现在找她叙旧，简直是刻意到毫不掩饰，绝不仅仅是叙旧这么简单。

        梅寄蹙眉与顾止对视一眼，后者摇摇头，梅寄了然：“本郡主已经睡下了，实在不方便，还是改日再叙吧。”

        “您没睡。”叶峥的声音笃定而不带感情，又重复了一遍，“王爷请郡主去书房叙旧。”顿了顿，又补充道：“顾将军若不放心，也可一同前往。”

        这话说完，又是一套渐远的脚步声，叶峥竟然不等梅寄回答便走远了，根本不容拒绝。

        李霏知道顾止潜入了王府，却不加阻止？那为何白天里想尽办法将二人分开？聪明如李霏，又怎么会在此时对梅寄不利？

        整件事越来越疑窦丛生，思来想去，也只有去见李霏是最好的选择。

        顾止今夜佩了剑，在他弱冠之年西南王为他锻造的，名为素函，冷光凌凌。

        他握住素函，皱眉道：“我们先去见李霏，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如果有什么，我护着你，你马上走。”

        “嗯。”梅寄自幼习的事治军之道，武艺半点不通，若李霏真的要加害与他们，自己留在那，也只会拖顾止的后腿罢了。

        一路夜色深深，二人由王府侍女领着去书房，全程一言不发，各有思虑。

        到了王府书房，可见李霏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书房内外明灯悬照，亮如白昼，四周环水，书房如一只舟筏立在湖心，另有一种雅趣。

        没有什么侍卫亲兵之类，倒是让梅寄十分意外，难不成李霏觉得单凭自己就可以控制住他们二人，还是他料定不会动手呢，梅寄眼神有幽暗了几分。

        李霏站在书房门口，如立舟头，一袭月白衣袍，手执折扇，端的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样子，看不透内心又有多深的城府与算计。

        他笑看着二人，向书房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梅寄与顾止对视一眼，相继走进了书房。

        “前来劳顿了，二位请用茶。”李霏不紧不慢地沏了茶，放在二人面前，倒真的像是邀人来叙旧的样子。

        看着二人犹豫异常，他又笑开了，道：“这茶没毒，放心饮用即可。这可是我珍藏的雨前龙井，用来下毒岂不是糟蹋了我的爱物？”

        二人无言，只好端起茶盏饮用。

        茶是好茶，不滞不涩，梅寄喝着，却有些食不知味，索性放下这杯“爱物”，单刀直入道：“本郡主不喜欢卖关子，李霏，你到底有何事？”

        李霏却不答，姿态优雅地为梅寄将茶添满。

        梅寄看着他动作，从心底升起一种不耐，这一天的莫名其妙终于全数爆发，她冷着脸，狠狠地将茶盏拂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不屑地看了李霏一眼。

        顾止在一边没有什么反应，低头饮茶。

        见此，李霏挑了挑眉，自顾自地收回手，终于开口说道：“存笺妹妹，你我自幼相识相交，本王十分仰重西南梅家的品性。只是多年来，本王尚有一事不明，此番，也想让存笺妹妹为我解惑。”

        “什么事。”梅寄冷声道。

        “我曾听西南王教诲，西南梅家守一方水土，佑一方子民，让本王好生敬佩。”李霏缓缓道，“又知梅家家训乃开国皇帝亲赐，忠懿勇嘉，只是不知，如二者发生冲突，郡主会如何取舍啊。”

        听到这，顾止眉头狠狠一跳，骤然抬眸，紧盯着李霏，压迫感十足，沉声道：“华西王，你慎言！”

        李霏却毫不在意，只是看着梅寄，又问一遍：“敢问郡主会如何取舍。”

        那目光清澈而严厉，还带着一些悲伤，复杂得很，让她想到了江爷离世前，浑浊的眼睛，梅寄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此，此话怎讲。”她有些颤抖地问道。

        “如今天行犯我疆土，天子却不加平乱，就天下苍生于水火，解黎民于倒悬。不仅如此，李霂还一心注重平息楚华内自发的抗行武装，只顾巩固自己的皇位，却害的天下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李霏十分快速地说。

        没什么情绪，说出来的话却是辛辣无比，听得梅寄心惊胆战。

        顾止却不等李霏说完，直接拍案而起，怒喝道：“李霏！你是楚华华西王，是李氏宗亲，这般胡言乱语，待我回西南便即刻向天子禀告，你仔细你的言语。”

        “顾将军，我在与郡主说话。”李霏转眸看向顾止，直视着后者尖锐的眼神，“更何况，天子会做什么，顾将军还不清楚吗。”

        “李岚微！你放肆！天子纵有过失，也轮不到臣等肆意评论！”顾止直呼李霏的表字怒斥到。

        “你们还想瞒着她，顾思停，你觉得这是对她好？”李霏冷笑一声，“堂堂西南郡主，能活得如此窝囊？她是梅家的人，她必须知道，顾思停，你想养着一只金丝雀自去找别人，梅存笺不行，她必须要负起责任来。”

        梅寄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

        “你们什么意思？”

        【作者题外话】：狐狸露出严肃地一面了

        生气了，打起来打起来哈哈哈哈

        顾止：这个人想拐老婆，555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挠头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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