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夏仁登天，一往无前

　　大殿中央的阶梯直达天际，若不是之前夏桀的声音突然出现，夏仁也不会注意到高空中的宝座。

　　九一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告诉夏仁，想要到达宝座那里，需要特殊的东西，至于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让夏仁自己去体会。

　　试着踏上一道台阶，夏仁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只觉得前面还有无数的台阶在等着自己，就这样慢慢走上去，估计需要一天才能到达。

　　夏仁加速，一步就跳过了好几个台阶，发现没有不适之后，他开始狂奔起来，他觉得，只要以这样的速度，不消半个时辰，他就能到达顶端。

　　十分钟过去了，夏仁抬头看了看宝座的地方，他觉得，那宝座依旧还是那么遥远，并没有丝毫接近的意思。夏仁想，兴许是在山下，有一种看山容易上山难的感觉。于是，他埋着头，又向上冲锋了十分钟，再看宝座的时候，还是那么遥远。

　　夏仁开始有些烦躁，上这些台阶并没有什么压力，只是一直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又不达目的，难免让人心情起伏。

　　一咬牙，夏仁连续跑了半个时辰都没再抬头，他想着，只要埋头奔跑，不去在意终点，终究会到达的，因此一路上根本就没有抬头。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夏仁仍旧没有到达宝座，他有些恍惚，抬起头一看，那宝座距离自己好像还是一样的距离，也就是说他刚才跑了半天也没有靠近半点。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身后的路也看不见尽头。

　　如果现在回去，夏仁有些不太甘心，自己都跑了两个多时辰，虽然体力消耗的并不多，可是真的久的努力，他不想白费。顿了顿心神，夏仁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跑去。

　　此处似有魔力，夏仁彻底跟他杠上了。时间过去了多久，夏仁已经记不清，他只觉得，自己一定要爬上去。

　　即便这样去想，宝座的距离也没有半点拉近的意思，似乎即便你在怎么努力，它也不会做任何的回应。相反，由于精神的恍惚，你会感觉它离你越来越远。

　　夏仁的骨子里有一股狠劲，越是难以办到的事情，他越不愿放弃，也不知奋斗了多久，依旧没有一丝的希望。九一说过，到达宝座需要特殊的东西，需要在台阶之上去体会。

　　如今让夏仁体会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似乎他再怎么努力，也触及不到半点目标。

　　在他的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劝夏仁放弃，如果现在退回去，还不会太晚，如果前进的太远，到时候又要花同样多的时间返回，而且能不能到达终点还无法确定。

　　人总会这样，当看不到终点的时候，就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走的太远。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越早回头，就越容易脱离苦海。对于夏仁而言，他此时便如渡海一般，处于进退抉择之间。

　　有苦海，也有彼岸，有天阶，也有宝座。夏仁坚信，既然拥有彼岸，他就一定能够到达。

　　整理了情绪，夏仁继续前行。

　　这座天阶能够影响人的心性，使得人变的更加执着，夏仁本身就是个牛脾气，天阶的磨练让他近乎着魔。无论如何，他都要到达顶端。

　　天阶完全就是意志的磨练，夏仁发现，他的体能到现在也没有消耗多少，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行，根本不用担心消耗。

　　一路的前行，夏仁忘记了时间。天阶之上，他忘记了所有，只有永不停息的脚步。一开始的时候，夏仁觉得，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到了。两个时辰过去后，夏仁想，可能还有一半，坚持坚持就到了。

　　一天过去了，他原本有各种担忧，担忧他在现实中的状态，担心苏妙妙会怎么对他的本体，可时间过去的越久，这种担心就渐渐淡化。

　　两天过去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一味地前行，使得夏仁思绪混乱，在他的头脑中，时刻都在牵挂着他的本体。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苏妙妙会不会认为夏仁成了植物人，她有没有继续住在别墅里？自己被放到了哪儿？苏妙妙还有没有再来？种种问题都困扰着夏仁，让他不得不停下来，思考到底是继续前行还是原路返回。

　　此时的夏仁，心中两个声音争斗不休，甚至他还向下走了两步。但是按照九一所言，宝座之处是一定能够到达的，并且，九一此时建议夏仁试试，这就说明，攀登天阶与修为无关。

　　两天都走了，夏仁想，再多走一段试试，反正除了本体之外，他暂时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登天阶除了单调之外，对于意志的磨练，却有相当大的好处。

　　两天后，夏仁终于在前方的台阶上发现了一柄青铜古剑，古剑上用夏篆刻了一个“王”字，这柄古剑并非凡俗兵刃，在他的周身有灵气环绕，并且剑身凭空而立，并没有**入台阶就能竖在当中。

　　古剑下方的台阶上，也是一排夏篆文字，夏仁自达到过目不忘之后，便向九六学习了夏篆，因此，能够看懂上面的文字。

　　“孤姒仲康，国之遭篡，忧之而返。”这是台阶上所描述的话语，从中可以看到，这应该是夏朝君主姒仲康所留，他走到这里，因忧心国家，折返而回。

　　夏朝君主也曾来走过，如此看来，他当时一定也经受了与夏仁同样的思想斗争，只是后来实在放心不下国家，折返归去了。

　　虽然只是一柄剑，几句话，但对于夏仁来说无异于莫大的鼓舞，先祖曾经来攀登天阶，未曾登顶便折返了，若非家国大事，他也不愿放弃，这说明上面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如今夏仁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需要担心，那就更没有放弃的理由了。他本想将青铜剑带上，后来觉得这是先祖留下的标记，还是选择将它留下，自己继续前行。

　　十几天下来，他已经不再担心本体的事情了，这么久都没有异样，这说明本体没有什么影响，只是，他偶尔还会想到四美，想到方彩怡，想到他的那一帮室友，不知道他们最近都在做什么。想到宋温，不知道他好了没有，有没有再回到学校找室友的麻烦。

　　总之，十几天里他一刻不停地在牵挂着外界的事情，不过总体想来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能在这无聊旅途中打发寂寥。

　　十五天后，夏仁又发现了一处遗迹，台阶上留下的是一个一米多高的净瓶，瓶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是在瓶身上，有各种异兽缠绕，似在相互争斗。

　　台阶上，依旧留下一行字：孤姒发，国衰已矣，念妻儿而返。

　　同样是一位夏朝君主，夏仁的先祖。相比姒仲康，姒发走的更远，只是他心中割舍不下妻儿，到此而终。

　　行走至十五日，本体也没有传来不好的征兆，在这条路上，夏仁已经越走越远，每日都通过思考俗事来打发时间，第二十五日的时候，夏仁遇到先祖姒太康的遗迹，他竟然直言此处乏味不堪，要回去饮酒三天。

　　看到先祖姒太康之如此，夏仁也有些心累，这么久了，宝座看上去依旧遥遥无期，如果就此作罢，或许为时不晚。到了现在，他心中所念，也唯有周芳雨一人。

　　在以前，夏仁只觉周芳雨端庄雅丽，颦笑间透露着曼语花香，哪怕有千般苦恼，万种烦心，但凡见到她，便如沐春风，涤荡去一切凡尘琐事。

　　修炼之后，夏仁心境提高，不再如之前那般自卑莽撞，看人待事也成熟多了。再见周芳雨，夏仁发现，她已如九天之巅，群仙之首，虽身处凡尘俗世，心却孤高独立，在她的心中，似乎藏着凡人不可触及的孤傲。

　　想了想，夏仁自勉。周芳雨便是在九天之巅，他也要仰而望之，他与周芳雨之间，又何尝不是隔着这座天阶。因此，如果今日放弃，他担心出去后，他对周芳雨，又能坚持多久。

　　这一埋头，就是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里，夏仁备受煎熬，每到内心几近崩溃是，他就仰天长啸，宣泄了情绪之后，又怒吼一声，向前狂奔。

　　终于，在两个月的时候，夏仁发现一把长戈，台阶下留字道：孤姒相，欲登天求道，以图救国，然时不待我，未得先祖遗愿，望后世有志者，切不可言弃。先祖尚能居位而待，后世之人更应追而逐之。

　　第四位先祖虽然放弃，但他相信前路一定能够到达，故而还特意留字勉励后世。姒相的话，让夏仁大有感触，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徒有牵挂而人不知，不过一厢情愿罢了。夏仁立誓，不达目的他誓不罢休。

　　半年，一年，三秋已去！

　　夏仁已经看淡了许多事情，三年都过去了，大家也都快毕业了，说不定人们已经将他遗忘。也可能苏妙妙以为他死了，将他埋了也未可知。

　　总之，很多事情，夏仁都已经不去在意了，就连周芳雨，他都不确定，三年过去了，她会有什么改变，会不会已经接受了某个特别优秀的人，会不会有人常伴左右。

　　他想起了女生宿舍的黑影，想起了长凳上的神秘人物，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学校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夏仁自嘲，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何必庸人自扰，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来到此地的原因，只想着一往无前。

　　十年了，夏仁的心越来越空，只记得自己是谁，只知道脚步向前，放弃，是他不曾再有的想法。外界恐怕物是人非，曾经那些人的音容笑貌也渐渐模糊不清。

　　路途中，夏仁还看到了姒皋、姒扃、姒廑，三位先祖都坚持了数年，终究抵不过内心的挣扎，一一离去，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在勉励后世，希望有人能够坚持下去，似乎在他们心中，都有一个使命，必须走到尽头。

　　夏仁大笑，笑尘世如过眼云烟，笑前路虚无缥缈，看了一眼身后，他摇摇头，继续踏天阶而上。

　　或已百年，尘世于夏仁只是一段旅途。

　　或已千年，尘世于夏仁只是一日小憩。

　　或已万年，尘世于夏仁只是一个瞬间。

　　他已完全忘却了尘世，就连身后的天阶，也都成为了遥远的过往，在他的心中，尘世间的人，尘世间的事，恐怕早就化作尘土，烟消云散。再辉煌的功绩，也早已成为历史。周芳雨，现在还需要许久才能回想，他们有什么关系，夏仁都已经遗忘。

　　“果然不负所望，你终于来了！”万年的沉寂，一个声音古朴沧桑，从天际而来。夏仁的周身斗转星移，天阶断开，一座**华贵的虚空宝座出现在夏仁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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