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杀人如麻的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峙中时间似乎都凝滞了，一秒钟好像一辈子那么长，李彦虽稳如磐石，实质心里在走钢丝。如果不是多年打猎练就的沉稳特质，他很可能按捺不住歇斯底里的暴走，在极端环境中，人往往会用愤怒来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

　　然后，这些三头赤蝎终于动了，它们六爪轮动，刚毛刺在陶瓷地砖上，发出喳喳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密响声，但它们不是前进，而是后退了，它们像潮水一般地涌出来，又像潮水一般地退了回去，没过多久，走廊重新恢复了空寂。

　　李彦怔住了，他做出了很多假设，但从没想过这些三头赤蝎会不战自退，难道它们出来只是围观一下自己而已？

　　“为什么？我并没有感受到它们的敌意？为什么我在病床上它们也不吃我？”

　　这些问题涌上了李彦的心头，但不管如何，此地不宜久留，李彦一边慢慢向外面退去，一边努力回忆自己在河边被鲨蛛变异人攻击时的情形，那肉虫叮在了他的皮肤上……一些不知来自何方的知识随着李彦的回忆就像潮水一般地涌进了他的脑海——

　　那鲨蛛变异人释放的肉虫叮了他之后，注入他体内的东西叫作融合基，那是可以融合基因的一种特殊物质，如果跟人类基因融合，人类就会变成半人半虫的怪物，并且宿主的自我意识全部被吞噬。

　　融合基本身是一种特别的物质，不仅含有可融合的基因碎片，也有虫族自我的能量和意识，如果被获取吸收，就能得到能量的提升。不是所有的虫族都具有融合基，虫族拥有融合基的比率是千分之一。虫族的智慧有限，所以它们需要寻到人类宿主以获取人类的智慧和记忆。

　　但李彦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生变异，而且自我的意识也没有被吞噬，难道是在融合基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自己的意识被保留了下来？于是在这些虫子的眼里，自己已然是成为了它们的同类？

　　看来，他不仅保留了自己的意识，还获取了鲨蛛的知识和记忆，所以在昏迷才会有那些可怖的画面，如此说来，那些画面不是幻觉，而是鲨蛛脑海中的记忆，他脑中多出来的知识，也同样是鲨蛛的记忆……那些怪物肆虐的画面竟然是真实的！意识到这一点，李彦的心有些发颤。

　　但鲨蛛毕竟智慧度不高，知识和记忆的方式跟人类也是有差别的，所以有些知识点必须获得刺激才能被认知。但鲨蛛意识中有一个强烈的烙印，它时刻在李彦的脑海中呐喊——掠杀一切！

　　李彦感觉毛骨悚然，他还记得以前玩星际时关于虫族的描述：虫族是宇宙中进化速度最快的。他们是终极的掠食者，命中注定要把其他生命吞吃殆尽……

　　出了医院，摸出手机来，看那日期，7月16，他这一躺，竟然躺走了7天！他那号称可以待机一个月的手机，现在也只剩下一小格电了。看通讯记录，有21个未接电话，16个未阅读的短信，这当中有父亲的三个未接电话和毛晓军的两个未接电话，而短信都是来自白秋妍和表姐王芝的。

　　他按日期读了读，了解了一个大概。

　　7月10日。

　　上午10点，白秋妍的短信：“李彦童鞋，你知道吗？咱们担心的事情好像正在上演呢，街上很多的兵哥哥在巡逻，真枪实弹的，看他们拿枪的样子我就想起了你，不过你拿枪的样子比他们更帅，呵呵，再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知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7月11日。

　　上午11点，白秋妍的短信：“你电话不接，却又没关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伤口没什么问题吧？这世界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崩溃，昨天晚上，有许多怪物袭击家庭，医院病床人满为患，那些被怪虫袭击的病患伤口很快就溃烂，用多少抗生素都没效果，我真是很担心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给我回电话吧。”

　　晚上10点，白秋妍的短信：“我住在县委家属楼，武警24小时巡逻，我感觉到了一丝战争的气息。那些怪物一到夜里就猖獗起来，急救车晚上就一直在街上跑……今天我爸医院全部动员起来了，伤患越来越多，人手却不够，我妈也去医院加夜班了。”

　　晚上11点，白秋妍的短信：“心里好乱啊，外面是隆隆的枪炮声，好像世界末日一般，县委那些头头乱成了一锅粥……我爸妈一天一夜都没回来，我真担心他们……睡不着，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的！”

　　7月12日。

　　上午10点，表姐王芝的短信：“小彦，我不知道你醒过来了没，但是今天我去医院给你送饭，发现医院那条道被封锁了，说是虫子占领了医院，我现在只能为你祈祷，你一旦醒过来就立刻给我短信！”

　　7月13日。

　　白天，表姐王芝的短信：“许多地方都有枪炮声，医院始终不能攻下来，怎么办，怎么办？县里的班车全停开了，许多有车族开始举家外逃，县委出什么公告都没用……爸爸在超市抢购食品的时候崴了脚，看着爸爸一瘸一拐的样子，我心中好难过，不过好在我们预先得到消息，现在囤积的口粮足够吃三、四个月的了……”

　　晚上11点，表姐王芝的短信：“医院已经沦陷36小时了，叶子，你要活下去，如果你不能活下来，你让我妈怎么活呢？我一直都没告诉她你住院的事情……叶子，快回来吧，我真的快挺不住了。”

　　7月14日。

　　白秋妍的短信：“人民医院被虫子占领快三天了，我的爸妈都在里面，三天前他们去加夜班，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些天我一直都不敢睡着，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时常被邻居的脚步声惊醒，以为是爸妈回来了……听说超市里食品被抢掠一空，大家都在囤积食品，惶恐的情绪就像瘟疫一样蔓延，但三天了，我却没有任何食欲……但是我还没失去希望，我相信，李彦，你一定还活着的，我爸妈，他们也一定还活着的！”

　　白秋妍的短信：“刚才出去走了一下，身子轻飘飘的，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游魂。住在县委倒是好，听到好多的‘可靠’消息，大致是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固守县城；一种是在部队的掩护下撤离，据说撤离的要求占上风，但是上面的命令没下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家里没水了，自来水也停了，口渴得要命，去邻居家讨水喝，竟然会被拒绝，当末日来临，人性竟会如此冷漠吗？”

　　表姐王芝的短信：“上午到处都在谣传，说是出城的路都被虫子封锁了，然后政府的公告也出来了，让所有居民应紧闭门窗，尽量呆在家里，等待救援的到来。政府呼吁大家不要逗留在政务中心，除非是政府宣布的避难所，否则不能保证逗留人员的生命安全……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叶子，你究竟还活着么？”

　　7月15日。

　　白秋妍的短信：“今天我听苏鹤鸣说，小毛他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半兽人了，脸上长出了兽毛，嘴里长出了犬牙，杀死了大奔的弟弟，然后就消失了……我倒是希望你也跟他一样，只是离奇的消失，总有一天会回来。”

　　白秋妍的短信：“水厂、电站、监狱……这些都被虫子占领了，也许过不了几天，通讯基塔也会被虫子占领，到时候手机都没有用了。现在我在第二门诊部做义工，我虽然不能像战士那样跟虫子作战，但这里，是我的战场。如果你看到短信，要来找我，就来人民医院第二门诊部吧。”

　　表姐王芝的短信：“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政府有秘密的护送车队，可以离开双峰，叶子，我们会等你的，你一定要在17日夜里12点之前到家里来跟我会合！拜托了，叶子，你一定要来！”

　　这就是他收到的最后一个短信。

　　白秋妍的父亲是人民医院的院长，母亲也是医生，出事的时候还在医院里加班，以李彦的了解，除了他，医院里不可能再有活口了，她的父母算是光荣地倒在了岗位上。想到天人一般美丽的白秋妍，转瞬就成为了孤儿，李彦心中掠过一丝苦涩。

　　而最叫他意外的是小毛竟然会变成兽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异呢？李彦隐隐觉得，这个跟虫族变异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李彦苦笑：“这个祸害，真是要遗祸万年了。”

　　而表姐王芝给他发短信，只是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不愿相信他已经死于虫口。要知道，医院被三头赤蝎占领之后，还没有活着走出来。

　　李彦本来准备回个电话给她，但是电话也已经没有信号了，通讯也断了，也难怪从昨天到现在他再也没有收到短信了，想必是通信基塔也被虫族占领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父亲，父亲只打了三个电话，后面就再也没了音讯。没多久，李彦有了自己的打算，他可以搭政府撤离的车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去洋河市找父亲。他跟父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大难临头之时，更要在一起。

　　现在，他就要去县广播电视局找王芝了。李彦走在这个县级小城里，眼前所见，到处都是垃圾，在阳光的烘烤下，一股子腐臭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公路上方有一条横幅，写着“争创全国卫生县城”的宣传标语，不过那标语不知何时被扯裂了一角，现在看上去很有点黑色幽默。

　　这才几天，熟悉的城市就完全被颠覆了。李彦很是感慨，看来如果没有人打理，一个城镇要堕落真是容易至极。一路走下去，几乎见不到行人，唯一还保持忙碌的，就是街角垃圾桶中嗡嗡飞扬的苍蝇了。

　　他还留意到电线杆上停着的乌鸦，定定地落在那里，像一个不详的符号。这种食腐鸟类，原本早就在双峰销声匿迹的，此时却飞了回来，这乌鸦，才是真正的预言家。

　　李彦路过一家超市，卷闸门已经被撬开了一个大口子，肚子应景发出一阵鸣叫，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一个星期未进食了，这可又是一个新的发现，他的耐饥渴能力也是大大增强了。

　　他走进超市，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残留的食物。进门一片狼藉，货架倒塌，商品洒落一地，地板上还有几具倒毙的尸体，其中一具尸体倒在货架上，胸部插着一把水果刀，没至刀柄，看来不是死于怪物之手，而是在抢夺食物的时候被人杀死的，他的手指还抓着一袋被扯破的饼干……

　　人类已经开始相互倾轧了么？李彦默然，当末世氛围像野草一样疯狂的蔓延，世界变得诡异，人心变得叵测。

　　李彦从地下捡了一瓶矿泉水，一饮而尽。又就着水吃了一盒早餐饼干，饼干带点咸味，却正是他需要补充的盐分。然后他找了一个购物筐，搜集一些饼干扔进筐里。此时，那些大件的食品根本就不会存在的，被抢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小食品。

　　他本想再上二楼溜达一下，但突然站住了，并非是他那敏锐的触觉捕捉到了什么异样，而是他感觉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住了。目力，其实也是一种能量，只是太微弱，以前他的感官未获得开发自然不能感受得到，但现在不一样了，目力带来的压迫，他能轻松感受。

　　略思忖了一下，他不愿意节外生枝，想就此离开。但有趣的是，外面也传来了脚步声，来的是三人，速度很快，目标明确，就是要进超市的。

　　三人走进超市，迎面看到了李彦。他们手中都有枪，95式步枪，但他们显然不是军人，那脸上的匪气和极短头发出卖了他们的身份，这些家伙，是从石桥监狱跑出来的。

　　这三人在监狱大乱的时候，杀死了狱警，弄了三支枪，一直在县城内游荡，可谓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见到孤身一人提着购物筐的李彦，他们不由得乐了，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猫戏老鼠的戏谑。

　　“小子，手脚麻利得很嘛，偷了一箩筐啊。”一个脸大如饼，满脸麻子的家伙说道，脸上尽是嘲弄的表情。

　　“嗬嗬嗬……”

　　“嘿嘿……”

　　另外两人也猥琐的怪笑起来。他们并不急，似乎还没想好怎么折磨他才算有趣。

　　麻脸瞪着三角怪眼说：“知道麻爷我的麻字怎么写吗？那是杀人如麻的麻！小子，给你一条活路，去将超市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弄过来，老子可以考虑饶了你。”

　　李彦看着麻脸，感觉这家伙是说相声的，但三支枪对着自己，他只能静观其变，他点了点头，放下购物筐，向二楼走去。

　　麻爷吆喝了一声：“缺子，你跟着他，他要敢耍花样，你爆了他的瘦菊花！”

　　缺子的上唇有一条疤，估计这就是他绰号的来历，这缺子身材虽不高，但非常敦实，一看就是那种本力很大的人。他在李彦身后一摆枪：“你妈的，别磨磨蹭蹭的，麻杆腿给我跑起来，否则我一枪干死你！”

　　;


　　(https://www.xdingdiann.cc/ddk219871/1776388.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www.xdingdian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ingdian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