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六十年
伊恩的神域，这里的空间和星球一点点扩大着，一个月后，血月醒了。
她看到了伊恩近乎沉眠的构造体，还有他手边留下的信。
血月读完了信，看向了伊恩：“区区六十年道什么歉嘛，本宫可是度过了数不清的六十年……罪域是牢笼……是一片遗留的神域，真正的世界……”
她读完了信，凝视着伊恩的侧脸，半晌温柔一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继续吸收起了他留下的血晶石。
时间的流动就在身旁。
如此真切。
它缓慢而坚定，不急不缓，在你沉醉的时候，你浑然注意不到它悄然从身边溜走，在你难熬的时光，它又仿佛嘲笑似地故意放缓脚步让你感受到煎熬。
可它没变过，它其实一直按照自己的速度在前行，一直向前，不曾后退，也无法后退。
它从孩童身边走过，见证他从稚嫩长到成熟，最后目送着苍老的他归于尘土；
它在纸张上面停留，让历史从笔尖落入纸上，陪伴泛黄的纸页被铭记或遗忘；
它与漫长岁月同在，直到尘土变为漫天繁星，广袤的宇宙在爆炸后变得寂静。
它始终存在，无论是走过高山和海洋，飞过云层或是漫无边际的星空，它明明存在于任何地方，却没有任何存在能触碰到它。
它既安然，又热烈，可以喜悦，也可以悲伤，却又没有任何合适的词语能形容它的模样。人们只能在生命的旅途中感叹着它的逝去，怨恨着它没有给自己的记忆留下足够的空间容纳生命所有的喜悦，可它不言不语，始终向前。
它就在自己的身旁，此刻。
即便外界的时间对自己而言像是停止了，它也未曾停止，它一直在流动着，一秒，两秒，十秒，一天，一个月，一年，两年，十年。
漫长和短暂只是相对的存在，沉浸在时间之中的伊恩与它同在，仿佛融入了每一秒，存在于每一个地方，与它一起走着，就这样成就着永恒。
他不觉中睁开眼，看到了时间奔向的尽头。
那是一个环，时间没有尽头，它周而复始，像在一个首尾相连却扭曲的莫比乌斯环上匀速运动着。
“开始即是结尾，无休无止，时间是一个环。”
他一点点靠近着那个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就要融入环中。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环中两个熟悉的身影。
“凯恩……塞纳留斯……”
两人也看到了他，他们并没有多言，只是微笑着站在环中，目光注视着悠远的地方。
伊恩无法再进一步，意识回归了身体。
塞纳留斯和自己告别，仿佛还在昨天。
他已经踏入了黑级上位，但距离巅峰还有很长的距离。
但在时空一途之上，他已经达到了接近神级的程度。
眸子开合间有着神秘的白光隐没，伊恩的呼吸从绵长变得深而有力，身体如同春木复苏般苏醒，心脏有力地搏动起来。
随着血液流入每一个角落，他彻底回到了现实。
眼前的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伊恩感受到了外界的时间。
他举起一只手：“谢谢你们陪着我，六十年如一日，如今的你们，终于可以与外界的时间同步了。”
他伸出手，身边有白光雀跃似地闪动，这是被塞纳留斯借来的时间，它们在伊恩身边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欢呼起来。
神域之中，构造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晶石荒原之中。
血月百无聊赖地坐在远处的城堡上吃着蔬菜，喉咙里哼着依一唱过的歌谣。
看到伊恩起身，血月微微一笑扇动起了身后美丽的晶翅来到他身边。
“醒了？这一觉睡得挺香的嘛。”成熟如女王似的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伊恩上下打量着她：“我还以为你会变成个老奶奶呢。”
血月不恼，只是将尾巴伸出，随后轻轻一甩。
“咚！”
伊恩的构造体四分五裂，他的本体出现在了神域之中。
“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是不留情面呢。”他叹道。
血月狡黠一笑：“谁让某人说本宫不像女王呢。”
“算了，打不过你，你说什么都对。”伊恩准备离开神域前往外界。
“等等。”血月的尾巴揽住了他的手。
伊恩抓住了她的尾巴：“怎么了，六十年没按摩，尾巴痒了？”
血月脸色一红收回了尾巴：“这么久了你都没有话想和本宫说吗？写在纸上的道歉可是一点诚意没有。”
血月哼然转过身去，伊恩顺着她面朝的方向望去，那边赫然有一颗翠绿的星球。
“你种的？”
“哼！”血月得意地哼了一声。
本想开玩笑说种的太乱的，但伊恩还是对自己的生命很爱惜的：“很不错，谢谢。”
“这还差不多，本宫也要出去！这里无聊死了。”
“好的好的，女王您请稍等。”伊恩打开了神域，血月满意地点了点头。
伊恩无奈地离开了神域，此时虚无空间的门打开了。
他走出了这片空间，发现自己立身于一片红色的大地上，血月从身旁走了出来。
看到伊恩一幅呆滞的模样，血月本想嘲笑两句，结果远处明亮的光芒照在了她的脸上。
“那是……”
真正的太阳的光芒将那颗巨大星辰的边缘晕染成了半月型，浩瀚的宇宙星海成了一块绝美的幕布，缱绻的云层随风变化着，半遮半掩着绿黄相间的大陆和深蓝色的海洋，依稀能看见沐浴在日辉下金色的城市和森林。
“凯撒……西岚……神之国……原来还有那么广阔的地方我未曾去过……”伊恩喃喃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升起，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那是一种本能的敬畏和感动，在太空之中的另一颗星球上凝视自己诞生的地方才会产生的情绪。
血月的目光凝视着那颗巨大的球体，比起伊恩神域之中的星环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星球，无法形容其壮观，她只能感叹道：“这就是真正的星空吗？好美……”
伊恩点了点头，泪水缓慢地坠落而下，这里的重力只有罪域的十分之一，只要一用力跳起，恐怕就能拥抱向茫茫太空。
“伊恩，你说我们所在的地方，会不会也是谁的神域呢？”血月忽然这么问道。
“也许吧，但那不重要，二宝不是在卷子上写过吗？重要的不是自己在哪里，而是自己真正做了什么，是否觉得有意义和幸福，他只是罪域中一个普通的居民而已，但他却能写出这样的话语，老实说，我也有地方应该向他学习。”
伊恩收回了目光，神色逐渐凝重起来：“我们该回去了，如今的我们也许还不是神主的对手，但我们不能放任神主的计划继续下去。你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接近中位。”
“下位神的极致吗，看来还有些棘手，不过我们现在好歹有了一些主动权，需要搜集一些情报。”
伊恩看向了脚下，随后看了一眼血月。
血月疑惑地看向了他。
“你那么厉害，麻烦挖到最里面去。”
“挖地？”血月眨了眨眼睛。
“好了，别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做饭给你吃，正好我也饿了。”
“成交。”
在血月神级的力量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地底。
伊恩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在地下深处，那层白色的石壁消失了。
他和血月继续挖了下去，随后感觉重力倒转，变成了向上挖。
如果没有飞行能力的话就糟糕了。不过两人很快就挖到了地表，这里是血原某处，神秘的墓园消失了。
伊恩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儿，果然，那片墓园是塞纳留斯截留的时间形成的，怪不得除了自己谁也没法找到。除此之外，他感知到了有莫名的丝线般的东西链接着自己，运用时间的力量，伊恩轻易地将它斩断了。
“走吧，现在的时间应该和你刚昏迷时偏差不会太大。”
伊恩打开了手中的腕表，时间自动同步到了六十年前。
“距离你昏迷，我逃出上城时，过去了一百二十一个小时。”差不多五天时间，伊恩试图联系藤原花。
藤原花接通了电话，然而传出的声音却让伊恩眼神一冷：“原来你还活着呀。”
“蒂娜，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做，倒是你应该担心下自己，神主可是满世界在找你呢。”
“他找不到。”
“你似乎不太一样了，你见过他了？”
“是的，他走了，去了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获得了永生。”伊恩冷静地和血月飞向了上城，如今的血月也有能力不被神主发现。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藤原花在你那里吧，十分钟后，蜂巢见。”伊恩挂断了通讯。身边黑雾涌动下联系上了血烟。
“主人，太好了，你没事……”
“雪莉，帮我做一件事。”
……
蜂巢顶楼，弗雷斯蒂娜摊了摊手：“你听到了？”
藤原花坐在一堆屏幕前面看了她一眼：“他的腕表刚才传回的时间，是六十年后。虽然同步了，但腕表的运行时间和磨损度不会有错。”
“你是说，他这五天内在某个地方待了六十年？怪不得语气都有些变了。”
“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藤原花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蜂后拿起酒杯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当然了，毕竟那是我父亲留下的后手，父亲，永生吗，看来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我会找到您的，等着我。”
几分钟后，伊恩和血月来到了蜂巢顶层，血月对这些设备很是好奇。
看到蒂娜和喝着果汁的藤原花，伊恩眼神微动：“看来你们已经达成合作了。”
“我说过，我向来爱惜人才。”蒂娜喝了一口酒说道。
藤原花看向伊恩，半晌叹息一声：“好了，六十年后的伊恩欧吉桑（霓虹语：大叔），您有什么计划？”
伊恩如今的寿命十分悠长，清理了胡须和头发之后外表和六十年前并没有任何差别，他无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藤原花不满地走过来瞪着伊恩：“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担心你，我才不会跑到这个烦人的地方来！”
伊恩像是看妹妹一样伸出拇指捏了捏她的额头，藤原花顿时放弃了责备他的打算。
藤原花将伊恩的手轻轻推开：“算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伊恩正色道：“我需要情报，大量的情报，如果是血烟，暗迹和蜂巢合作的话，我相信应该足够。”
“什么情报？”
“神主进阶的时间，以及他历年来收集骨骼的大概数量。”
“的确，这种数据，不仅仅是上城，还需要外面的情报，血烟是……”
“我留在外面的情报组织，可信度极高，我已经让他们去调查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们要全力搜集神主相关的情报。”伊恩冷静地分析道。
“嗯，我让暗迹的人协助你们。”藤原花坐在了柔软的座椅上说道。
蒂娜也点头：“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情报搜集之后，我们要分析出神主的目的，我必须要去见一个人。”塞纳留斯曾说过，那已经不是凯德，这句话的意思必须搞清楚。
自己接触过的人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了。
“血月，你要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
“本宫当然是跟着你了，你答应本宫的饭还没做呢。”血月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就先吃饭再说吧。”伊恩说完，从神域里抬出了一口大锅，里面已经炖煮了新鲜的蔬菜等食材，他物品栏里的肉很多都不太新鲜了，不过好在有些是腌制过的。
藤原花眼里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连蜂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伊恩递过碗筷：“一起吃吧。”
于是四人来了一顿令人满足的大火锅，久违地饱餐了一顿。
之后血月进入了神域，伊恩独自隐匿踪迹来到了大教堂。
虽然神主就在不远处的某个房间内，但伊恩依然脚步从容地找到了布罗恩的住处，他有把握不被发现，即便对方是神级。
他伸出手，手指的关节轻轻敲响了布罗恩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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